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一手摇蒲扇,一手拿桃子啃食,段珍娘说道:“我有好些日没去看过祖母了,她老人家还好吧?”

秦宛如:“夏日胃口要差些。”又道,“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些桃儿回去。”

段珍娘望着远处绿油油的庄稼地,“我现在巴不得这个夏天立马就过了,一下子就到秋天。”

秦宛如失笑,“到时候可忙了,趁现在闲暇还能多休息一下。”

段珍娘:“就是要有活干才好。”

秦宛如似想起了什么,起身道:“走,去看看哪些空置的房间能用,先把它收拾出来。”

段珍娘起身跟着去了,两人问清楚庄子里的仆人后,由他们带着去看空置的屋子,有些回潮不适合用,有些乱七八糟堆着杂物。

她们找了三间屋子,叫仆人空闲时把它收拾整理出来,说要用来弹棉花用。

目前秦宛如计划在这里留三张弹棉弓,秋收后把棉花籽祛除了直接在这里弹制蓬松用来绞纱线。

棉花在把它用纺车做成线之前是要弄蓬松的,就是去籽比较麻烦,她并没有权限购买轧棉机图纸,初期只能用手工剥除费点力。

第二天她们又到村子里溜了一圈,看哪些农户家里有纺车。

之前段珍娘就说过,男耕女织,只要家里有女人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圈转下来还真是。

不仅有纺车,织布机也不少。

农户们有身丁税,女人织出来的布匹是可以当税交的。

在庄子里守了几天棉花,秦宛如她们才回去了。

夏日炎炎,在外奔波的滋味可不好受,出了一身汗黏黏的,不过二人回去后就去坊里的一个小作坊看染缸去了。

那家作坊是一家子在做,院子里挂了不少晾干的布匹,五颜六色的,在阳光下泛着生机勃勃的光芒。

她们拿了少许棉线给作坊的婆子看,那婆子姓许,是个寡妇,底下的三个儿子都没有分家,是吃的大锅饭。

许婆子还从未见过这种线,用力扯了扯,极有韧劲,她好奇道:“这是什么线,麻不像麻,蚕丝也不像,可是羊毛线?”

秦宛如:“这是用白叠子绞出来的线,跟羊毛有些相似。”又问,“待到秋收时我们会拿一批来染色,想做成正红色,不知许婆婆可愿接活儿?”

许婆子问:“有多少?”

段珍娘道:“今年估计不是太多,因为原材料少。”

许婆子:“这东西能染,你们到时候拿来就是。”

秦宛如高兴道:“那敢情好。”

许婆子:“价钱跟染布差不多,你们的东西太少,若量大,还能再便宜些。”

双方就染线一事说了许久,两人才离去了。回去的路上顺便把裱好的招牌取走,段珍娘看着欢喜,赞道:“孔大娘绣活好,出的东西值。”

秦宛如也点头,“以后我们要开很多铺子,每一家铺子都会挂上这种招牌。”

段珍娘美滋滋,“把大燕的所有地方都开遍。”

秦宛如乐了,两个人看着招牌傻笑。

正红色的“棉匠”里镶嵌得有金线,在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刺人眼目。

最下面落的年月是她们创建棉匠的日期,标志着这个品牌的起始,它同时也承载着秦宛如改变人们衣被天下的野望。

把招牌取回去,路过范家时看到孔氏在院子里浆洗衣物,秦宛如兴致勃勃给她看。

孔氏觉得枣红的木框还挺配,笑道:“之前在绣布上还不觉得,裱起来还真好看。”

段珍娘:“那是孔大娘绣技好。”

孔氏摆手,谦逊道:“哪里哪里,比起绣坊里的绣娘,我可差远了。”

几人一番说笑,屋里的范谨单手托腮,听她们闲聊,思绪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不得不承认,他的魂儿被女人勾住了。

秦二娘那厮欲擒故纵,得到手了就丢一边,仿佛再也没有兴致。

他本不必如此,人家都说了不需要他负责,避子汤也当着他的面喝了,让他以后不必再去当猴儿,干净利索。

这番操作真跟嫖客差不多。

范谨觉得心里头有点烦躁,明明知道她心机深,处处都是坑,也确实踩坑里了,结果爬起来后还忍不住回头看。

他一定是中了邪才会这般。

出去洗了把脸,外头的夏蝉扯开嗓门疯叫,他听着讨厌,拿竹竿去捅那只蝉,它一溜烟飞走了。

范谨重新进屋,再次坐到桌前看书,这回的心稍稍静了些。

与此同时,在文社里的秦二娘正同昭庆吃瓜闲聊。见她的头上少了一只珠花,昭庆好奇问:“你那珠花怎么少了一只?”

秦二娘愣了愣,放下饮子道:“被范郎君拿去了。”

昭庆:“???”

秦二娘想了想,“给他的嫖资。”

昭庆:“……”

似觉得有趣,她摇着团扇道:“那瓜甜不甜?”

秦二娘笑道:“甜也是强扭来的,没法往家里领啊。”

昭庆掩嘴,“是他自己拿的你珠花?”

秦二娘:“对,他自个儿拿的,当时被我气着了。”

昭庆“啧啧”两声,“你把他晾着些时日,我保管他会主动上门,你信不信?”

秦二娘半信半疑,“大长公主莫要哄我。”

昭庆:“我哄你作甚。”又道,“我给你做媒相看一户人家,你让你三妹把消息放出去,看他急不急。”

秦二娘失笑,“那呆子后知后觉的,会着急吗?”

昭庆媚眼如丝,用情场高手的语气道:“他拿了你的珠花,可见不是个迂腐透了的书呆子,还有得救。”

秦二娘拿手帕擦嘴角,“让他主动可是难上加难的,死脑筋,恪守礼节,且还是不情愿的失了清白,大长公主当真能说中?”

昭庆端起冰镇过的饮子抿了一口,“我跟你说,男人这玩意儿,都是贱骨头,你求着他,他端着,你不要了,他反而会贴上来,不信你等着瞧,先晾着他,自个儿该干嘛就干嘛。”

秦二娘没有说话。

昭庆:“回去跟你家三妹说我要给你做媒,鱼儿到底有没有咬钩,一试就知道了。”

秦二娘点头,“还是大长公主疼我。”

昭庆笑道:“我就喜欢你这股子劲,玩得起,也拎得清,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并且会想方设法去争取,而不是像多数女郎那样等着别人送到手上来,却还因为礼教忸怩。”

秦二娘无奈道:“那便是我父亲的过错了,家里头的几个姐妹们都被他惯养坏了,个个都是有主见的,不易管束。”

昭庆:“那说明你家老子是个不错的长辈,没有拿父权约束着你们,这样是极好的。”顿了顿,“你家那个三妹看着也挺讨人喜欢,什么时候带来我瞧瞧。”

秦二娘:“好啊,那丫头胆子比我还野,跑去种白叠子,一下子种了四十亩。”

昭庆愣住,隔了好半晌才问:“四十亩,白叠子?”

秦二娘:“对,用的贺家的地。”

昭庆默了默,“你家肯定是贪官。”

秦二娘:“……”

第107章 挠心抓肺  感谢支持晋江正版的小可爱!……

“大长公主可莫要瞎说, 是要杀头的。”

昭庆啐道:“只要你家没干亏心事,还怕鬼找上门不成。”停顿片刻,似觉有趣, 说道, “你说男人的心思怪不怪。”

秦二娘:“???”

昭庆饶有兴致道:“那范谨若对你没有一点心思我反正是不信的。”

秦二娘把玩团扇上的络子, “大长公主就别宽二娘的心了, 他若是有意, 为何还如此拒绝我?”

昭庆笑眯眯道:“你把你俩的性别反过来琢磨琢磨。”

秦二娘:“???”

昭庆:“你把他想成一个饱读诗书尊礼守节的女子。”

这话引起了秦二娘的兴致, 扑哧笑道:“还别说, 他有时候还真像一个女郎家呢, 比我还忸怩。”

昭庆兴致勃勃道:“人家这叫含蓄。”又道,“他说配不上你,我琢磨着,应是真心话, 没骗你。”

秦二娘沉默。

昭庆继续道:“你仔细想想,你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娘子, 腹有才华, 且有美貌, 背后还有我给你撑腰, 未来要嫁的郎君不知比他好上多少倍。可是他范谨呢,孤儿寡母, 一贫如洗,出身低,人也不算出挑, 虽有功名在身,但以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悬而未定。”

秦二娘咬唇不语。

昭庆戳了戳她,“你若是他, 你敢不敢癞-蛤-蟆吃天鹅肉。”

秦二娘微微皱眉,“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昭庆:“这不就对了,他也有自知之明,又是文人,骨子里是有傲气的。”

这番话说下来,秦二娘隐隐有些悟了。

到底是情场老手,昭庆对人性的剖析是非常老辣的,说道:“他这般拒绝你,也在情理之中。”

秦二娘困惑道:“可是大长公主方才又说他对我有意,这又是为何?”

昭庆:“你这般明艳聪慧又生得漂亮的女郎,哪个男人不想多瞧两眼?”

秦二娘一下子来了自信,“对,我有美貌,且有才华,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呀?”

昭庆掩嘴笑,“先前你不是说他总是躲着你吗,我问你,你家三妹,他可会躲着她?”

秦二娘摇头,“不会,有说有笑的,比跟我相处自在。”顿了顿,似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笑了,暗搓搓道,“他不会真的……”

昭庆:“他若心里头没有鬼,好端端的躲你作甚?”

秦二娘捂脸,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困惑,“你说这人怎么跟女人似的这般难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