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墨家来人

“我的天！来往这燕都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等阵仗。”

还没有走近，身材纤瘦的盗跖便手搭凉棚，朝着数十米外的城门口看去。这个动作并非是他的夸张，而是为了看清城门里面的情况。

今日，这宽阔有五米的城门口，卫兵数量比起他往日所见多了足足四倍。这还只是城外的情况，内部的瓮城，还不知道囤积了多少兵丁。

从外向里走的人，看前面的情况，并没有遇到太大的盘查。倒是出来的人，便会有两名军官手持画像盘查。先是打量身形、性别，可疑的话再比对相貌。而且是反复数次，导致出城的人逐渐滞留，朝后排出了越来越长的队伍……盗跖看得便是这只排在城门后瓮城内的队伍。

“看样子，你一路口中称赞过数次的那个孩子，还没有被抓到。”在他左侧，一名头发、眉毛、胡须皆是花白的枯瘦老者，捋了捋颌下三寸长须，淡淡地说道。

“我就知道他很厉害。”盗跖挺了挺胸，比手画脚的，“当年，他一拳打死猛虎，可是我亲眼所见……啧啧啧，现在回想起来，他所展现的气势比大铁锤发起怒来还可怕。”他这最后一句话似是故意而为，说话间朝着那枯瘦老者左侧看了看。见那枯瘦老者瞪了他一眼，不由耸了耸肩。

在枯瘦老者左侧，分明还有一个高大超越普通人不少的汉子。即使在这秋季，他上身依然赤裸着，只有两道交叉过肩头的皮带，绷紧在肌肉裘结的硬朗躯体上。背后背着一个缠绕了铁链的大铁锤，脚步沉重，正如同他脸上的表情一般。

不是没有听到盗跖的话……往常若遇到这样的情形，必然要争辩几个回合，在力气上他可不承认自己会输给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只是他此刻实在是没有这心情。

燕国，曾经是他作为一个军人誓死守卫的土地。不是他抛弃了这个国家，而是国家抛弃了他……以及他的兄弟们……他们都已经死在那场战争之中。

三人沉默着来到那城门前，刚要进入，却被一个下级军官挡住去路。盗跖与枯瘦老者对视一眼，均露出疑惑的神色。那军官却是打量了他们一会，尤其目光多在大铁锤身上停留。就在两人心中猜测，是不是大铁锤身份暴露时，军官才斜着眼开口问道：

“江湖中人？”

盗跖一呆，“啊…嗯，敢问这位大哥，有什么问题吗？”他抱拳问道。

“没什么，只是叮嘱你们一句：在城里别惹事！”那军官侧身让开道路，“进去吧。”

盗跖心头松了一口气，与枯瘦老者朝前走去。然而大铁锤却看着那军官发呆，仍然站在远处。他人高马大，又是熊壮无比，当真是给那军官带来了不小的压力。骇得他朝后退开一步，甚至手都搭在了剑柄上。

“你，你想做什么？”他怯懦问道，握着剑并没有为他增加多少勇气。

盗跖眼明手快，一瞬间回到大铁锤身边，拉了他向前走。

“嘿嘿，我这兄弟有些憨傻，军大哥别介意。”说话间，他们已经赶上前面的枯瘦老者。

走出城门洞，进了瓮城，果然便见到数量众多的兵士排列四周。而那城墙之上，分明就有弓箭手持着弓做着应变的准备。三人一直走出瓮城，真正进得城内，才又开始继续交谈……当然，还是盗跖与枯瘦老者之间的。

“哎呀呀，真没想到，这燕国的军队似乎也有模有样的嘛。”盗跖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调侃之意，“我说大铁锤，你们当初……”

“好啦，小跖，别再刺激他了。”那枯瘦老者打断他的话。

盗跖摊了摊手，“我只是不明白，他既然会这样，为什么还要自荐跟来？”

盗跖看着身边枯瘦老者的目光也有些幽怨。别看他只是一个穿着朴素陈旧的不起眼老头，但可是有着‘剑之尊者’美誉的著名铸剑大师。手中锻造出来的，都是剑客们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这样的他有一个强烈的渴望，那就是铸造出一把超越十大名剑排名第二的‘渊虹’的神兵利器。所以，一听说这里有一块能够铸造兵器的神奇矿石，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盗跖对那矿石也十分好奇。他有一个盗王之王的称号，看中的东西没有偷不到手的。这一次本来打算一个人来，却被他的顶头boss‘巨子’召唤，不得不带着老者一起来。而本来作为老者护卫的另外几个兄弟，则被三人中的那个大汉给顶替了。

这样，盗跖本来可以更早来到这燕都的，便拖到了今日。

老者大约是看出了盗跖的想法，面露尴尬神色，干咳一声小声地说道：“巨子不是还交待我们要去联络一个人吗？先去找家客栈住下吧。”他前一句似是为自己开脱，后一句则是在转移话题了。

盗跖自是看出来了这一点，也不逼迫他，四周围看了看。

“没想到，这燕都城门盘查的那么严，城内倒是很平常……也不尽然呢。”

他似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两只眼睛微微眯着，眼珠跟随着一个四人组而动。那四人似是毫无所觉，一边走，眼睛一边四处打量。遇到迎面走来的另外四人组时，双方中的某个人，同时微微地点了点头……以盗跖的经验来判断，这些人，分明就是士兵假扮……而且还不止是这两个小组。

除此之外，“这里的江湖中人，怎会这么多？”那老者撵着胡须，眉头皱了起来，“莫非都是为了那矿石而来？”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为晶宇那么一闹，那块矿石在世人还弄不清如何使用的情况下却越发出名了。从各地、各国向这燕都涌入了一批带着兵器的江湖中人，以及有名气的铸剑师……让察觉到这一情况的燕国统治者都不由紧张了起来，又朝着燕都调来了一批军队。

各国的剑客，本就多有嫌隙，比武斗狠之事时有发生。而城内又有戒严令，每一发生武斗，便会惊动大批巡逻的士兵。武斗往往终止，江湖中人使用轻功高来高去，却是让那些总是扑个空的小兵们疲累不堪。久而久之，他们也学精了，坚决不再第一时间冲向事发地点。城门口的那下级军官看到江湖中人就有些头疼，能做得也只是叮嘱了。

至于街上假扮平民的士兵们，则是因为另一桩事。

盗跖顺着主街道走着。这条街有可容两辆马车顺畅并行的宽度，两旁的房舍大多都是两层建筑，房顶均是飞檐瓦片。一些旌旗，使用燕国文字标注着：酒、客栈、药、杂货……一目了然。在这些建筑的前方，还有些街边小铺，卖些首饰、水果、肉类、蔬菜、烧烤小吃等等。

人很多，也很热闹。除了提着刀剑武器的人多了些，似乎也没有别的不同。

“我看，就这间好了。”老者指着一家客栈说道，盗跖没有无所谓，而大汉则心不在焉。

正在这时，两队燕国士兵分别从街道两端涌了进来。喧哗声中，将街道上的人都赶向道路两侧，露出了中间还算宽阔平整的青石路。

盗跖三人走入店门的动作暂时停下，疑惑地转身观望。

从城门洞的方向，传来了整齐的踏地脚步声。一盏旌旗迎风而入，分明写了一个‘秦’字。再看那下方的兵马，黑衣黑甲，雄壮气势俨然已经超越燕国的士兵们。而且，面部都带着狰狞的铁面具，更是增加了他们的可怕。

这就是七国闻名的秦国重甲兵吗？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这样的感叹。

那些秦国士兵们却是目不斜视，顺着燕国士兵们开出的道路，以不紧不慢的姿态前进，护卫着身处队伍中央的一辆马车——它的上面分明挂了标志着使者的‘符节’。

“秦国这个时候派使臣过来做什么？”盗跖疑惑着小声道。

老者摇了摇头，而那大汉真可谓是见到了仇敌一般，眼睛都有些红了。

“大铁锤，你可别乱来害了徐夫子。”盗跖提醒道。

“我知道。”大汉回答一声，那双砂锅大的铁拳却是握得吱吱响。

盗跖心头叹着气，面上却是摇了摇头……突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惊讶的事情般，满脸都是愕然……眼珠子瞪突了出来，嘴巴半张着，想要发出点声音来，喉咙里又堵上了。一只手抬起了似乎想要指向什么，另一只手在它抬到一半时，连忙捉住了它。

呼——

长出一口气，眨了眨眼睛，盗跖确定自己一定没有看错。

在五米多宽的街道对面，就站在一个持戈阻隔人群靠近的燕国士兵身后一步处，分明便是他两年前看到过的那个孩子。他长大了一些，容貌上却是没有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便是从更加稚嫩可爱，到了现在有了点小小的帅气。

令盗跖差点岔了气的不是再度见到他，而是在这里见到他。

乖乖，就只是围了一个头巾包住了全部的头发，他就敢在这满城都在搜捕他的情况下上街。而且，就在他的身后，便分明站着四名乔装的燕国士兵。他似乎全无所觉一般，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一根竹签上插着一些熏烤的肉类。吃完了之后，将竹签若无其事地朝后一甩，便分明投到了一个乔装士兵的脚边。

再看看他，从另一只手中再拿出一根继续吃着……原来那只手里，竟然还有一把。

盗跖抚了下额头，‘这天底下比我胆大的，却也不多见。若非他是个将门少爷，我还真想收了他做徒弟……将来没准超越我，成为新的盗王之王，而且还是个战斗力不菲的。’

秦国的使节队伍已经走过，燕国的士兵也列队撤走，那些伪装的士兵们也悄悄地收队离开。晶宇觉得没什么好瞧的了，转身几步便混入人群。盗跖发现了他，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神情的变化。然后，便看到了那高大的肌肉壮汉。

这么明显的特征，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分明便是墨家的头领之一大铁锤。认出了一个，另外的两个就也不难猜了，盗跖与徐夫子……他们来这里的目的，随后他也判断了出来。

‘徐夫子的铸剑技术在这个时代可谓是无人能及，要不要干脆将我那把新的兵器就交给他来铸造？’晶宇一边走，一边寻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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