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醒来,挣扎着睁开眼,身边坐着王秘书和那个胸口纹身的年轻男人,他大概是晏随雇来的保镖。保姆打开保温盒,弄好小桌板,扶起她,将饭菜一一都摆好,有牛奶紫米粥和几道清炒小菜。

晏随不在这儿,她长吁一口气,轻轻跟保姆说了声谢谢,费力地拿起调羹端起碗,机械地一口一口喝着粥。这个味道,不是晏随做的。

“这个西蓝花不错,不吃几口?”男人端起那小盒西蓝花递到她跟前,江璟茫然地后仰了一下身体,躲避任何人突然靠近。

“谢谢……”江璟点点头,垂眸继续喝下几大口粥,浅浅咀嚼一下立刻咽下去。

“你光喝那个有什么营养,不多吃,以后宝宝不够强壮也不聪明……”

“André。”王秘书打断他,瞪他一眼,“你先出去,她需要安静。”

“我是关心她,多漂亮的一个女人……欸欸,我走,别推我啊。” André被王秘书推了推肩膀,她对他说:“麻烦你去门口的超市买几个新鲜的水果来。”

André看了看江璟,她似乎根本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一般,默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他走到门口,回头朝江璟喊了一句:“晏先生他今天上午不来,你可以放松放松,喘口气。”

江璟僵住一瞬,眼球上就在极短的时间内聚集起水雾,她挤了一下眼睛,放下碗,对保姆说:“我吃饱了,谢谢,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去洗漱一下。”

保姆为难,向王秘书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的现在还不方便下床走动,忍耐一下吧江小姐,宝宝的情况不太稳定,你的伤口也很容易再裂开。”

她挪了挪肩,偏过头看向窗外:“好……”

“他还在忙着处理昨天的事,上午的确不会来。”

“好,知道了,谢谢你。”江璟的声音柔到仿佛一掐就会断。

真的被关起来了,像宠物狗一样。她的视线轻盈地落到远处草地边的群鸽上,将手掌搭在腹部,安静,封闭。

王秘书凑到保姆耳边嘱咐了什么,默默退出了房间,出门撞到André,嘴里正叼着一个小苹果,他想进去,她拦住他,“给她一点空间。”

“哦。”André乖乖跟着她走了,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苹果递给她,王秘书摇头,他有把小苹果放回去,八卦问:“你说他们都这样了还能处?晏先生也真是够能作的,这气氛简直比仇人还僵,我昨天在这听了一会儿,哎哟,不如干脆分了算了,真是够折磨人的。你说世界上男男女女还少吗,非死守这一段算什么事儿啊……”

“我也没见过追女人比晏随还糟糕的人。”她叹了口气,“他要是有你一半的觉悟,我们根本不会来里斯本。”

两人认同地对视一番,一齐出了医院。

晏随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可做,只是把那群不识好歹拖住他的人遣送回国了,他亲眼看着他们走的。晏丛德又从巴西派了一帮人来,这次他那边只是走漏了一点风声,晏随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行程和预备的落脚点。

江璟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极其不适合长途飞行,他也不能带她回国,回国以后,大着肚子,还不知道要招来多少麻烦事。晏随不怕这些麻烦,但是江璟会怕,她比谁都爱惜脸面。

他送走了人,想去医院,问了保姆,江璟人刚刚躺下,他赶着去了,江璟已经睡着了。他询问她的进食情况,得知状况不佳,脸色阴沉下去,她要是熬垮了身体怎么办。

他顺手把她缠在脖子上的头发扯出来摆好,将床边的椅子来得更近,坐下来的时候,膝盖顶到了床边。他抱胸盯着她,纠结着该不该做点什么,比如叫她起来吃饭,饭吃好了再睡。

瞥见她眼圈下面两片乌黑,晏随放弃了这个想法,给低声嘱咐保姆去做新的饭菜,多弄一些高营养少盐少油的东西,做好了立刻送过来。

晏随拿起一边的杂志翻了翻,外文的,没意思,扔到一边。江璟在梦里有些不安宁,突然缩了缩手指,晏随把手伸过去,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手掌,江璟的五指又快速缩了一下。这么敏感。他虚虚握住她的手掌,轻轻捏了捏,这只手,已经瘦到只剩骨头连这骨头,她以前也这么瘦吗。

晏随回忆他第一次到见江璟时她的样子,就大概半年前,她新婚不久,恬静美好。她的身材保养得很好,纤瘦却健康。

“……唔…”江璟醒来,被开水烫到一般抽回手,手掌迅速团成一个拳头,怯怯看着他。

“为什么不吃饭?嗯?”他又板起脸,方才失意的脆弱感顿时蒸发不见。

“我……我吃了。”

晏随盯着她的眼睛,江璟怕得低下了头,又重复了一遍:“我吃了,真的……”

晏随伸出两指摁了摁她的额头,“继续睡,等会儿再吃一顿,我盯着你吃。”

江璟果断闭上了眼睛,捏着被角,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晏随抓住她一只手:“我让你睡觉你抖什么,肌肉绷这么紧还睡什么觉!”

“嗯,我,我睡……”她听话,深呼吸调节自己的紧张感,可是手被晏随握着,她就没办法不紧张,他是混蛋,他会伤害她。晏随的拇指揉揉她的手背,起身把手塞进被窝里,抬眼看江璟连眼皮都在不安地抽动,他用手盖住她的双眼,“这么怕我,很好。怕我就睡,不睡就起来给我口,你选一个。”

干燥温热的掌心源源不断地向脸上的皮肤传导热量,江璟揪着被子遮住自己的下巴,两唇紧抿,牙关都快抖起来了,她受不了了,睁开眼,睫毛轻扫他的掌心。

“可不可以……不要碰我……”江璟的话音落下,面上的手掌还不肯撤离,反而向下滑,擦过她挺直的鼻子,弯曲指节,捏住她整个下半张脸,露出无辜的眼睛,让她能够看清楚他的表情,晏随抬了抬嘴皮:“你是我的狗,没有主人不能摸自己的狗的道理。”

“以后这些道理不用我教你,你自己领悟。”

江璟的眼角不争气地潮润了,她闭上眼睛,眼缝间挤出一条晶莹的泪线,她说:“我睡。”

晏随收回手,揉去她眼尾的湿润,搓红了那两小片皮肤,他夸奖道:“乖狗狗。”

晏随重新做到她身旁,江璟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尝试睡着,她越是努力越是事与愿违,将近两个小时的煎熬,眼皮一直紧张地闭着,泛酸,她还是没有睡着,当保姆进门的敲门声音传来,她解脱般睁开了眼睛。

晏随知道她没睡着,她现在已经恐惧他到这个地步了。

他没有拆穿她,把她扶起来,等保姆摆好东西,江璟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自己端起米饭大口刨进嘴里,吃没了吃相,这是有意在讨好他,不想被他责骂吗。

他生气地夺了她的碗,“吃那么快干什么,每一口嚼20下,自己数,不准错。”

江璟仰着头,腮帮鼓囊囊的,他擦去她颊边的米粒和眼泪,继续说:“还有,不准不吃菜,别再让我教你。我开口教你,你吃的……就不会是饭了。”

他将碗还给她,江璟憋屈着不敢说话,闷头按照他的指示细嚼慢咽起来,她从来没觉得咀嚼食物是这么费力的一件事,竟然真的荒唐地数起数字来,不敢违背晏随。晏随真的把她当狗了,他以前的和颜悦色,都是用来骗她上当的虚伪谎言,这样的晏随,才是真的晏随。

江璟默默认定,夹了一口清蒸鳕鱼,刚含进嘴里,那股鱼腥味就直冲鼻腔,她犯恶心,看着晏随,抿紧嘴,想吐不敢吐,最后生生咽下去了。她咳嗽几声,警惕地观察晏随的脸色,还好,只是压低了眉峰,不像是生气了。

她在心里骂自己骨头软,任人欺负。

“这道鳕鱼不好吃?”晏随伸手,要来她的筷子,夹来吃一口,没尝出什么异样,反而鳕鱼对江璟的健康有好处,他断定是她矫情挑食了,立刻说:“多吃点,挑食的话宝宝的营养跟不上,马上要做妈妈了,不能太任意妄为。”

江璟咽下一口鱼腥味的唾液,接过筷子,口腔内还残留着鱼腥味,她想不出多少次了,晏随总能精准往她心窝子上捅刀子。

“好……”她夹了一口的量,沾了酱料,屏住呼吸将鱼肉包进嘴里。

“唔——”鱼块刚接触到舌面,她就反射性将那鱼肉顶了出去,恶心感来得凶猛,她慌忙丢了碗和筷子,下地,不顾伤口,跪在到垃圾桶边猛烈呕吐起来。

她把刚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胃里空了,心也是空的,她倒进晏随的怀里,“不要鱼肉……呜……可不可以不要鱼肉……”

他扶着她的肚子,声音冷淡:“伤口疼不疼。”

“不要鱼肉……”江璟只是呆呆地重复,心里好像就剩那一点点在意的事情了。

晏随低头看过她的裤子,没有血迹,抱起她出了门,把她抱到给残障人士准备的洗手间,放下她,“洗脸,漱口。”

江璟往前挪动着脚,没有力气,大腿都抬不起来,她缓慢地伸手摁开水龙头开关,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趴着腰洗脸,水是自动停的,她又伸手去摁开关,断断续续取着水,她反复摁压,把掌心都摁红了,才将自己洗到满意的程度。

十一月份的凉水也不算太凉,她前几天还故意跟晏随撒娇,说他洗菜的手凉,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她被抓着肩膀转过身,晏随不知哪里找了一张干毛巾,丢给她,“擦干净。我让人把房间收拾好了,保姆一会儿会再做一次饭送过来,你必须吃。”

江璟的腰有些痛,她一只手撑着后腰,挺住肚子,艰难地擦完所有水滴,晏随又把她抱回到床上。重复刚才的一切,强迫她睡觉休息,强迫她再吃一遍,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让她吃鱼了。江璟表现得也足够好,吃到撑以后,晏随甚至摸了摸她的头,夸她表现得很乖,以后也要这么表现。

江璟悲伤地将脸贴在他的腰上,被他羞辱性地抚摸轻拍后脑勺,听他慢慢说着什么话,至于后面他又说了什么,江璟不记得了,她闭着眼睛,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在半夜,房间里有很粗重的喘气声,江璟听着声音的源头就在自己身旁,她的神经无限紧张起来。是晏随在自慰,他只有在床上才会有这种声音。她放在胸前的手悄悄揪住被子,怕极了,不敢睁眼,完全僵住不敢动。她嗅到了精液的味道。

“小璟……”

身下的床单有轻微的拉拽感,难道晏随就在床上……江璟的呼吸放得轻而缓,但是晏随沉重的呼吸好像越靠越近了。很快,她清晰地感受到晏随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面颊之上,他是要亲她吗……江璟嫌恶地绷紧嘴皮。

想象中的亲吻没有来,晏随的气息远了,江璟还吊着心。

晏随跪在江璟的身前,一只手臂撑在床头的墙壁上,低头眯着眼睛看“熟睡”的江璟,一手快速撸动性器,他移动膝盖,再往她的身体旁挪动了一寸,高潮快来的时候,略微弯下腰,将阴茎对准江璟的脸,重重撸动几下,低吼射精。

精液的运动曲线如他预想中一样,准确喷落在江璟的脸颊和脖子上。

他喘着气,哑声道:“醒了还装睡。”他可没错过当精液滴下去,江璟睫毛的颤动的小细节。

江璟睁开眼,床头的夜灯照亮了晏随半边身体,她略微偏过头,眼皮上也落了一滴,差点滴进眼睛。

晏随穿好裤子,扯了纸巾,欣赏片刻自己的杰作,笑了,他细致地擦去江璟脸上的白精,最后俯身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唇。

“我们时日还长。”

【关于虐晏随的问题,我来碎碎念一下昂】

说实话作者的感受是中后期两个人都在受虐,当然,小璟的痛苦是晏随的数十倍。他们目前是处于被双头倒钩刺破心脏强行拉拢靠在一起,彼此拉扯血流不止这样的处境,也许以后一方的钩子会被取下,只留一方去疼……

我要声明,鉴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牵绊和人设问题,不可能像爽文一样谁刻意虐谁,谁单方面获得报复的快感,那不可能。小璟不是那样的性格,晏随只是个迷茫的品格恶劣的爱情傻子,他不是施虐狂。

晏随后面被虐,那会是情节自然发展必然的结果,不会是我看评论区又风向不对了,就突然改故事情节去专门虐他来讨喜的结果。

最后打加强预防针:看见文案上的“不会有太猛烈的火葬场”了吧,不要期待有多么轰轰烈烈的“扬骨灰”活动就是了。毕竟我只是个破写文的,不想当天平,不是非要把两人虐度调到一致……晏狗能不能轻松一些过关,只看他的觉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