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爽快答应了。

她们现在走过一遍路子,已经有了初步经验,只需要再把这份经验复制到下一场便是。

只是做的场子更大,遇到的问题和困难也会更多,同时也面临着不可预知的挑战。

但不管怎么说,有贺家入场,总比她们两个赤手空拳的女娃打斗要强得多。更重要的是窦氏见多识广,眼光毒辣,弥补了她们对世事见识的缺陷。

这到底是一件大事,三人说定后,段珍娘书信回魏州告知方二娘,请她入趟京。

秦宛如则回家把窦氏入伙,以及明年的打算同家里人细说一番。

饭桌上所有人都震惊了,秦致坤甚至吓掉了筷子。

一个县的地全种了,那得种多少白叠子?!

也不知隔了多久,秦老夫人道:“欸,我得缓一缓。”

秦宛如:“……”

方氏:“我也要缓一缓,这么一瞎折腾竟然有四百贯的利润,照这么个做法,老秦你哪需要干到致仕,三五年就能买上不一般的大宅子了。”

秦致坤:“……”

他终归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默了默,忍不住说道:“我活了四十多年,且还是当官的,总不能连一个闺阁女娃都干不过。”

方氏看向他,同情道:“是有点丢脸。”

秦二娘语重心长道:“三妹好好干,我们全家都靠你养了。”

秦宛如:“……”

秦致坤幽默道:“你可要悠着点,别打击我升官的上进心。”

这话把全部人都逗笑了。

秦宛如暗搓搓道:“姻伯母还说了,等大姐生产后,待身体恢复了就教她理家,明年把贺家交给她打理,相当于把婆家的管家权给了她。”

方氏“啧啧”两声,“这么大的家业,管理起来得费些力了。”

秦宛如:“阿娘怕什么,当初你这般尽心培养大姐,不就是为了她以后能立得起来吗。我看大姐也是个能干的人,头脑也聪慧,应能拿得下这活计。”

秦老夫人道:“这话说得好,咱们秦家的女儿个个都是顶好的,要对宛月有信心。”

方氏又喜又愁,“管人可不容易。”

秦致坤也道:“是不容易,得立威信,得赏罚分明,处处都要费心。”

秦宛如:“什么时候我偷偷问问大姐,问她怕不怕。”顿了顿,“今年姨母应该会来趟京,表姐已经书信回去了,同她商议做白叠子的事。”

方氏:“她会同意珍娘这么掺和吗?”

秦宛如:“嗐,贺家都掺和进来了,姨母必定是准允的,她若是不允,去年就不会给表姐买白叠子的钱了。”

众人面面相觑,秦致坤好奇问:“你空手套白狼啊?”

秦宛如理直气壮道:“对,且十成里头占四成,她们各分三成,我要‘棉匠’的控制权。”

众人:“……”

秦老夫人:“可是家里头没钱给你。”

方氏也道:“家里挺穷的。”

秦宛如:“无妨,我向姻伯母借贷,按利息算,赚钱就一笔笔还。”

秦二娘“啧”了一声,“三妹你胆子可真大!”

方氏自言自语道:“胆子大的人是亲家母,一个敢借,一个敢给。”

秦老夫人也有些发愁,“若你们的事搞砸了可勿要影响了大娘的婚姻。”

秦宛如连忙摆手,“我们说好的,一码归一码,两边不挂钩,这是合作伙伴。”顿了顿,“借贷的利息也不低呢,按民间行价来的,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方氏问:“那你和珍娘做的这些呢?”

秦宛如:“我们两个的账目全部做清算,相当于重新来过。三人合伙签订协议,之前备下的工具等可用之物折合到新的成本里头,那些零碎的就不计较了。”

方氏点头,“账目一定要做清楚,不能出任何马虎。”

秦宛如道:“阿娘放心,目前我跟珍娘表姐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了,她的执行力强,双方配合得也算可以。姻伯母这人呢也打过交道,是个利索痛快人,三人也都听得进话。她也不会仗着老练占我俩的便宜,都是正儿八经想把这事做起来。”

秦老夫人沉吟道:“姜到底是老的辣,有她领着你们在外头谈事也不容易被坑,更何况还背着伯爵府的头衔,你们反倒占了不少便宜。”

秦宛如笑道:“有她领头我们确实会上手得更快,但我和表姐也不差啊。”

秦致坤乐道:“还小嘚瑟呢。”

秦宛如:“可不,我干一年顶爹干两年了。”

秦致坤:“你这是要故意气死我。”

众人失笑。

方氏道:“士农工商,商贾到底是商贾,始终上不了台面。”

秦宛如豪言壮语,“谁要只做商贾了,要做就做国商,拿钱去砸朝廷,砸到它给我封个名号,里子有了,面子也有了。”

秦致坤彻底乐了,啐道:“胆子倒不小。”

秦宛如一本正经道:“做人得有上进心。”

此话一出,全家翻白眼嫌弃,都知道她懒,就连小的两个都嫌弃。

连日操劳折腾,第二天秦宛如睡了个懒觉,结果接近正午时分,贺府忽然来了家奴报喜,说秦大娘顺利生产,喜获麟儿。

方氏和秦老夫人又惊又喜,忙问那婆子道:“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婆子回道:“提前了!今早寅时大娘子就发作见红,后来府里请了御医和产婆来,没折腾多久就生了。”

秦老夫人关切问:“可有受罪?”

婆子:“大娘子算是快的,不到半个时辰就顺利生产了,现在精神还不错,也没出什么岔子。”

方氏高兴道:“那孩子呢,可健康?”

婆子:“好着呢,御医看过说好,我们都觉着看起来小小的,他说合适,日后慢慢养。”

方氏看向秦老夫人道:“明儿去瞧瞧。”

婆子摆手,“夫人先不忙着,现下冬日冷,孩子又小,御医说少见些大人为好,多养些日子待根基稳了去瞧也不迟。”又道,“现在大娘子还虚弱,只怕也应付不过来,也需静养两天缓一缓。”

秦老夫人点头,“那就听御医的,过两日再去瞧也不迟。”

方氏叮嘱道:“产后需吃艾草煮水驱寒,莫要炖鸡汤给她,谨防关寒。”

婆子:“夫人放心,产妇膳食都有宫里的专人调理,孩子也有两个乳母照料,大娘子什么都不用管,只需把身子恢复好便是。”

方氏:“这我就放心了。”

这到底是喜事,她又差人送了喜钱给跑腿的婆子。待婆子离去后,方氏同秦老夫人道:“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秦老夫人:“这道鬼门关也算是闯过了,家里头添了喜事,得给织女娘娘上柱香磕个头。”停顿片刻,“今年也算是顺遂,先是元威升了官,再是三娘也风调雨顺,这下大娘又添了丁,一年到头也算不错了。”

方氏点头,“我也算是做外祖母的人了,高兴。”

秦老夫人笑眯眯道:“往后秦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方氏喜滋滋道:“我要给阿娘他们书信回去,做曾外祖母了。”

秦老夫人:“好,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晚上秦致坤下值回来,听到秦大娘顺利生产,开心不已,换襕袍时一个劲儿问方氏:“真的母子平安?”

方氏:“哄你作甚,今儿上午府里的婆子专门跑了一趟过来报喜。”

秦致坤“哎呀”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做外祖了,竟做外祖了。”

方氏心里头也开怀,说道:“这趟京没白来,喜事一桩接一桩的,日子比在安义县有奔头多了。”

秦致坤:“兴许是咱家祖坟冒烟了。”

方氏打了他一下,稍后他去秦老夫人房里唠家常。

秦大娘到底怕娘家人担心,后来又特地命艳娘走了一趟。

她的说法跟婆子差不多,御医说孩子太小,又没有足月出生,少接触生人怕染病。产妇身子虚,也需要静养,不宜吵闹烦心。

当初艳娘是从秦家陪嫁过去的,她是娘家人,能宽他们的心。

秦老夫人见她这般说,才算彻底放心了,“这会儿大娘能吃得下东西了吗?”

艳娘道:“能,宫里头有嬷嬷专门打理她的膳食,可讲究了,不兴我们这些瞎补,既要吃得合理,还要养身段儿,奴婢也算长了见识。”

秦老夫人:“只要她无恙,我这老婆子就放心了。”

艳娘:“老夫人只管放心,奴婢和昭昭也在一旁照料着,大娘子生产还算顺遂,没怎么遭罪。”又道,“这两天御医都经常来走动,也多亏贺家跟王家关系好,得了宫里头的照料,什么都是最好的紧着,你们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待时日长些再去瞧也不迟。”

方氏:“自家人说的话我是信的。”

艳娘:“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方氏:“???”

艳娘想了想,斟酌道:“奴婢是无意间听到的,不知道是因为大娘子产了男丁贺家高兴还是其他原因,夫人说明年把理家的大权交给大娘子打理。”

听到这话方氏笑了起来,秦老夫人也笑了,方氏说道:“这事跟添丁没关系,是因为亲家被三丫头拐来了,忙不过来。”

艳娘:“???”

方氏:“明年贺家也会跟三娘她们一起种白叠子,家里头多半是顾不上的,所以要脱手给大娘。”

艳娘后知后觉,“娘子莫要唬奴婢。”

方氏失笑,“我唬你作甚。”又道,“贺家那么大的家业,打理起来可不容易,你同昭昭定要尽心尽力,勿要让大娘太过操劳。”

艳娘喜笑颜开,“那大娘子真是双喜临门!”

秦老夫人:“有没有本事打理贺家,全看大娘自己的造化了。”

艳娘忙道:“有!大娘子有这个本事!秦家的姑娘个个都是顶好的!”

秦老夫人:“管一个家可不容易,艳娘你是娘家人,可要多提醒着,勿要出篓子。”

艳娘:“老夫人放心,奴婢就盼着大娘子越来越好,她好了,奴婢脸上也沾光,走出去也能抬头挺胸。”

方氏指了指她,“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