“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在沐沐,而是疏影。”

沈闲蹙眉,“你什么意思?”

“如果疏影愿意退一步,那事情就会容易很多,长辈所不满意的,是云家的继承人问题,如果要沐沐生疏影的孩子,短期内肯定办不到,可云家,不止疏影一个继承人,如果能有云家下一代,彻底解决继承人的问题,我想,应该不会又阻力了。”

“……”

断卦了电话。

沈闲站在小花园里,只觉得浑身都泛着寒意。

……

云疏影能和秋亦寒并肩,又怎么可能是个愚蠢的人。

沐千樱明显在说谎,而能让单纯的沐千樱维护的人一定与他有关。

再加上不久前来苑池的云祁……

已经一个月多没有踏足云家老宅的云疏影推开了老宅大门。

典雅的客厅里,早已经坐了好几位云家的长辈。

看着云疏影,为首的云祁点了点头,“不错,还记得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不死的。”

“祁老,”云疏影微微低头,再抬头时,已经满眼的冷色,“我不到十八岁就继承了云家,从爷爷去世到小叔离开,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云家,我的人生就是云家的兴衰,这么多年,无怨无悔,也自问没有什么是对不起云家的。”

他是云家尽心竭力培养出的继承人,与秋亦寒一样,完美无缺,天生就应该是上位者。

诚如他所说,这些年,他一直做得很好,云家也好,临海也好,蒸蒸日上,云疏影功不可没。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云祁眯起一双眼,“疏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疏影淡淡道:“我曾想过,既然生在云家,我应该为云家而活,只要是对云家有利的事情我应该去做,直到现在,我依旧这么想,只不过,有一点是例外的。”

“哪一点?”

“沐千樱。”

云疏影抬头看向在座的几位须眉斑白的老人,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底线,也是迄今为止,我唯一真正想要的人,我既然姓云,一辈子奉献给云家是我的责任,可我不允许任何人践踏我的爱情。”

云祁点点头,“所以你这次来,是和我们宣战?”

“不,”云疏影语气平静,“我只是想请各位长辈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我的责任我不会忘记,可就算是我……也希望能得到幸福。”

“你是云家的掌权人,一举一动,一生一世都是属于云家,你爷爷托付给你的是整个临海,我以为你会顾全大局!”

“一生一世都属于云家,所以,我就没有权利选择我想要的人吗?”

云疏影摇摇头,“如果是这样,那我比普通人还不如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普通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而他没有。

就因为他是云疏影。

云祁定定地看着他,“疏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才对。”

云疏影低下头,唇角扬起了一抹苦笑。

“你选择一个普通人,哪怕比普通人也不如,我们不会这么反对,可是疏影,那个孩子和你真的不合适。”

沐千樱的智力不足是一回事,年纪相差太多是另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沐千樱出身龙盟。

黑与白之间,只能杂糅出灰。

可云家世代守着临海,那容得下着一点灰色地带?

云疏影和沐千樱的身份就是对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

苑池里,秋亦寒轻轻晃动着水晶高脚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来回摇晃,醇酒的香气隐隐透出。

紫眸流转,秋亦寒倒是没怎么在意这已经有了十五年历史的好酒,而是看向靠在桌前的云疏影。

“这么好的酒都舍得拿出来请我喝,看来你这次的麻烦不小。”

云疏影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后,轻轻一笑,“我的麻烦什么时候小过,不过请你喝酒,倒不是让你帮忙。”

“我知道。”

秋亦寒淡淡道:“以你的手段,也不需要我帮忙。”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对对方知之甚详。

云疏影弯了弯唇角,“我找你喝酒,只是想在你身上看看现在的我,顺便……考虑下要怎么一箭三雕罢了。”

“嗯?”俊眉微扬,秋亦寒看向云疏影。

云疏影笑了一下,“当年你会脱离墨洛温,落茗应该是占了很多一部分原因吧?”

“……当年吗……”

秋亦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回忆了一下,“当年我离开法国来临海,一开始并没有决定就这么留在临海,你知道的,墨洛温当时的情势对我也很有利。”

可以这么说,墨洛温是秋亦寒主动放弃的,并不是被踢出来的。

如果当初秋亦寒不放弃墨洛温,这百年雄厚资本绝落不到别人手中。

“我知道,所以我当时才佩服你,为了美人,不要江山。”

放弃了诺大的墨洛温,跑到临海从零开始。

这是一步险棋。

事实证明,他赢了,不到七年时间,秋亦寒摇身一变,已经站在了比当年更高的位置,手握美国苏氏财阀与帝华金融,俯览众山。

可谓江山美人都要的典型成功人士。

“我没有选择,”秋亦寒淡淡的说,“当时的情况你清楚,我不能把茗茗卷进墨洛温,太危险,茗茗不谙世事,一定会吃亏,而且她生在临海,也不可能跟我去法国,我爱她,就不会让她为难,哪怕有可能输的倾家荡产,我也会留在她身边,留在临海。”

临海对秋亦寒而言,同样是陌生的。

这不是他的国家,也不是他熟悉的地方,可他却愿意为了叶落茗放弃所有,漂洋过海来到这里。

其中付出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

“现在,我好像也没有选择了。”

云疏影手指轻弹了一下高脚杯,薄薄的水晶壁发出一声清脆回响。

银边眼镜下,狭长的眼眸带着点笑意,缓缓道:“不舍得让沐沐妥协,就得自己妥协,我开始理解你当年的选择了。”

如果一定要有一方受屈服。

那就是自己。

秋亦寒对叶落茗如此。

云疏影对沐千樱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