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对明显和泛泛之辈不是一个层级的李锦程,张嘴就是“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柏腾对建筑类略知一二,只能从商业的可行性与投报比角度入手。

而这正是未踏入社会,专攻学术领域的学生所欠缺的。

尽管李锦程回答得算是全面,难免有“空中阁楼”的难以实操性。评委席的老板们也能察觉出来,但考虑到还是学生,也不做过多的要求。

本以为问出这些问题的柏腾,会逮着这几点不放。可他却也没说什么,看不出满意与否,只是点点头,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李锦程轻轻呼了口气,肩膀更加紧绷,“请讲。”

柏腾下意识的瞥过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又看向李锦程。

白白净净的脸上,嘴角竟粘了粒巧克力。虽然离得远,不仔细也看不出。

但柏腾就是能看见,想到刚才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突然上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喂巧克力的场面。

一股酸气直冲脑门,他开口就问:“你和他什么——”

年过四十,人到中年的柏老板,还算没那么可笑,及时收住嘴。

安静两秒,说:“暂时没有问题了,有机会再问。”

李锦程抿直唇角,点了点头,没再看他。

结束后,评委席的各公司代表,需要闭室商讨,学生小组代表统一在旁边的教室等候消息。

大家都很紧张,紧张得直喝水,不停上厕所。这关乎着他们是否毕业就能进到好公司,省去再继续深造的几年精力。

唯独李锦程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趴在桌上在平板上画起了草图。

江榆把学校的宣传牌收拾好后,买了杯全糖的珍珠奶茶过来。

李锦程看着又稠又浓的液体,堆着几层黑色的珍珠,他皱眉摇摇头,“不想喝,太腻了。”

江榆把吸管插上递给他,劝着:“喝两口,升升血糖。”

说到这个,李锦程接过奶茶,抬头朝他说:“巧克力,谢谢。”

江榆傻乐了两下,扫了一圈教室,又看向他:“你不紧张?”

李锦程面无表情地说,“紧张。”

“没看出来。”江榆坐到桌上,“紧张选不上好公司?”

李锦程摇摇头,脸上总算有了点愁感:“空调和扫地机器人,估计拿不到了,我真的很想要。”

“......”

江榆仰头叹了口气,又想到什么,他低头看着李锦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口:“那个姓柏的老板,他不是你的——”

话还没说完,教室的门被推开,工作人员拿着文件夹:“叫到名字的同学,请跟我来一下。”

大约点了七八个人的名字,最后一个是李锦程。

“麻烦你帮我把包拿回工作室吧。”李锦程把书包收拾好,“刚才问我什么,我没听清楚。”

“......等你回来再说吧。”

李锦程应声,提起桌上的奶茶,朝他认真地说:“会喝完的。”

江榆抬手挠挠后脑勺,笑了笑。

时隔一个小时,第三次在密闭狭小的空间见到柏腾。

以前李锦程连做梦都不敢想,见到柏腾会是件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

放在几年前,他可能会高兴得忘乎所以,眼里只盛得下柏腾。

而现在的李锦程,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坦然平静地面对柏腾,不流露任何情感。

被叫出来的这些学生,是各家公司有意向聘为实习生的。李锦程毫无悬念地,被嘉建的老板意邀。

而他也清楚,与嘉建合作的供应商是柏腾。

刚才在休息室,李锦程想过这种可能。

他以为自己大概会选择挺直脊背,有骨气地不再和柏腾产生一点交集,甚至是不接受他的任何帮助。

可真到了选择的时候,李锦程思忖一分钟,没有拒绝。

一是,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和水平,足以拿到这个资格,旁人不会有异议。

二是,他已经二十一岁,不是十七岁、十八岁和十九岁时的李锦程。

不会再为了一个人,将以往的努力付之一炬。也不会仅仅为了一个人,舍掉他和姐姐的未来。

初步签约完实习合同,学校的新媒体部门要拍照片用以宣传。

李锦程万万想不到,第一次和柏腾合照,竟然是这种情况。

他手持着印着公司logo的签约合同站在中间,左边是嘉建老板,右边是柏腾。

拍照的姑娘让三位笑一笑,笑出来的却只有嘉建的老板。

她侧头看了眼李锦程和柏腾,尴尬着说:“两位能不能再靠近一点点......中间有点空呢。”

柏腾颔首,看了眼李锦程,挪了一步,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李锦程挺直脊背,持着合同的手微微收紧。

见状,姑娘也不好说什么,心想赶紧完成工作算了。

“好,一、二、三......”

就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柏腾突然抬起胳膊,揽住了李锦程的肩膀,两人间的空隙距离变成零。

后来李锦程在学校的宣传栏上看到这张照片,才知道自己当时张着唇、瞪大眼睛的表情有多傻。

而柏腾笑得有多温柔,像那年柏腾握着他的手,笑着对他说:“叔叔没那么可怕,叔叔也喜欢小锦程。”

签约结束后,按照流程,便是庆功宴。不仅是老板,还有院领导、校领导都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