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柽对路逍遥二人是‘又恨又爱’,杀了他们,可惜了他们的一身本事,不杀又怕养虎为患。他明白自己当时虽然靠着‘先进武器’震慑住了他们,但是这些家伙胆大包天,为了钱什么都敢干,弄不好就会给自己惹下一身麻烦,再一个他们这次杀的是黄经臣的老友,如果瞒着黄经臣不说,一旦让他察觉,两个人之间必生嫌隙,这样反而不美,所以赵柽决定把事情说清楚,是杀是留还是由黄经臣斟酌吧。

“黄伯,你说既然事情做的隐秘,但是谁走漏了消息,又动用江湖上的人物和官差联手追杀,欲将他们连根拔起,会不会是蔡相想杀人灭口呢?”赵柽又问道。

“不会是他,夜门是江湖上的门派,朝中和地方上的人和他们都多有联系,花钱用他们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蔡京用他们只不过是遮人耳目,而夜门‘信誉’一向很好,刺客行动失败往往会自行了断,从没泄露过雇主的信息。”黄经臣很快做出了判断,“夜门这次被人追剿,问题应该是出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黄伯,此话怎讲,难道是内讧?”赵柽有点迷惑了,黄经臣的说法超出了他的判断。

“应该是兼而有之,有人内外联手算计了他们!”黄经臣看看赵柽还不太明白接着说:“王爷你想想皇城司是什么,那是皇上的耳目,蔡京不可能也不敢染指,现在皇城司的人却参与其中。而能使得动皇城司的人屈指可数,王爷能想得到是谁吗?”

“不会是杨戬吧?他们能在宫中动手,必须有人做内应通风报信,掩护并配合他们行动,而能做到这两点的只有他一个!”赵柽边想边说道。

“呵呵,王爷推测的不错,就是杨戬,宫中掌管药库和送茶的内侍都死的不明不白,却没有人追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能兜得住的也只有他了。而我听说杨戬最近和你那位远房舅舅郑居中却走得很近···”

“怎么这里边还有他的事情?”赵柽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缺油,转速跟不上,这一件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宫中和朝廷上的两位一把手,现在又把这位皇亲拉了进来。

“这里又要说到蔡京复相的事情,他被贬居杭州后,想东山再起,而皇上最听娘娘的话,蔡京便委托郑居中从中斡旋,许他知枢密院事一职。蔡京复相后,也确实向皇上保荐过他,可是此时却被娘娘以因他是外戚的身份而拦下了,这个位置就落到了张康国的手里,郑居中当然对蔡京是耿耿于怀,就把门路又走到了杨戬那里!”

“那杨戬不会是想杀了张康国,把位子留给郑居中吧?”赵柽只知道蔡京复相他妈是出了力的,却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这其中他是如何盘算,与蔡京如何商量的的,我也不得而知,但是我想杨戬胆子再大,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干预国事,但是皇上对蔡京日益倚重却是事实。我估计杨戬追剿夜门是因为看到路逍遥居然被蔡京所用,心生猜忌,一是恐他会利用夜门威胁到自己,二是担心事情不密,干脆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是要把一个隐秘的门派连根拔起,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个内应···!”

剩下的不用黄经臣说,赵柽也想明白了,,杨戬此时早已暗中收买了夜门中人,摸清了他们的踪迹,路逍遥刺杀成功后马上就安排人手将他们的行踪和驻地不断地透露出去,引得他们曾经得罪的江湖人物追杀,官差们则是浑水摸鱼,借机围剿夜门各处分舵,能用的用,不能用的杀,将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收归到了自己的门下。

“这老头真是个官场老油子,老阴谋家,对这些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如果不是自己了解事件的大致走向,还真哄不住这老家伙!”赵柽心中感慨幸亏黄经臣是自己人,省了不少心不说,也让自己明白了朝中的情况是如此复杂,“黄伯,那依你的意思,这两个人我们如何处理?”

“看看再说,既然他们走投无路暂时屈身在我们这里,如果肯效忠我们,王爷就能得一助力,如果有什么异心,杀他们也不过费点力气,这事情王爷如果信得过就交给我好了,我会让顺子暗中盯着他们的!”黄经臣沉吟片刻回答道。

“黄伯,你不想为张知枢密院报仇吗?”赵柽问道。

“呵呵,王爷是担心我公报私仇!”黄经臣笑笑说道,“张康国和我确实有些交情,不过也多是相互利用,现在他走了,我也赶回京给他上了炷香,算是还了,再说刀砍死人,也不能就把帐算在刀身上!”

“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黄伯勿怪啊!”赵柽的心事被黄经臣说破,他面带尴尬给黄经臣斟了杯茶说道。

“王爷难道不是小人吗?”黄经臣喝了口茶说道,赵柽一愣,猛然想到自己刚八岁,当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了,他看看忍俊不止的黄经臣,黄经臣也看着尴尬的王爷,一大一小两个阴谋家不禁相视大笑!

······

府中戒备森严,横戈待旦,府外修渠的村民们却懵然不知,他们只是看到村里村外多了些闲人游荡,男人们依旧在工地上忙碌着,最多是叮嘱老婆孩子关紧门户,小心自己的辛苦钱不要让贼偷走。

今年冬天只下了两场大雪,入春后天气渐暖,雨水也不多,眼见形成了春旱,地里的麦子正是拔节的时候,需要浇水,佃户们便央求庄头们跟管事的说说,耽误两天功夫从水库中放点水浇浇田。

郑福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这关系到佃户们辛苦多半年的收成,而且停两天工也不会耽误工期,便同意用修了一半的干渠输水灌田,将各个庄子里所有的麦田浇了一遍,这本是好心,没想到却惹出了一场祸事。

水渠已经基本开挖完毕,正在进行加固平整,输水完毕后开始复工,可是大家都没料到经过水浸泡后一段土质松软的水渠突然塌方,将在里边修渠的六个壮丁一下全都埋在了下边,虽然经过努力抢救,还是造成了二死三伤的惨剧。

“郑福你跪下!”议事堂中赵柽听完汇报,面色铁青的在厅中焦躁的转了两圈,突然回头厉声对站在一边的大管事郑福喝道,两边站着的一众管事们都是一愣,没想到对待下人都一向和气的王爷会突然发怒。

“二爷···”郑福听了不由的心中一凛,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王爷的底细,低呼一声屈膝跪下。

“郑福我问你,你可知道水渠输水?”赵柽指着他问道。

“二爷,小的知道,是我下令放水浇田的!”郑福老实地回答道。

“好,既然是你下的令,那么输水过后,你可派人检查过水渠的土质变化!”赵柽又问道。

“二爷,我···我没有,我疏忽了!”郑福低下头回答道。

“呵呵,你疏忽了,说得轻巧,你一句话就要了两条人命,两个汉子转眼间就丢了性命,世上又多了几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多了两个破碎的家庭,你可知罪!”赵柽冷笑着说得。

“小人知罪!”郑福磕了个头说得。

“好,你还是有担当的,我既然将筑坝修渠的事情交给了你,现在出了事情你就要承担责任,否则我无法向死去的人和他们的家人交代,现在我免去你大管事的职事,罚俸一年,重责二十大板,你可服气?”

“二爷做得对,小人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请二爷不要将小人驱逐出府!”郑福扑在地上,两眼通红地说道。

“你的去留下来再议!”赵柽摆了下手,两个护院上来将他拖了出去,“塌方的水渠那段是谁负责监工的?”他又问道。

“二爷,是···是小的!”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司房的小管事,没等赵柽说话已经哆哆嗦嗦地跪下了。

“你可发现了土质的变化,塌方的迹象?”

“二爷,小的看到了,可是壮丁们都想多挖一点,好多挣些钱,小的想这样也可以修的快一些,免得误了工期,耽误了二爷的大事,就没有让他们停工!”小管事的回答道。

“哼,你说得到好听,我看你就是草菅人命,想赶工期讨好于我,你这种欺上瞒下的人最是该死···”赵柽冷哼一声说。

“二爷,饶命啊,小的也是为了府里啊···”小管事的一听吓得屁滚尿流瘫在了地上,大放悲声,他知道王爷要杀他,不过是碾死只蚂蚁般的简单。

“滚,把他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关起来,下来一并处理!”赵柽有些厌恶地说道,他又看向其余的管事们,目光扫过,众人纷纷低头,“郑禄你先代理大管事一职,负责工地上的事务,其他人要引以为戒,让你们在工地上待着,不是光监督壮丁干活的,再出这种事情小心尔等的脑袋!”

“是!”众人齐声回答道,也都松了口气,他们都怕王爷再追究自己的责任。

“郑禄,你传下话去,这次受伤的壮丁修养期间工钱加倍,医药费全部由府中支付,另外免了他们今年的佃租;亡的先发下三万钱的抚恤,烧埋等一应支出全由府里负担,每家再给二十亩地作为他们家中日后生活之资!”赵柽说道。

“是,我马上去办!”郑禄答应着,马上安排人手去做。

看看众人都已离去,赵柽无力的坐下,“二爷,这些都是意外,你不要太自责了!”见喜给他倒了杯茶递过来说道。

“见喜,你去给我找身素服,我还是跟他们一起去伤亡者家里看看吧,这件事情总的来说都怪我没有布置好,否则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赵柽叹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