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天澈冷凝的银眸一凛,扫过那寒冰床上瑟瑟颤抖的人儿。

尤其是那双倔强的乌黑眼瞳,**裸地直视着他。

尽管抖瑟,尽管痛得咬牙切齿,却仍是不服输地瞪视着他,就像是用眼神在向他表明,她的决心!

这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冰冷的没有温度的、三年来仿佛都不曾跳动过的心脏,在触碰那双倔强眼瞳的时候,忽然痛了起来……

拳头暗暗握紧,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她,怕她此时凌弱不堪的窘境会让他心生怜悯……

深吸一口冷气,他朝佣人扔下一句,“重新打开冷气!”

便拂袖离去……

蔚晴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着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挺拔却寂寥。

他的狠心摧毁了她心底最深最深的防垒,继而是无止境的分崩离析……

……

……

马苍喆在傍晚硬闯西厢之后,再次恢复宁静。

很快,冰冷的深夜再度降临……

躺在冰床上的蔚晴,此时已是一片平静,甚至静到听不见呼吸的声音……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来。

那个踱步而来的挺拔身影再次踏进西厢,带来一阵阴冷的寒风,呼啸而过。

当他走到那张偌大的寒冰床前,静静停住脚步的时候,银眸在昏暗的光线里闪过一丝微光。

“知道冷的滋味么?”他喃喃问道。

那个躺在冰床上,睡得安详的女子。

她闭着眼瞳,卷翘的睫毛如同两片静止的扇羽,将昔日那双神采飞扬的黑瞳遮盖得严严实实。

而那双小巧微翘的双唇,苍白得和白色被褥一样的颜色。

小巧的脸蛋雪白如冰,那一头长发,此时却结了一层薄霜,如同白发那般,掩盖住她原有的乌黑……

他可以想象,她是经受过多大的寒冷,才致使她终于睡着……

不,是昏迷过去……

“终于体会到冷的滋味了,嗯?”他兀自低语,声音里有着一丝怜柔的苦涩,“挺不住了,是不是?”

可没有人会回答他,任由着他自言自语,她依然睡得很安宁……

缓缓地,他靠近床边,在她的身旁轻轻坐下。

忍不住伸出那只靠她最近的手,手掌却缠绕着厚厚的纱布,轻柔地拂过她的眉梢,将她发丝上覆盖的那层薄霜轻轻剥去。

“认输吧,告诉我,你的决心不过是天真的玩笑……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他勾着唇,唇角挑着一抹苦涩的微笑,看着躺在冰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人儿,若是为她打造一副水晶棺,他相信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女人还活着……

撩眼看了看掌中缠绕的纱布,他想起那天她举起叉子的举动,仍是心有余悸。

不得不承认,她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与他匹敌的对手!

她的刚烈与倔强,往往变成他的致命伤,征服这样一个女子,何其容易?

手指探着她微弱的鼻息,他叹息一气,“你现在该明白,我的世界不是你可以随便进来的,别再说再替我生一个孩子的妄话,如果可以重来一次,那么我便不是况天澈,你懂么?”

她此刻躺着的冰床,是他赖以生存的世界,然而她却能在这个世界丢了性命!

她可知,他给她两年的自由,并非真的要放走她。

而是他深深明白,那个对冷惊慌失措的她,根本融不进他的世界!

所以他给她康复的时间,所以他才任由她呆在巴士拉那样炎热的城市。

一切都只为她能康复归来,不再害怕他,不再对冷产生恐惧与排斥……

可谁知,命运就是这般无奈的东西。最新最快更新

她失约了,在巴士拉找了个野男人恩恩爱爱;

而他,手术失败了,奇迹不再降临他的身上。

当他变得比从前更冷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此生失去了什么……

他不否认他恨她,爱有多深,恨有多切,妒忌就有多狂热!

他可以预见,如若不是乔治的死,她恐怕打死也不会再踏上莫斯科的领地!

她甚至可以为了央求他救赎乔治的母亲,而说着愿意再替他生个孩子的话;

可以为了不伤害唐晋以自残的方式表明自己的决心,似乎每一个外人都显得比她重要!

苦涩一笑,他拂过她冰冷的双唇,粗糙的指腹在她的唇部摩挲几遍,依然冰冷如昔……

他连最些许的温暖都给不了她,更何况是给她一个孩子?

倏然,他眼神一凛,寒冽再次覆盖住冰魄的银瞳,转身,对门口驻守的佣人道——

“关掉冷气,浴缸里去放温水,然后抬小姐解冻!”

“是,主人!”

……

……

在这莫斯科大雪纷飞的‘澈园’,数年如一日的佣兵驻守,却在这一夜,迎来不速之客!

当马苍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猎鹰们已经活捉了那个擅闯‘澈园’的陌生人。

据说那个陌生人嘴里口口声声喊着是蔚晴的朋友。

竟是谁,能这般大胆夜闯‘澈园’,几乎惊扰了所有人,继而掀起轩然大波?

活捉的那个人,被关押在北厢的地牢里。

那里,有着庞大的地下军火库,同时,也建造了一座巨大的人间地狱!

专门用来囚禁各种有利用价值的敌人!

铁牢里,重重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我一定要见蔚晴,求求你们……”

这道声音,来自最末尾的一间牢房。

声音里透着深深的颤抖和恐惧,说着标准美式口音的英文,声嘶力竭的呼喊里,夹杂着浓厚的哭腔,声声凄况……

敲得铁门砰砰作响!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让我见蔚晴,让我见蔚晴……”

当奇岩进到地牢的时候,牢房里已是这般情景。

“是你?”他看着这个疯子般哭喊哀求嘶嚎的女人,不禁拧了眉心,万万没想到,这个夜闯‘澈园’的女子竟然是黎思卡!

黎思卡看见奇岩进来的时候,早已是眼泪斑驳,泣不成声!

披头散发的她全然不顾昔日那优雅的形象,冻得一脸通红,发丝结冰的她,显然是在雪地里历经过一段长途跋涉,才抵达‘澈园’,闯进了这里!

她顾不上任何,哪怕再难堪,她也豁了出去,隔着铁门跪在奇岩面前,苦求道,“你是况天澈的属下,我知道蔚晴也在这里,求你带我去见蔚晴好吗,求你……”

奇岩眉头拧得更紧了,细细打量了黎思卡一番,她如今这狼狈的模样,势必事出有因。

只不过……“马医生知道你来了吗?”

他多少听过马苍喆和黎思卡的事情,马医生的痴情史恐怕早已传遍整个猎鹰,是笑话也是佳话。

“不……和他没关系……求你,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蔚晴,请你带我去见她,好吗?”

在听到马苍喆三个字的时候,黎思卡的眼神闪过一抹飘忽,直觉地和他撇开关系。

“可你不说出来这里的目的,我想你是见不到蔚小姐的!”

奇岩实事求是地说着,毕竟这里是猎鹰的基地,不是谁说相见谁就能见到的,这事还得主子做主。

再说,蔚小姐恐怕现在自身难保了,也见不了她……

之前马医生擅闯西厢掀起的纷乱,早已在‘澈园’传开了。

“那……那请问要怎么做才能见到蔚晴?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就算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黎思卡坚持要见蔚晴,可为什么要见蔚晴,她一个字都不想透露出来,但倘若不说明原有,她也知道他们不会让她见蔚晴的!该用什么办法呢?

奇岩上下打量了一下黎思卡,若有所思,过了稍许,他对身后的猎鹰小声叮嘱道:“去请马医生过来。”

“是,奇岩总管!”

一会儿之后,马苍喆闻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他心底没谱,当猎鹰说抓到一个东方女子,奇岩请他过去一趟的时候,他心底是有些不安的。

直到快步走到牢前,一眼看到几乎是贴跪在铁门前的女人时,马苍喆华丽丽地崩溃了——

“思卡!”

他心底惦念多时的女子,此刻竟是这般狼狈地出现在他眼前,梨花带泪,柔弱不堪,让他顿生怜悯!

又许是历经蔚晴冰床事件之后,他懊恼的情绪一时没恢复过来,再加上见到黎思卡,反应是相当的激烈:“该死的,赶快开牢门!奇岩你竟然不放开她!她是我的女人!”

她是我的女人!

这句小马哥有史以来说过最man的话,可惜也感动不了黎思卡!

“我不是……”她急忙撇清的一句话,让马苍喆气急!

“你就不能闭嘴吗!”狠狠地瞪了黎思卡一眼,仿佛在控诉她,都什么时候了,还倔强得不肯承认一下她是他的女人!

他们的确发生过关系……

虽然,她和另一个男人也发生过,甚至还生下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马苍喆拳头不禁握紧!恨不得一拳揍穿这牢门!

可想到芸芸可爱的脸蛋儿,他又无法不宠爱那个孩子……

“马医生,我知道你护花心切,可是按照规矩,这个女人擅闯‘澈园’,除非她有正当合理的解释,否则只有两个选择!”奇岩见惯大场面,对马苍喆的怒吼丝毫不为所动。

“哪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