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在哪个房间睡又成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前几天靳丞都没有回来,苏轻叶就直接睡在了客房,但今晚靳丞回来了,她是应该继续睡在客房,还是舔着脸去主卧睡呢?

讲道理,上回说了要遵守契约,契约是明确规定了她不能睡在靳丞房间的,可上回他又说了,不让她把东西拿回去。

所以,靳丞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苏轻叶站在二楼当口,迟疑不决,仿佛一个深宫里的太监,企图揣测圣医。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冰凉的声线从身后冒出来,把她吓了一跳,赶紧抓住扶手。

回身,就看见靳丞站在一节台阶下,讳莫如深地望着她。

“我在想……我今晚睡在哪里比较不容易让你生气。”她苦恼未果,索性直接说了。

让他做选择总比自己无端猜测好吧,反正她睡在哪里都还行,问题不大。

靳丞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般直接,稍稍一怔。

倏而,他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我有准许你搬回客房吗?”

“啊,没有。”这意思是让她睡主卧咯?

“既然没有,为什么擅自分居?”他上了一节台阶,和她站在同一个平面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一些。

“你那天门摔得太响了。”苏轻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说出来的话倒是分外耿直。

他冷哼了一声,又朝她逼近了一步,“别忘了,你还有妻子义务需要履行。”

等等,什么意思?

苏轻叶懵了,整个人没有退路,腰靠在扶栏上,上身悬空向后倒。

她两眼茫然地望着他,“妻子义务?”

所以,他是想做那种事情才让自己去睡主卧的吗?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动物,两个人的感情都闹得这么僵了,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谈翻云覆雨的事情。

苏轻叶却有些纠结,更确切来说,是别扭。

一开始和他领证的时候,她也不爱他,但如果他尊重自己的话她是不介意和他做那种事情的。

可是现在呢,她分明对他已经产生了感情,为什么反而做不了呢?

大概,是因为喜欢才更希望纯粹吧,不管是感情,还是夫妻运动,有了喜欢,一切都变得不容侵犯了。

更何况,那天他说不爱的时候,她是被伤到了的。

受伤的女人,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尽兴?

然而,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靳丞就冷笑了一声,“不情愿?”

他都把苏轻叶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多一秒,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那种不断挣扎的愁容,彰显了她心里的不情愿,所以,让她陪自己睡觉反倒受委屈了?

她就这么讨厌自己?

苏轻叶张了张嘴,试图委婉地解释,却被他硬声打断了,“放心,不碰你,我对木头不感兴趣。”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离开了。

苏轻叶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进房间,伸手想要关门,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关门。

她的内心似乎出现了霎那的恍惚,原来,他不是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

她说那天他关门声太响,所以他刚才没有关门,是吗?她不太确定,害怕又是“药膏事件”再次重演,全是她自作多情。

可是,就算是他洒下的砒霜,她也不可否认这是甜如蜜糖的砒霜,对她来说太有杀伤力了。

她再次有些迟疑了,心觉刚才的倔强和坚持是不是不太应该?

可是,她真的没有心情。

————

纠结的心情一直遗留到了晚上。

她和靳丞各占一边地躺在偌大的床榻上,中间留着一道枉如银河的空隙,就像两人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她翻了个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朝向靳丞那边。

他是正面仰躺着的,借着月光的银辉,她可以看见他俊朗的侧脸,阖着眼均匀地呼吸。

靳丞的睡眠习惯很好,从不打呼噜或者磨牙等,但他睡得也很浅。

以前苏轻叶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会从他的怀里悄悄溜出来,但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醒着了,他会拍拍身侧的位置,说“过来,睡觉”。

其实还是有很多好的回忆不是么,既然喜欢他,那就不要让彼此都心累了。

这么想着,她忽然小小声说了一句话,“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她说的是那方面的事情,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心态。

不过反正他也睡着了,听不见,就当是梦呓,说给梦里他听吧。

然而,她刚要闭眼的时候,忽然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嗯”。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睛瞪得忒圆,满是诧异的神情。

“靳先生,你还没睡?”她已经不称为“您”了,说明心里已经放松了一些。

靳丞转过头来看她,语气淡淡的,“你翻身的动作太吵了。”

其实,他也彻夜没睡啊。

“对不起……”苏轻叶对自己打扰了他睡觉表示抱歉。

靳丞的双眸在夜里也很有神,虽然是深黑色,但却是如同黑曜石那般,芒光显溢。

苏轻叶都快怀疑现在是在做梦了,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嗯?”

“嗯。”他又应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苏轻叶觉得靳丞在深夜的脾气格外好,居然能和她好好地说话。

“好的,靳先生,晚安。”苏轻叶清浅地说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眸。

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事实证明,人是不能怀着心事入睡的。

————

第二天一早,苏轻叶醒来的时候靳丞已经离开了。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天了噜,她怎么跑到靳丞这边来睡了?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和靳丞之间的银河呢?鸿沟呢?怎么都不见了?

她记得自己的睡眠习惯也还不错啊,虽然喜欢踢被子,但都是在原地的那种。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真是个令人费解的谜题。

希望她没有做什么事情吧,希望她是在靳丞走了之后在翻身的,嗯,一定是这样的。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更确切地来说,是催眠自己。

然后,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不做过多纠结。

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