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散去,白日里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此刻行人三三两两,或形色匆匆,或小声交头接耳,一派清宁景象……

一顶不起眼的轿子闪过,丝毫不引人关注,行至沈府西侧门停下,一只素净的手掀开轿帘,弯腰走出一着素白衣的女子,低着头看不大清面容,“咚咚咚”三声,门从里面打开,是落琴一张姣好的脸,“小姐,您可回来了。”

压着声音小声道:“少爷那边遣人请您过去。”

沈青染一双黛眉似蹙非蹙,“他找我?”昨日下葬之时他什么情态她还不了解?不过一夜便神明?“所为何事?”

落琴摇了摇头,“问了那婢子,她也不说为何,只观她神色凝重,想来或是要紧事。”

“婢子?我记得他房里向来是没有的。”

“那……小姐,可是有诈?许是旁的人派的?”

敛眸,地下是洁净的青石板,再抬头,“且去回了,说我稍作收拾便过去。”

“小姐……”落琴轻声道,不甚赞同,既晓得此事非同寻常,又何必以身犯险?

“无碍……是人是鬼,不探探怎知?况某人不是摆设吧?”说完还扫了眼后侧方。

某黑衣人:……

……

“姐姐,等急了吧?我已将情况禀明,主子刚起稍作装扮便来。”

落琴前面立着的是一身材高瘦、面容凡凡的女子,颧骨高耸眼睛突出,生了副凌厉刻薄相。此时,她咧着嘴笑,半感激半唐突样子:“多得琴姑娘通传,要不是少爷催的急,奴婢也是不敢天蒙蒙亮来扰主子清梦。”

说话间,沈青染从内室走出来,已是换了一身素白衣裳,面容冷寂,教人看不出表情来,雯湘心里暗叹:果真似仙一般的人物。

见沈青染冷冷地望着她,方回过神来,垂下眸子,恭敬道:“主子,请随奴婢来。”

昨日下过雨,万物有涤尘过后的干净之美。

落琴刚想上前,见那雯湘矮了矮身子,“少爷道只小姐一人便可。”

落琴欲言又止,沈青染却摆了摆手,向雯湘道:“走吧。”

出了清涟小筑,绕出假山,离问天院却越来越远。

不待沈青染问,雯湘便自顾自开口解释,是沈子墨要求在西北角的竹林见面。

沈青染走在雯湘后头。

“他房里一向不收女婢,你怎的入了他眼?”走了一段路,她忽然开口。

“是老太太怕那些奴才伺候不精细,特地遣奴婢去少爷房里伺候。”像早料到沈青染会这般问,答得倒合情理。

“你生得瘦长,这衣裳短了些。”不经意一句。

“小姐真真火眼金睛。裁缝给奴婢做衣裳时也忒不厚道,多裁几寸布料费他们功夫似的,不过有新衣裳穿,奴婢也不在意短了些。”

下衣摆堪堪盖住脚踝,鞋子都露出来,她可不记得府中的规矩是这般随意?袖不过腕,裾覆鞋。这是沈府下人最基本的规矩。

人是镇静机灵,但还是不够心细。她倒是要看看要耍什么花招。

再几步,雯湘停了下来,是府中西南脚的一竹林,“小姐,到了。”缓缓回过头一笑,赫然出现一张男人脸孔,仍是高颧骨突眼睛,却消失了所有女性特征。

易容术!

这是她仅有的认知,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

崖边呼啸的风声冲进耳膜,昏沉沉的大脑刚开始复苏。沈青染猛然睁眼,眼前是一块黑色石壁,斑驳间书写了千年岁月,雨水的冲刷与腐蚀,让它看起来光滑温润。

虽然这好像是一块有故事的石壁,但脚下的踏空感让她对它提不起丝毫兴趣。

她双手被紧绑悬在悬崖下!

垂在离悬崖边不远的地方。

“醒了?”粗犷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地方乡音,从头顶传来。

她抬头,虽然今天没有太阳,但对她看清这人是谁可一点帮助也没有——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细长突出的眼睛,像是“雯湘”。

“你不怕?”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这仙一般的沈二小姐看不出丝毫惊慌害怕。他饶有兴致地问。

“怎么,你是要杀我?”言下之意就是死亡或许会让她恐惧。

匕首在石壁划出一道刀痕,示威性地放在绑着巨石与她双手的绳子边,“沈小姐这般确定?”

“若你真要杀我,早在竹林将我一刀毙命即可,何必带到这崖边?”匕首挨着绳子,大有一刀下去的趋势,她仍镇定自若,红唇开阂间,语气淡淡。

这断崖直冲云霄,站在最边缘,上头的积云似触手可得。

他目光沉了沉,绑架的目的被看破,戏也演不下去了。“不错,他并未让我取你性命,”话锋又一转“可是沈小姐这泰山压顶也不动容的样子却教我看不惯,想想沈小姐花容失色的样子便觉有趣,沈小姐,你说呢?”

“杀手什么时候这般失水准了?三言两语就可以违背金主的嘱托?”她眉毛一挑反问道。

“你果然聪明。不错,他只让我吓吓你,让你少管闲事。我拿人钱财自然忠人之事,轻易不会……”

忽然他眼神一变,瞬间凌厉起来,似察觉到四周不同寻常的空气波动。

一利剑划破层层空气直刺向他脖颈!

任昉警觉地迅速后退,袭上来的人仍旧不依不饶,手持长剑,杀气浓重。任昉打眼一看,是同他一样装扮的黑衣人。这沈府小姐不容小觑,竟有如此身手的人护她。用手中匕首迎上长剑,金属激烈碰撞,任昉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来人内功深厚,他根本没有能力赢他。

余光往崖边那女人一看,心顿时一喜,看来是天不亡他啊!

“你再不过去救她,她可就要成为这崖下亡魂了!”

果然,黑衣人一听,便回头看她,任昉见此机会,赶紧溜之大吉。

萧澈回身到崖边,绑着她双手的绳子被崖边碎石割得几近断裂,“卿卿,”他喊她名字,“不用怕,我在。”

作者有话说:我现在是写到80多章,卡文ing,嗯,准确地说是卡肉,反复想了三两天,也写不出几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