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在陈安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来看,陈安当初没有那个闲工夫或者心思去查看李逸初的简历,陈安向来是唯成败论英雄,只要办事效率高,其他方面他都懒得去看。

从陈安和总公司那边调查的路都断了。他叹口气将手机放到一边睡觉。

即便上海的医院在设备和医生水平上都比县城的医院强太多,但经过全方位的检查,医院还是建议刘凡现在以吃药为主,她的病情不太严重,手术的效果不明显。刘凡好不容易来一次上海,梁煊就想带她到处逛逛,于是上午上班,下午就开车带着她去各处参观。

临近年终,公司里各种聚餐少不了,梁煊除了必要的聚餐去点个到喝几杯,大多数都推了。李逸初闲来无事,从领导聚到部门聚再到项目组聚,场场必到。梁煊得知后每次都要在快散场的时候赶到酒店把人送回家,生怕他喝多了来个酒驾。李逸初原本还顾念着一会儿要打车回家不能多喝,但每次一出酒店就看到梁煊的车停在路边等他,连续几次后他就放心了,别人过来敬酒都豪爽地一干二净。

梁煊每次都是把他送进家门,把人洗干净送进被窝才放心离开。可今晚李逸初比往常喝的都多,梁煊刚把他抱到浴室淋浴下面,就被他抱住了脖子。梁煊心里默念清心咒,手中熟练地给他脱衣服洗澡,热水一冲,李逸初偏白的皮肤就泛红,嘴巴在梁煊耳朵边嘀嘀咕咕,简直不给他留活路。梁煊关了淋浴,用毛巾匆匆一卷就把人抱出去了。李逸初躺在沙发上醉意醺醺,白焰滑腻的大腿有意无意地蹭着梁煊,梁煊抓住他的手臂就吻了下去。

梁煊抱着李逸初在只有一米多宽的沙发里挺动,李逸初喝醉酒也没了平时的顾忌,身体被撞到敏感处立刻呻吟出声,双腿挂在梁煊的后背,随着身体被冲撞一次次地下滑又勾上来。精致的五官因为情欲而浓艳,身体跟着梁煊的动作扭动震颤,整个人像渡上一层薄粉的白玉。

两人在沙发里做了快一个小时,梁煊才吮着李逸初的舌头抽动下身射进他体内,然后抱着气都喘不匀的人休息一会儿。梁煊的电话正巧在此刻响起,他拿起一看是母亲,便用另只手的食指贴住李逸初的嘴唇示意他不要说话,接起后先是回答母亲的问题,然后跟她说夜晚有个局,估计两三点才能散,到时候睡酒店就不回去了。

李逸初张嘴咬住了他的食指。

梁煊明显呼吸急促了一下,眼神威胁似的看一眼李逸初,唇边却难以抑制的带出笑容。口中还一本正经地说话:“还在谈,项目太大了所以大半夜叫我过来帮忙,您别管了,先睡吧。”

刘凡依旧不放心地询问,试图让他赶紧谈完回家。

梁煊的心思却已经全部都到了李逸初的嘴唇上,他两根手指捏着那两片软肉,趁着对面母亲说话的间隙低下头亲了一下,李逸初差点就笑出声。梁煊还埋在他体内的东西恢复了活力,清清嗓子对电脑对面的母亲道:“行了妈,我有谱。明天早晨回去,我进包厢了,不说了。”

说完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第45章

往年一到过年,朋友们都回老家,李逸初一个人待在上海无处可去,他工作拼命,一年到头也就过年那几天能放松。他不爱长途跋涉的出去旅游受累,一般年前将冰箱里塞满食物,过年那十天假就宅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休息方式。来上海的第一年他还去外滩凑了把热闹,结果身边不是情侣就是拖家带口的一家人,他逛一圈回来更受刺激,还不如在家看春晚。

梁煊放假之前还要带母亲去复检一次,两人就没什么时间见面。只在梁煊回老家的前晚,后半夜他趁母亲睡熟,偷偷跑到李逸初家里,抱着他安安静静睡了几个小时,天未亮又回去了。

李逸初放假第一天就睡到有人敲门才醒,开门后门口站了个外卖小哥。李逸初一看就知道是梁煊给他定了饭,梁煊临走前看他冰箱里那一堆速食食品,眉头拧的都快打结了。

过年期间的电视节目大同小异,李逸初抱着ipad在沙发上看电影,他平时工作忙,没时间去电影院,现在有空闲就把新电影都补补,不然去公司和那帮年轻人没共同语言了都。人一工作就看不进去书,他的法语以龟速前进,现在去法国估计也就能问个路。

这些年除夕都是一个人过,李逸初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可真到了电视里主持人都在喜气洋洋祝大家新年好的时候,李逸初转着手上的戒指,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人都是这样,没得到就无所谓,一旦得到过,就受不了失去。

同事群里在抢红包,李逸初每次都是第一秒就点开,结果都是一块两块,加起来还不够点个外卖,李逸初心里骂这帮抠货,手里却发出去一个最大金额的红包,于是很快收到一大波各式各样的跪着喊爸爸的图片,他差点笑死过去,挑了一张抱着爸爸大腿哭的膝盖都被淹住的暴走漫画转发给梁煊。

梁煊过了几分钟发回来一个红包,红包上还写着“儿子乖,爸爸爱你”。

李逸初:“……”

梁煊年初二去了厦门。他想要李逸初从此待在他身边,那有些事情总该查个清楚。有隐瞒就有未知,而未知,是梁煊最不能接受的东西。他坐在飞机上摸手指上的戒指,他们已经结婚了,不管查出什么,李逸初都不能再离开他。

李逸初在家里百无聊赖,梁煊每天一个的电话完全缓解不了他想见到人的欲望,正月初十就是梁煊的生日,李逸初就差把电脑敲烂了也没想好送什么礼物。

网上的人都不是好人,一听要给爱人送礼物,清一色的回复都是把自己洗干净打包送上床,一点儿不符合李逸初优雅高逼格的心理预期。

初七正式上班,初六下午梁煊还没有回到上海,电话里告诉李逸初母亲的老毛病犯了,他过几天再回上海。李逸初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让他好好照顾刘姨。

初九下午,李逸初请假回和县。他不能让梁煊连个生日礼物都没有。

他想给梁煊一个惊喜,就没有提前通知他,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入夜了才出来吃饭。酒店对面就是水果摊,李逸初出了酒店大堂就看到对面有个熟悉的人影,他站在旋转门后面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确定那就是刘姨。

不是说老毛病犯了?怎么这么生龙活虎地和人讨价还价的买水果?

李逸初掏出手机发信息:“吃饭了吗?”

梁煊此时正站在李逸初当初待过的公司的大楼外面,他刚刚和门卫的人聊过,夜晚就要去拜访这个公司人事部的员工的张萍。

七天的时间,他跑遍了厦门市大大小小的技术公司,能托朋友的托朋友,托不了的拿自己的履历当幌子去见公司领导,按照六人法则,从职业入手最容易找到人。李逸初在厦门待过一段时间,最有可能的工作就是程序员。果然昨天他和一家公司程序员聊天时遇到了路新的大学同学,继而来到了现在的公司。梁煊有些后悔当初一时粗心,没有把路新的履历档案也调出来看看,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放了年假,才导致这次厦门之行走了许多冤枉路。虽然他不确定李逸初是不是和路新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过,但是好歹找到了一丝可以深入的联系。

梁煊见到张萍前将手机调整成震动,看到屏幕上李逸初发来的信息,打算聊完再回复他。

梁煊通过路新的朋友约到了张萍,张萍在公司负责考勤,同时也会为公司挖人,她本以来梁煊是要跳槽,所以饭都没吃就出来了。

梁煊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金光闪闪的履历让张萍双眼发亮,这种人才要是能挖来公司,她的季度奖都不敢想会有多可观。梁煊见她态度放松后就开始直奔目的:“我听说张姐在公司干了快十年了?”

张萍已经三十八岁,在公司员工中属于高龄了,基本所有员工都叫她一声姐。闻言回答道:“对,十年。”

梁煊:“那路新和李逸初,这两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张萍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手指点来点去:“有印象,都是我们公司的老员工,大概五六年前就走了?路新我记不太清,好像毕业后就来公司了,李逸初倒是印象很深,进公司没多久就成了组长,长得特别好,公司小姑娘见着他都走不动道。”

梁煊脸色发暗,背部像是在被人提拉着一般僵硬,他继续问:“他是怎么进公司,又为什么辞职,你还记得吗?”

张萍一笑:“辞职原因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当时生了场大病,病还没好就回来办离职,我当时看见他人都瘦的脱相了。不过他怎么进公司我倒是知道,因为那会儿我表妹来公司玩几次看上李逸初了,想让我给搭个红线,我一想得先看看李逸初是哪里人,上的什么大学,就向我们经理要了他的简历看看。这才知道他连大学都没上过,是技术水平硬被我们老板特招进来的。”

梁煊抓住张萍的手腕急切道:“他不是海归吗?!”

梁煊一个男人,手稍微一使劲就让张萍痛的直吸气,她不理解眼前这人怎么突然失控,边挣脱边道:“什么海归啊,就是个自考的本科学历。”

自考的本科学历,这几个字像是一锤锤重音直接砸在梁煊头顶,他嘴巴似张非张几次才找回声音:“那他进你们公司之前在哪工作的,你知道吗?”

张萍摇头:“这我不清楚,他是老板直接招来的,我们不管的。”

从餐厅出来,梁煊数次有冲动直接给路新打电话问个清楚,可他看着手机上那条短信,崩紧手指按了关机。

他要一点、一点的弄清楚所有的事情。

李逸初从初九夜晚开始失去梁煊的消息,电话打过去关机,信息不回。他还乐观的想是不是梁煊故意逗他玩,到了十号夜晚十二点,他依然联系不上梁煊,李逸初再也无法等下去,正月十一的早晨就去了刘凡家。

刘凡再次看到他直接连门都不让他进,就站在门口问他要干吗?

李逸初没有废话,开口就问:“刘姨,梁煊在不在家?”

刘凡不希望他和梁煊有来往,闻言就冷淡道:“不在,上班去了。在哪上班我不知道。”

李逸初根本不管她的脸色,继续问:“什么时候走的?”

刘凡一听他没完没了的就要关门。李逸初直接伸手卡住门缝,态度坚决蛮横,完美的饰演了刘凡讨厌的形象:“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马上就走。”

刘凡:“正月初二!”

“砰”一声门响,刘凡在里面骂道:“跟你说了别再回来,你到底听不听得懂?!”

李逸初火冒三丈,不停打梁煊的电话,好你个梁煊,正月初二就走了,到现在还见不到人影!

梁煊将手机不断进来电话和短信,李逸初由开始的“你去哪了?!快回来!”到最后变成“你在哪?是不是出事了?”。每天都有一二十条短信发过来,而梁煊始终没有回复。他以项目合作为由找到了李逸初曾经的老板,费尽心思打听李逸初在进公司之前的情况,得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消息,认识一些和李逸初打过交道的人,他只能循着一个个的踪迹去调查,慢慢拼凑出事实。

梁煊每前进一步都觉得很困难,似乎有无数根绳索套着他把他往回拉,不让他去探求过往,可这些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仿佛前方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等着他跳下去。

李逸初的短信又准时进来,梁煊低头一看,按了关机。

梁煊站在灿星课堂给教师们安排的合租房里,身边是灿星的负责人张先生。张先生指着一个房间对他道:“这间屋子是当时李逸初住的,住了三年。”

梁煊走到那个木板床边坐下,环视着周边简陋的东西,然后双手交叉撑住脑袋,久久未动。

过了好一会儿,张先生才看到这个坐在木板床中间的年轻人在拼命控制住肩膀的颤动,站立的张先生只能看见他的后脑,还有青筋暴起的脖子。

张先生才意识到,这个人在哭。

张先生并不意外,因为从他见到这个年轻人,他每问出一个问题,自己的答案都像是在往他身上挥鞭子,张先生似乎都能看到那种鞭子穿过身体的痛苦,这位年轻人像是被人一点点抽去筋骨,一层叠加一层的剧痛,完全是一种肉眼可见的酷刑。

李逸初在我这干了三年,我记得他当时刚成年,要不是看他高考成绩太好,我也不敢要呐。

工作怎么样?哎,很累,他一个人的课时顶的上我们两个老师的了。

为什么辞职?好像是他考了本科证,要去正规公司干了,我记不太清。

他朋友不多,我们这不是大学生就是老师,他就和几个大学生关系还不错。联系方式?这些大学生早就不在我这干了,要不我把他们以前的电话给你,你试试看。

……

梁煊脑子里全是刚才张先生的回答,每一个字都清晰响亮地在他耳边回绕。

他看见十八岁的李逸初,形单影只地被人拒之门外;十九岁的李逸初,奔波于密集的课程之间,凌晨才能躺在这个木板床上休息片刻;二十一岁的李逸初,为了弥补学历的不足起早摸黑的上班看书。

而他当时在做什么?

q大的荷塘湖景、自习室全天供应的暖气、操场上畅快淋漓的球赛,还有德高望重的教授,优秀友善的同学,毕业后纷至沓来的橄榄枝。

这些他习以为常的东西,对李逸初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第46章

李逸初已经由最初的生气到现在的心慌,他不由自主地会往坏的方向想,甚至还想到梁煊是不是被骗到什么传销组织里,但又一想以梁煊的智商,不骗别人就不错了。

路新见李逸初已经超过假期两三天还没回来,梁煊也不在公司,他心想这两人不会又去哪玩去了吧?这种堕落的行为必须严加批评。于是他给李逸初打了电话:“我说李经理,你是打算和梁大总监私奔吗?”

李逸初声音嘶哑:“路新,我找不到梁煊了。”

路新一听他那音就知道他正在气头上,连忙站直身体:“怎、怎么了?你慢慢说,别急。”

李逸初用手在头上拨弄,在酒店里来回踱步:“梁煊跟他妈说的是初二就回上海,可我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之前还有电话和短信,现在电话不是通话中就是关机,我根本联系不到人!”

路新抓错了重点:“你见了他妈?你、你们出柜了?!”

出柜?这两个字提醒了李逸初,如果梁煊真的失踪了,刘姨应该非常着急才对,怎么可能每天悠闲地逛街吃饭,那就说明梁煊和刘姨之间还是有联系。

李逸初脑子转了几圈道:“你说是不是梁煊他妈知道我们的事,所以让他不准再见我?”

“……”路新知道人一急就容易慌,李逸初抗压能力在公司里顶尖,可一遇到梁煊就不顶用了,他无奈道:“虽然我跟梁煊不是特别熟,但是我觉得以他的为人,如果真要分,肯定会说清楚的。”

李逸初一想也有道理。

路新:“他朋友的电话呢?你一个都没有吗?”

许盼和火锅店经理的电话李逸初都打过,没有任何消息。

李逸初思前想后,只能去找刘凡。

刘凡第三次见到李逸初,连门都不开了,就假装屋里没人。

李逸初是看着她买完菜回家的,知道家里有人,刘凡一直不开门,他没办法就在门口说:“刘姨,您肯定和梁煊有联系对不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立刻就走。”

每隔五分钟,李逸初就在门口重复一遍这句话。

刘凡不堪其扰,在门后嚷道:“你再不走我叫警察了啊!”

李逸初没辙,回到酒店开始在网上找黑客网站,想叫黑客通过手机定位梁煊的位置,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起来挺靠谱的机构,定金都付了,梁煊手机又关机了。

李逸初当即买了机票回上海,气势汹汹地去梁煊家里砸门,当然不会有人回应。

李逸初把上海能想到的地方找了个遍,他知道梁煊这是故意躲他,到时间了梁煊自己会回来。可关心则乱,他根本无法坐在家里干等。就在他准备启程去北京的前一天,梁煊终于打来了电话。

李逸初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两字想都没想接起来,劈头盖脸的骂过去:“梁煊我操你大爷!”

梁煊等他一连串的脏话说完,才淡淡道:“李逸初,你知道找人的滋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