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语惊四座,谁也没想到这个乡巴佬居然让王爷口称大人,众人的眼光齐齐的都盯住了赵智领进来的人。 网 更新快

“王爷取笑了,现在伯初乃是一介草民,再不敢让称大人!”那老头垂手而立,低着头说道,众人一时看不清他的面目。

“赵信你陪在王爷的身边时间最长,可认识这老头!”赵廉轻声问道。

“好像是蔡京的门下魏伯初,号称人间的‘财神爷’,可他却不是这副模样啊,当年就是朝中尚书、侍郎等大员见他一面都不容易,不会沦落到至此地步吧?”赵信仔细端详一番,不敢确定地说道。

“魏大人何必客气,算来咱们也曾同朝为官,虽没有什么交情,但是香火情还是有的!”赵柽不理一帮部下窃窃私语,将坐在自己身边的见喜轰走,离座将魏伯初拉过来挨自己坐下。

“王爷...唉,想当年我魏伯初在朝中也算呼风唤雨,自诩结交无数,没想到现在还念同朝为官之情却是王爷!”魏伯初坐下,挺了挺腰杆摇头苦笑着说道,可他这一坐,身上虽然还是布衣,但曾久居上位的气势却显露出来。

“呵呵,魏大人言重了,却不知去年离京后怎么到了西北军中?”赵柽吩咐人为魏伯初布上碗筷笑着问道。

“唉,一言难尽...”魏伯初再叹口气说道,他早年跟随蔡京,任他府中总管。后来随着蔡京水涨船高,也入仕为官,做到了通议大夫、徽猷阁待制、榷货务总管,这个官相当于现在的商业部长兼税务总局局长、海关总署署长的官了。只是后来朝中倒蔡之声又起。他便也做起了投机生意,转投到了新贵王黼的门下。没想到蔡京渡过了难关,重新掌权,便将他罢免,而王黼却没有出手保他,而是像臭袜子似的抛弃了。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曾经鞍前马后为新旧两位主子效力的魏伯初一朝失去两位大佬的庇护,马上变成了丧家之犬。魏伯初怕被蔡京报复。只能收拾细软惶惶然举家离开了京城,但是不论他曾经提拔过的旧属,还是一同发过财的老友,对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更不要说收留了!

可是魏伯初他为官多年,又跟着当朝宰相,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巧取豪夺、收钱不办事的事情做得当然不会太少,他有权的时候人们只能打掉牙齿肚里咽,现在还不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啊!所以魏伯初是一路走一路逃。最后连种种田,做个小买卖都不可能,最后远避河东,在汾阳落下了脚。多年的积蓄早就被人‘借’走了,只好替人做些粗活儿养家糊口。可依然难逃‘迫害’,这么大岁数了还被强征为民夫到军前效力。不可谓不惨。

魏伯初凭着自己的机灵劲儿,很快在众多民夫中脱颖而出,混了个书记官当当,这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但对现在的他已经是念阿弥陀佛了,想着战后凭借着这点关系终于能安顿下来,没想到高兴的过了头,多说了几句,被当做‘人才’弄到了燕亲王的面前。

魏伯初想着他和燕亲王虽然上朝时常见,却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严格的说是‘政敌’也不为过,所以两人从未有过交集。可是他也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最是记仇,想想就是自己曾经的两个主子都没少挨他的整,尤其是对王黼恨之入骨,京中明眼人都知道燕亲王被‘发配’到西北就是出自王黼的手。自己现在虽然被罢官,但是毕竟曾为他们的手下干将,参与过其中的事情,现在他将气撒在自己身上也不无可能。

“燕亲王,当时事情紧急,草民胡乱出了个主意,无意冒犯王爷虎威,如有责罚,草民绝无二话!”魏伯初想着自己现在头无片瓦,脚无立锥之地,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索xing光棍儿一回,奈咋地咋地吧!

“呵呵,魏大人何出此言啊,你这次是立了大功的,我要赏你的,怎么会处罚呢!”赵柽看他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知他怕自己报复,有些好笑地说道。

“草民怎敢要王爷的赏呢?只求王爷放过草民便是千恩万谢了!”魏伯初也是官场老油条了,对这种笑里藏刀的把戏看的多了,哪里肯信,王爷越是笑他心里越没底,可现在哪里有讨价的本钱,只能挺着脖子装横装到底了。

“嗯,也好!”赵柽没有在意,叫过见喜说道:“见喜拿一百贯钱给魏大人,派人送他回去吧!”

“是,二爷!”见喜答应一声,回身取来几张会子点出一百贯递给了魏伯初。

“王爷,我不要会子,也不要十当钱,这些东西现在不值钱,市面上一贯只能兑换六百五十文,你还是给我铜钱吧!”没想到魏伯初没接,只是扫了一眼说道。

“魏伯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做的这点事儿赏你十贯钱已是极限,今天王爷念及旧情加倍赏你,你还磨磨唧唧,当你还是榷货务总管啊,不要忘了,制造这些东西当年你也有份!”王爷放过他,不等于其他人就放过他了,见喜看魏伯初不接,恼了脸子说道。

“呵呵,我不知道该赏我多少,可王爷说要赏我一百贯的,你拿会子给我,一下就少了三十五贯,王爷不在乎这些小钱,可这些钱可够我们一家吃喝一年了,草民不得不计较些!”魏伯初是豁出去了,不过也是老脸泛红,心中苦涩,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但此刻他说的也是实情,想当年经他手的钱财何止千万计啊,可此一时彼一时,人穷志短啊,一文钱如今也是好的。

“见喜不要再说了,给他换成铜钱!”现在魏伯初早就不是当初的魏总管了。赵柽深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痛打落水狗也不是好汉所为。

“魏大人走吧,一百贯的铜钱可是有分量的,到时拿不走可不要说我们不给啊!”见喜看看魏伯初撇了撇嘴冷笑道。一贯铜钱就有十斤,一百贯铜钱他就是变成骆驼也背不走。

“我要金子,不要铜钱!”魏伯初一想也是,自己还要当民夫呢,这么多钱就是能背的动也没处藏啊!

“呵呵,魏大人咱们不带蹬鼻子上脸的,钱我让人给你备下了,你爱要不要!”见喜也翻了脸。指着魏伯初的鼻子冷笑着说道。

“见喜不可无礼,去拿金子!”赵柽瞪了见喜一眼道。

“二爷...”

“难道让我亲自去拿吗?”赵柽放下脸道,“这奴才不懂事,魏大人不要生气。饭菜虽然粗鄙,但都是顶时候的东西,您奔波了一天也吃点东西吧!”他冲魏伯初拱拱手,又撕下块羊肉放到他面前的碗中说道。

“王爷不要再取笑草民了,现在不比从前。我已经不是什么魏大人了,不怕王爷和诸位笑话,我已经几个月未吃过肉了,家中老小都是靠喝粥度ri。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已是胜过当年相府的‘齿豉’!”魏伯初抓起羊肉摇头苦笑道。

“唉,没想到魏大人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以后有了难处尽可到经略司找本王!”赵柽忽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说不定哪天自己也成了他这个样子。每ri为柴米油盐发愁。

“王爷是有事相询吧,草民知道的会尽数告知!”魏伯初听了王爷的话,却想拧了,断定是王爷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便向自己示好,想从自己嘴里得到点什么。

“呵呵,魏大人你误会了,本王虽然对许多事情好奇,但也不会趁人之危借机要挟,以礼相待只是因为念及当年同朝为官的旧情,别无它意,还请魏大人放宽心,本王绝无追究往ri是非之意!”赵柽立刻明白了,这老小子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当小人当惯了,把别人都当小人了。

“哦...”魏伯初有些傻了,过去传说燕亲王睚眦必报,嘉王的下人得罪了他,居然被他血洗;蔡京得罪了他,他下了趟江南,就把蔡九给杀了;王黼没得罪他初次见面就被痛打一顿,想想还有林灵素、张天师、张邦昌都是因为些许小事被他恶整,轻者遍体鳞伤,重者把小命都送了,怎么今天偏偏放过了自己?是自己分量不够不值得出手,还是他本xing如此就是个急公好义之人呢!

“魏大人,金子拿来了,点点是不是够数,出了门我们少了我们可就不认了!”这时见喜拿着两个金元宝过来放到魏伯初面前说道。

“赵智你给魏大人带些吃食,找个地方安歇,明ri安排个妥当的人送他回家吧,告诉当地官员魏大人是我的朋友,不准再为难于他!”赵柽见魏伯初总是疑神疑鬼的,心中明了他是被人整怕了,对谁都心怀戒意,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王爷这就放我走了?”魏伯初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是啊,魏大人的ri子现在过得艰难,不过以你的才能,又有这些赏钱做本钱,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东山再起,不过还是劝大人以后要多行善事,不要再做那些腌臜之事,本本分分当个平民吧!”赵柽伸手做个请的姿势,让他自便。

“谢王爷教诲,ri后再见!”魏伯初深施一礼,跟着赵智向外走去,行到大帐门口,忽然停住脚步,怅然若失的回望了一眼,叹口气径直去了...

“王爷,这个人真的是当年的魏伯初吗?”见人走了,大家才又活跃起来,赵信凑过来问道。

“当然是啦,要不我跟他磨牙干嘛!”赵柽伸了个懒腰说道。

“真是虎老雄风在,虽然知道这老小子什么都不是了,可往这一坐,还是让人感到气闷,不敢高声!”赵廉摇头感叹道。

“你们也算是久经战阵,见过大阵仗的,怎么还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赵柽有些好笑道,难道这就是久居上位的人所谓具有的‘王八之气’,可自己身上咋就没有呢,自己西征攻城掠地不是早就安排好的钉子,就是一刀一枪的拼出来的,根本就没有自缚而降、纳头便拜的好事发生,但自己手底下这几个人对这落架的魏伯初却心怀怯意,真是见了鬼了。

“说不上来,可能使这些人坏事做的多了,身上总带着股yin损的味道,让人不得到心生jing惕!”赵廉想了想,说出了番似是而非的话,让人一听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又觉得勉强。

“唉,这种人又可怜又可恨,过去几万贯在他眼里都是小数目,何曾把王爷放在眼里,现在为了十几贯钱便敢冒着开罪王爷的风险讨价还价,不过是吃定了王爷厚道,不会与他计较,要是碰到个心肠狠点的不整他个半死就是开恩了!”高宠出身官宦世家,见多了这种官场上的起起落落,不以为然的说道。

“嗯,本王得罪的人更多,杀的人也不少,恐怕哪一天真的失势,下场还不如这魏伯初,弄不好就是横死街头的下场,到时候不知道会是你们其中哪个给我收尸,谁会在我的坟前掉两滴眼泪啊!”赵柽瞅瞅自己座下的几员‘大将’苦着脸说道。

“魏伯初怎么能与王爷相比,如今灵州指ri可下,王爷功高盖世,威震宇内,又是当朝皇子,谁敢动您一手指头!”赵耻说道。

“哈哈,你们不要忘了句老话‘爬得越高,摔得越疼’,当年咱们在襄邑老老实实种地还有人找咱们的麻烦,yu致我死地,想当年狄青将军何等气概,最后还不是落得郁郁而终的下场,那些士人们尚容不得他一个武夫,岂能容下一个可于他们抗衡的强势的皇子,别看如今我风光无限,转眼就可能失去一切,此战之后等着我的也许就是...”赵柽的脸似笑非笑怅然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