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蜿蜒,夕阳西下,远远地有三人骑着良马过来,一个十岁的小孩单骑在前,旁边是一手执长枪的中年和一脸凶相的大汉,夕阳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三人便是刘协一行了。

刘协早上向张邈告辞,张邈出言挽留几番,都被刘协一一拒绝了。他们彼此都知道,此刻的宾主融洽,并没有几分真情实意在里面。现在安宁,是因为利益还没有冲突到爆发的地步。当然,这种安宁还能持续多久,谁都不能保证。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两马车,里面坐着是典韦的妻子。典韦的娘子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女人,并不艳丽,胖面肥腰,一看就是能干农活的。儿子叫做典满,现在还只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

典韦本来是打算到了雍丘协助刘协安定下来才返回己吾接回妻子的,不料早上出发的时候就在城门口碰见了妻子,询问了才知道,典韦的娘子得知典韦被抓到太守府,特意来探望求情的。当下一说通,刘协叫苏定方另外准备一辆马车,一行人便向雍丘赶去。

“殿下,前方不远处便是雍丘城了。”典韦指着远处的一抹黑影说道。

“殿下,自我们进入雍丘县境以来,良田荒废,不见人烟,一派荒凉之象,张邈怕是给我们丢了一个烂摊子啊,百姓尚且如此疾苦,这一郡太守却只知道贪享安逸,实在是有负圣恩。”苏定方拍了拍白马,痛声说道。

典韦也颇为气愤,接过话道:“定方有所不知,这却是那该死的黄巾余孽做的好事。雍丘本来就是繁荣富裕之地,县丞宋濂宋公,更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将雍丘治理得井井有条。以前倒好,这黄巾余孽躲在山上,虽然对雍丘这块肥肉垂涎欲滴,但凭他们那群乌合之众倒也不敢公然攻打城池,更何况还有宋公坐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前段时间颍川书院举行才子大会,宋公受邀前去主持。山上的黄巾贼得了消息,贼心又起,便尽起一万贼匪直接攻破了雍丘城,将钱粮青壮女人都劫掠上山。百姓们安居久了,哪里经得起此等惊吓,有能力逃走的基本都搬离雍丘了,剩下的不过都是一些恋根的老人和走不得的稚童罢了。”

“那张邈身为一郡太守,百姓的父母官,难道就没有派人来剿灭黄巾、救济百姓么?”刘协忍不住问道。

典韦大大咧咧的回道:“张邈说到底不过是一介酸儒,只知道自保哪里还管百姓死活,更不要说去惹黄巾贼了。”

“食君之禄,却不曾担君之忧,为民做主,总有一天我定要这张邈好看。唉,兴百姓苦,忘,百姓苦。难怪先贤曾言:‘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不过我不信,我刘协就是要凭一己之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刘协策马疾行,纵情说道。

傍晚的雍丘城,披上了夜的衣裳,城内,只有零星的火光在闪烁,偶尔有维持治安的巡逻士兵走过。

县衙大堂,刘协坐在主位,将一直贴身收藏的王爷金印递给一个头发渐白,神态疲惫的老者,缓缓说道:“宋公可识得此印?”

那老者双手激动地接过金印,仔细查看,确认再三,又恭敬地将金印递还给刘协,躬身行礼,颤声道:“罪臣雍丘县丞宋濂见过陈留王殿下。”

刘协赶紧上前扶起宋濂,双手扶着宋濂道:“宋公万不可如此,所谓罪臣一说,孤却是万万不能认同,雍丘之祸,乃是黄巾贼劫掠所致,是县令县尉不战而逃所致。宋公在颍川收到消息,不顾身体不适快马赶回雍丘主持一切大小事务,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百姓安定,将黄巾贼的危害降到最低,孤认为,宋公不但无罪,反而是有大功啊。”

刘协赶到雍丘城后,便让苏定方典韦去打听消息,得知黄巾贼攻城之时,县令和县尉竟然不战而逃,带着家人财帛弃城而去。当官的跑了,下面的维护治安和守城的一千士兵,没了也趁乱离去,不曾抵抗。就算有少数热血之人勉强抵抗,却也无力回天,只好突围将消息传给宋濂,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宋濂回来见百姓流离失所,自责痛心不已,但也只能打起精神安抚百姓,毕竟是政治98点的牛人,短短时间内便让雍丘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只是青壮都被黄巾贼劫掠上山,要想恢复到以前的生产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刘协扶着宋濂坐下,沉声道:“孤身为大汉皇室,却连自己封地子民的安宁都不能保证,孤实在是愧对百姓。宋公声望高隆,孤就请宋公继续安抚百姓,恢复生产。”

“此乃濂分内之事,请殿下放心。”宋濂起身道。

刘协又抬手示意宋濂坐下,问道:“不知现城内在还有多少士兵可用。”

宋濂倒是了解清楚,说道:“黄巾贼攻城之时,县令县尉弃城而逃,一千士卒没了指挥大部分四散逃跑,只有不到三百人零碎杀敌,现在活着的,只有两百人。那县令县尉带着家小财物逃跑,目标更大,反而被黄巾贼盯上围杀,大部分士卒见势不对都逃了,现在应该都躲回乡下家中,害怕受到官府追究。”

“如今用人之际,孤倒是不介意再给他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典韦,你从二百士卒中挑选二十名健硕勇猛之人,到各乡各户告诉那些逃兵,孤可以既往不咎他们之前不战而逃的罪责,但是必须要重新回来接受训练,随时准备戴罪立功。定方,孤现在命你为县尉,负责训练剩下的士卒,等到那些逃兵回来也归你统领,记住要一视同仁,毕竟是长官先逃,错不全在他们。孤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支可战劲旅,明白么?”

“喏。”两人得了命令,也顾不上天黑,立马前去执行。

“两位壮士皆是非同凡响的人物,殿下有此等豪杰相助,实乃我大汉之福啊。”宋濂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对刘协说道。

“典韦是万人敌的猛将,定方有统帅三军之才,只是现在董卓把控朝政,孤空有王爷之名,却不能让他们上阵杀敌,实在是是委屈了他们。不过不出三年,孤必定要让他们统领大军,扫清天下叛逆。”

“殿下好志气,看来汉室中兴,非殿下不可了。”宋濂由衷的赞叹道。

当下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刘协知道宋濂年纪颇大,明天还要继续处理政务,现在整个雍丘城大小事务都堆在他肩上,便请他前去早早休息。

送走宋濂,刘协让丫鬟带路,也往后院休息去了。今天是他踏出争霸之路的第一步,必须养好精神,才能保持高昂的精神去迎接来自东汉各路大小诸侯的挑战。

第二天一早,刘协练武洗漱完毕,便带着一队亲卫察看雍丘城情况。这亲卫是苏定方从军队里挑选出来的,都是身世清白,练习武艺的壮汉,专门用来护卫刘协安全的。如今苏定方和典韦都各有要事,刘协身边不能没有人护卫周全。

刘协昨晚进城时,因为夜色的遮掩还没有发现雍丘竟然破败到如此境地,倒不是说城墙倒塌,房屋毁损,而是空荡荡的像是废弃许久的荒城。稍微值钱能用的东西都被黄巾贼搜刮干净,再就是人口锐减,留下来的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好歹宋濂声望颇高,一番安抚后百姓们才敢出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助雍丘恢复生机。

刘协越看越皱眉,前世只知道黄巾起义声势浩大,席卷大汉,前身更是养在皇宫衣食无忧,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黄巾作乱,也不知道他们的危害竟然如此之大。黄巾贼大多数是苦命无知的百姓,因为天灾人祸不能生活才加入进去,可是残害别人的时候当真是变本加厉,非同小可。

刘协深知当务之急是粮食问题。粮食都被黄巾贼掠夺干净,侥幸留下的也不足以供养百姓,而且现在不断有逃走的百姓回来,太守府和周边县城也只顾自保,根本不肯拿出粮草出来赈济百姓。

等刘协巡视完回到县衙,宋濂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多时。

“宋公,咱们的粮食还有多少?”刘协问道。

“回殿下,粮食剩余不到三千石,根本经不起数万人的消耗,就算百姓家有点存粮,整个雍丘也坚持不了一个月啊。”宋濂也是愁眉苦脸。“不过之前城外田地里都种下了粮食,这些天虽然因为战乱波及荒废了一段时间,不过濂刚刚去看过,只要有劳力继续除草施肥照顾一下,影响不大,收成足以维持我们一年的消耗,问题是现在百姓的中青壮大都被黄巾贼掠夺上山,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而且就算有足够的人手,那些粮食最早也要三个月后才能收割,单凭我们现在的粮食根本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苍了天了,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大爷,王霸之气一震,就有英雄来投美女在怀,我丫的穿越就是各种绝境,更重要的是美女的毛都还不曾见过,真是倒霉。”刘协暗自腹诽,实在是苦闷不已。

“不知道宋公可有办法?”

“这个嘛,正是我来找殿下的原因。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成与不成还得看殿下与定方和典韦两位将军。”

现在苏定方统练军队,典韦从旁协助,两人虽然都没有军衔,但宋濂还是以“将军”相称,不是因为客气,而是二人确实都有这个能力。

刘协闻言顿时多云转晴,喜道:“宋公快说快说。”

“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要有足够的粮食让我们坚持到三个月后秋收,以及要有足够的劳力去照料庄稼而已。”

“而已……”刘协额头冒出一头黑线,这对现在的雍丘可是要命的问题。本以为这老头能够想出什么好主意,没想到说了跟没说一样,好气哦。

宋濂浑然没有注意到刘协的小情绪,神情淡然,接着说道:“昨晚殿下叫苏将军统帅两百兵士,又让典韦将军下乡勒令逃兵回来戴罪立功,那些逃兵自然不想就此背负罪名躲藏一生,绝对会感念殿下恩德回来效力。这些人都是难得的劳动力,熟悉农活,让他们带领百姓一起种粮收粮最为合适不过。”

这不就是后来曹魏的军队屯田么,这宋濂果然厉害,不愧是政治高达98点的大能。刘协忍不住暗暗称赞。

“那这三个月的口粮又该如何。”刘协多了几分期待,问道。

“这个,这个……”饶是宋濂腹中早有对策,可真要到了说出来的时候却还是有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