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萧是房内最先发现沈凉川醒来的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连手都有些抖沈凉川, 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凉川身上的麻醉还没有过去, 整个人苍白的可怕,缓缓的将目光移动到赫萧身上,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

怎么?

赫萧心里骤然一紧,慌忙的趴到前面。

却看到沈凉川似乎用尽了力气, 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沈凉川!

傅洲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眼睛一片浸了血的红, 求求你。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是陆洲啊!

和你住了十年的陆洲!

沈凉川虚弱的可怕,却只看了傅洲一眼,就费力的转过头去看向赫萧。

赫萧下意识的上去抓住沈凉川的手。青年的手冰的让人心疼,赫萧皱眉摩挲了一下怎么了,你慢慢说, 呼吸, 不要着急。

傅洲脸色一瞬间就白了, 伸出去的手定定的僵在那里。

他似乎还在疑惑, 沈凉川刚才明明看见他了, 为什么要去找赫萧。

沈凉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呼吸慢慢开始平复了下来:

凉语

凉语?

沈凉语?

赫萧抬头看向傅洲, 眼底一片警告。

傅洲看到赫萧的动作苦笑了一声,悔恨,痛苦, 心如刀割的感觉齐刷刷的涌上来,近乎艰难的动了动唇没事凉语的移植同意书,还在。

沈凉川短暂的怔了一下,脑海中划过那天在别墅里撕碎的纸屑,只是没等他再挣扎,傅洲就又急急忙忙的开口:那天撕的是复印件不是原件。

傅洲的声音很小,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心虚的不敢抬头看沈凉川。

沈凉川脑子一片针刺的疼痛,半天拼凑不起来傅洲的声音,只撑着一口气求救般的看向赫萧。

傅洲一下急了,好像本该属于他的注视被硬生生分走一般,撑在沈凉川身体两侧的双手青筋暴起,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凉语没事是我错了,凉川,我不该骗你,我

沈凉川疲倦到了极点,此时的努力被傅洲强行打断,眼里的光芒一下子就散了。

你干什么!

赫萧惊怒,一把将傅洲从病床前拽开。

这是他救回来的人!

他叮嘱了傅洲多少次不许他接近沈凉川,不许他刺激他!

他就这么管不住自己!

傅洲九天没有收拾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干涸了的血迹,被拉开时大脑都停转了,愣愣的盯着病床上苍白的青年。

赫萧一直拉着沈凉川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一场生死,现在赫萧一点差错也不敢放过,齐齐又将沈凉川的身体状况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晕过去的,这才堪堪的擦了把汗。

你给我出来!

赫萧眼里泛上了冷意,调整好输液管的流速,扯着僵直了身体的傅洲就往外走。

傅洲,你到底想干什么?

赫萧用力将傅洲怼在墙上,向来温润的脸上浮现一丝压抑的狰狞:

人你刺激的心衰快死了,左耳完全失聪,肋骨断了三根,身后缝了两针,能羞辱的你也羞辱了,你现在还要他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他?

他不值,他为沈凉川不值。

他不曾介入过沈凉川和傅洲的过去,可无论有什么恩怨,这么还也该够了。

傅洲现在还嫌那人被他整的不够惨?失聪?他怎么会失聪!

傅洲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心脏仿佛瞬间被一只手揪住,整个人都是失重的晕眩。

你问我?

赫萧怒气突然就窜了起来,一脚踹到傅洲的小肚子上。

你明明知道他的耳朵有旧伤,你就那么死命的扇他的巴掌,你现在问我他怎么会失聪?

傅洲不知道怎么,竟也没躲,九天的心力交瘁已经让他没有了对疼痛的感知,只被踹的倒在地上愣愣的盯着赫萧:我打了他你说我打了他?

我怎么会打他?

我恨不得将心掏出来呈给他。

你怎么能说我打了他!

赫萧气极反笑,用力揪着傅洲将他往陪护室里拖。

他脸上的伤痕不是你打的,难道是我打的!

厚厚的病历甩到傅洲的脸上,纷纷扬扬的四散。

沈凉川软软的趴在地毯上的样子骤然出现在脑海中,傅洲呼吸突然就窒住了,心里疼得几乎在滴血。

他看见自己发了疯,一巴掌一巴掌打在那人的脸上。

那人吐了血,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傅洲仿佛一瞬间失了魂,近乎机械的蹲下去,手指苍白的按在病历上。

我至少知道我不会那么去伤害一个我喜欢的人!

赫萧的白大褂被傅洲揪下去了大半,眼底越来越红,攥紧拳头盯着傅洲。

傅洲,你扪心自问,谁会给自己爱人那里纹东西!

你们做了是吗?

赫萧用力的理了理衣领,声音露骨的可怕,一步一步的靠近蹲在地上低着头的傅洲:

你不但对他进行了性.虐,你还自己用银针刺到他那里,想要他那里留下你的名字。

可是傅洲,你想没有想过你刺在了那里他要怎么办?

傅洲倏然抬头,眼里的痛意几乎能将人吞噬。

赫萧却还在继续残忍的说着:

他是面皮那么薄的一个人,臀后全是让他难堪的伤痕。

若不是这次感冒迟迟不好,让他差点死了,那种要人命的疼他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宁可自己疼死也不会愿意来找医生!

赫萧说着眼睛也红了,他从没有这样心疼过一个人。

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受制于傅洲,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敢说给那个青年听。

他前一天才恍恍惚惚的拿着四十五万来找我,那时候你们就做了是吗?

你知道他连多走几步都得停一下的样子有多刺眼吗!

你就因为他去找了一趟傅子清!你就彻底判了他死刑!

赫萧将一盘录像带狠狠砸在傅洲的脸上。

傅家家大业大,傅老爷害死别人的父亲轻轻松松的就掩盖了过去。

他的孙子把别人儿子攥在手心里,发了疯的凌.辱.虐.待,却还在口口声声说他爱他。

呵。

赫萧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即使是踏出陪护室房间的最后一步,他走的都及其平稳,没有丝毫受到干扰的样子。

关上房门的一刹那,眸光却忽然猩红,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狠狠的颤抖,戾气瞬间迸发了出来。

傅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那段录像带的。

那是沈凉川在傅子清病房的全程录像。

他从没有想过沈凉川去找傅子清是为了沈凉语手术的十五万。

一直种近乎窒息的感觉死死的拽住傅洲的脖子,沙发被踢出去,碰到实木的大门砰的一声巨响。散立着的书架全被他拽倒,铺天盖地的印刷纸的味道狠狠的砸在他身上。

可他做了什么

他连调查一下也没有。

看见那些照片就笃定沈凉川和傅子清上了床。

那人心灰意冷的找胡斌拍照片,凑齐了四十五万,想要凭自己救凉语,却听到肾.源被扣在他这里的消息,他该有多绝望。

即便是他,也不能肯定傅家手里真的就那么干净,可那人被傅子清推到在地依旧不停的在辩驳。

他说不是陆洲杀了他父亲。

他在反驳傅子清。

傅洲额头一下一下死命的磕着红色实木的地板,努力揪着心口想让它不那么痛。

那人明明喜欢的是傅子清,却在一直向着陆洲。

即便他被陆洲那样残暴的对待过,即便他被自己心上人骂是卖屁.股的婊.子。他却依旧还在下意识的维护陆洲。

可陆洲做了什么,在沈凉川实在没有办法终于来找他的时候,陆洲把他打到不能呼吸,逼他自己掰开那个地方。

傅洲骤然呛咳了一下,左心底的地方痛的他几乎发狂,整个身体在书堆里蜷缩起来,膝盖狠狠的磕着下颌骨。

少爷!

梁平赶到的时候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看到实况,整个人还是狠狠的震了一下。

茶几斜斜的撞在墙壁上,扶手碎成两节,摆在中央的书架全部被推到,墙上嵌着的旋转形木质书架的书也掉了下来。

傅洲修长的身体蜷缩在七横八倒的书架中间,眼睛紧闭,额头上和手上,都是渗出血了的伤痕。

少爷,照片确实来自胡氏集团的董事长的儿子胡斌,承诺给沈少爷二十五万,逼他拍的这些照片。

梁平站在原地不敢动,脚上覆盖着一堆书。语气突然有些艰涩:

至于大少爷的那些照片,是他找人p的,这些是所有交易的地点。

傅洲迷蒙之间好像听到了沈少爷几个字,恍恍惚惚睁开眼睛,却看到梁平站在一边,眸光骤然凌厉。

梁平被傅洲看的一颤,轻轻把几张散在地上白纸放在离傅洲比较近的地方,缓缓退了出去。

梁平退出去很久,傅洲指节分明的手才虚脱一样拿起一边的纸,眼底猩红。

左心衰合并肺瘀血。

病毒感染引起的爆发性心肌炎

左耳遭受重度击打,鼓膜破裂,疑失聪

四肋和十二肋断裂

傅洲拿纸的指尖倏忽一抖,额角有血珠滴落下来,氤氲在纸上,看着看着,他倏忽笑了,笑的眼角的眼泪就逼了出来。

明明,还是有余地的。

他都已经猜出了那是胡斌在搞鬼。

为什么当时没有多等一会呢。

手间的纸被穿堂而过的风吹散,稀稀疏疏的散在一边。

陆洲,别这么对我

求求你,救救我。

不会的,陆洲不会的,他从小在我家长大,他怎么会找人害我爸爸,你在说谎!你见不得他好!

陆洲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许你污蔑他!

我掰开

你不要为难凉语

傅洲

今天过后,我们互不相欠

有一瞬间,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呛的傅洲顷刻就红了眼。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就到了当今这副田地?

沈凉川在icu待了近一个月,他是第二十天才开始彻底清醒的。

从icu转入普通病房的时候,沈凉川瘦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病服空荡荡的罩在他的身上,所有人都担心他撑不过去这个秋天,可他自己除了饭吃的很少,剩下的什么都没变。

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对他而言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他便继续活下去。

等凉语手术,看凉语吃饭。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只有傅洲感觉到了沈凉川的不同。

因为,沈凉川无论昏迷中醒来,还是一日一日枯坐在病床上。

他都不曾,和他说过,哪怕一句话。

那双孤清的眼睛在不小心触及他时,甚至没了一丝的愤恨,取而代之的,是比陌生人还要心寒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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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把偏执学长当替身(十九)

傅洲束手无策的看着沈凉川一日比一日消瘦, 一日比一日沉默。

无论他怎么哀求,怎么解释,沈凉川连一个眼神也不肯分给他。

直到他清醒的第三十天, 傅洲看着梁平带着沈凉语来哄的沈凉川吃了半碗饭,心惊胆战的刚想离开的时候,沈凉川哇的一口就全吐了出来。

傅洲看见那带血的污物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好像被锤子狠狠的砸了一下, 全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间被冻住,几乎是顷刻就红了眼,跌跌撞撞的跑到沈凉川的床边抱着他。

沈凉川吐的辛苦,他怕吓着凉语, 所以硬撑着和凉语说了许久话,凉语刚走就撑不住了。

现在病势既来, 便再也无力抵抗,不过片刻,就已经气若游丝的软在了傅洲怀里。

没事没事赫萧说没事。

我再找他来给你看看。

我们治病,总能治好的,你别怕。

傅洲整个人都在哆嗦, 也不顾沈凉川刚吐完没有收拾, 就脱力般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颈子上, 呼出来的气息烫的沈凉川虚弱中都是皱了皱眉。

似乎是一个月的纠缠究竟让沈凉川厌倦了。

他终于开口, 说出的话, 却让傅洲瞬间跌入了冰窟:

傅洲,我们完了。

这一点, 我以为,你不该不知道才对。

从你害死我父亲,逼我服.侍你。

你想要的, 不就是这样的结局。

傅洲脸上的血色骤然褪了下去,将额头磕在沈凉川突出的锁骨上,心里刀搅般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几乎要将他逼疯。

可似乎只要不看见沈凉川的眼睛,他便依旧能自欺欺人的觉得他们之间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