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周敬时,你只是个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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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之间,宴会、酒会和慈善拍卖会只是幌子,背后真实的动机不是刺探商业情报,就是相亲。身为这一代钟家掌门的亲妹妹,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钟冉。
她紧紧抿着唇,端着酒杯,冷冷望着酒会上往来穿梭的人群。她这幅样子很能唬人,任陌生人怎么看,都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这也是周敬时教的。钟冉生下来就比别人多了一条X染色体,智商发育略迟缓些。钟冉不需要打理家业,做个家中娇养的小姐本也没事;只是在外头,在陌生人面前,为了维护钟家的形象,钟冉仍需要装得跟正常人一般无二才行。
钟冉心里并不太紧张。只要在阿敬身边,钟冉自信绝不会露馅的。熙熙攘攘的宴会大堂里,她跟在周敬时身后,小声说:“阿敬,我想吃gelato.”
这家酒店的Gelato相当有名,只是酒会上人多,去吧台取一趟来回至少得用五分钟。周敬时不放心留下钟冉一个人,一时踌躇:“大小姐……”
钟冉的胳膊忽的被另一个女人挽住。她穿着华丽,气质优雅,把钟冉拉到自己的身边,笑盈盈地望着周敬时,温婉道:“你去吧,阿敬,冉冉跟我在一起没事的。”
“堂嫂!”钟冉惊喜地叫出了声,喜出望外地搂上了来人。
钟冉的二叔,也就是钟家二房,英年早婚,育有三女一子。反观钟冉的爸爸,早年忙于事业,一手把钟家的基业翻了三番,四十岁才生了钟奕,过了四年又有了钟冉。所以,钟冉虽然是“大小姐”,年纪算起来却比二房的几个堂姐堂哥小很多。
堂哥钟愍排行老三,比钟冉大十岁,去年才刚刚成婚。堂嫂俞婉书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政府高官的女儿,一直以来都对钟冉这个小妹妹很是照顾,也是二房跟她关系最好的人。见是俞婉书,周敬时略微放下心来。钟冉欢天喜地,冲周敬时挥了挥手,高高兴兴拉着俞婉书说话;周敬时迈步朝供应gelato的吧台,因为担心钟冉久等,加快了脚步。
见周敬时一步三回头,钟冉也时时侧目回望,四目相对简直能拉出丝来,俞婉书笑了笑,拉着钟冉走远。
“堂嫂,我们去哪里呀?”钟冉迷迷糊糊地发问,脚步还跟着俞婉书。
对信任的人,钟冉总是不设防的,只怕被卖了也不知道。她嘴上疑问,却依旧任由俞婉书牵着自己穿过一道挑高的拱门,来到了更靠近钢琴的那个小厅。
“你堂哥堂姐都在这里呢。你不来打个招呼?”
俞婉书柔柔道。
听到堂哥堂姐们,钟冉迟疑了一下,本能地抗拒起来。阿敬说过,要小心二叔一家,不能跟他们交心,最好少接触。钟冉虽然不明白“交心”是什么意思,却对周敬时的话无有不依。她从前就很少跟二叔一家来往,如今在酒会上碰见了,更是连招呼都不打了。她年纪小,脑子又笨,不会有人跟她计较,二叔一家也不敢闹到钟家老爷子那里去,告她一个“不敬长辈”;钟冉自然乐得清静,只跟堂嫂往来。
大概整个会场上,除了呆呆笨笨的钟冉,其余的都是人精。俞婉书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却依然拽着她,嘴上念叨:“冉冉,我们才是一家人呀,你不能什么都听那个下人的。”
钟家二房的姐弟已经等候多时了。见钟冉来了,他们全都围了上来,殷切关怀的表情铺了满脸,对小妹妹的拳拳爱护之心溢于言表。
“冉冉,给你介绍个新朋友。”钟家二房大小姐钟钰引出了另一个三十来岁的成年人,“这是你堂姐夫的合作伙伴,李氏的三公子。”
说是“公子”,实在是有点违背他的年龄了。从长相上看,他还是很年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十多岁他就秃了顶,两个眼袋比眼睛还大,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他由上到下打量了钟冉一圈,对这个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很是满意。
钟二少说的童颜巨乳,果然名不虚传。
周敬时拿了gelato,怕它们化掉,步履匆匆地走。宴会厅大,他一时没能找到钟冉,正心急如焚。他围着大厅转了几圈找寻那抹小小的身影,遍寻无果之下,忽的见到大厅立柱旁的二房家堂三小姐钟琳。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实在不愿意跟二房的人说话,尤其是这个告诉冉冉她注定会嫁人的堂三小姐;更何况,二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总拿着下人的身份羞辱他。只是一想到钟冉见不到他该有多着急,他也顾不得这些。他把gelato举得高高的,让它更接近顶上的冷气出风口以免融化;他快步上前,想向钟琳打听钟冉的去向。在离立柱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他听见了钟冉的名字。
“那个傻丫头,一杯迷魂药灌下去,往李三床上一送,媒体再一拍,生米煮成熟饭,这不就结了?”钟琳掩唇轻笑,“钟冉和李三,一个笨一个丑,佳偶天成,永结同心唷……”
她的恶意掩饰不住,刻薄又歹毒。周敬时心急如焚,转身快步离去,更急切地寻找起钟冉的所在。他听见另一侧传来阵阵钢琴声,以及觥筹交错间成年人夸张的笑声。他咬着牙,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绕过拱门,终于见到了小厅里的钟冉。
她被二房围在中间,小小的个头,看起来孤立无援。对面是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正拿着酒杯,硬要跟钟冉碰杯。
“大小姐!”
周敬时高声喊。
目光齐齐向他投射过来。他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阻止了钟冉喝下那杯掺了料的酒。钟愍火冒三丈,怒喝:“周敬时!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你只是个下人!”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要么议论这出闹剧,要么说起钟家没规矩。钟冉听得钟愍这样说她眼中最好最好的阿敬,大小姐脾气一上来,把酒杯往地上重重一扔,双手叉腰,撒起了泼。
“阿敬才不是下人!”她气哼哼地大叫,“阿敬、阿敬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