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或者事随着时间愈久,就总会被人们传着传着,然后逐渐就变了味。原本美好的或许会变得更加美好,原本糟糕的也或许会变得更加糟糕,仿佛把事情往夸张了说一直都是人们的天性。

就比如这霍格沃兹的四位创始人,有人称他们为空前绝后的巫师强者、有人视他们宛若神明。

在并不信神的魔法界尚且如此,对于普通麻瓜而言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他们四个其实也都只是在那个时代比较杰出的巫师男女罢了,从根本上来讲,依旧还是普通人。

而只要是普通人,就一定也会犯错,这一点谁都无法免俗。

玛卡会犯错,所以他也曾抱着重伤昏迷的卢娜怔怔地失神;邓布利多会犯错,所以他差不多一生都在为自己逝去的妹妹感到内疚万分;而罗伊纳·拉文克劳,当然也会犯错,所以她才落得了一个在近乎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自杀离世的可悲结局。

玛卡不想再犯错了。

因为他更明白,要是自己犯了错,那么享受苦果的可未必就只会是他一个人——将身边的其他人都牵连进自己的失误当中,这可未免太令人感到痛苦了。

“罗伊纳,我必须得说,虽然分院帽确实‘选错了人’,可‘将错就错’或许也是一个勉强能够让人接受的选择。我已经不是你那计划的‘备选人’了,但是为了让我爱的、以及爱我的人都能够好好地生活下去……我还是决定把你这烂摊子接过来。”

“不,你做不到的,你甚至连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都……”

“那我打开看看不就行了?”玛卡朝着地上的石匣瞥了一眼,轻笑着道,“你知道的,只要我还能动弹,我就迟早会将它打开的——要不然你也不会给我那两个‘有趣’的选项来选择了不是吗?”

被他打断了话头的罗伊纳紧盯着他,摇了摇头道:

“你根本就不明白,只要你一打开,一切就都迟了。”

“哦不,相信我,我明白的。”玛卡依然在微笑,笑得很是平静,“实际上我一直都在想,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一打开这个匣子就立刻对人造成无可挽回的影响……”

这么说着,玛卡突然便向对面的罗伊纳微微颔首,莫名地示意了一下。

“老实说,我对你的能力还是相当信服的——要是连你也会‘中招’,那我估计也同样会无可避免地落入‘它’的陷阱当中,不管事先做多少准备也无济于事。”

“是的,谁也不能避免。”罗伊纳道,“就连海尔波,也同样如此。所以我才会将它封印在了这个石匣里,拜托赫尔加藏到海尔波不知道的地方。”

“嗯,”玛卡点点头,却突然间颇有深意地道,“我想这应该就叫做‘用勤勉埋藏怠惰’吧!是不是?”

“你……”

听得玛卡这句话,从刚开始起最多也不过就皱皱眉头的罗伊纳,终于显露出了她迄今为止幅度最大的表情变化。

就见她忽然便死死盯着玛卡,非常认真地道:

“果然……你太聪明了。”

“谢谢夸奖,”玛卡苦笑着摇了下头道,“看样子,你这回是铁了心要将我留在这里了,是吗?”

“因为我不希望这世上再多一个比海尔波更‘危险’的存在,”罗伊纳严肃地说道,“若是你也看到了这匣子里的东西,这个世界将再无宁日……那么我们的后代,就太可怜了。”

见她说得如此夸张,玛卡却并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他只是微微叹息着道:

“也许吧!或者说,我想你的推测最终成真的可能性会很大——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另辟蹊径的解决方案,你要不要听一下?”

然而,试图找个人分享一下的玛卡却并没有得到述说的机会,只见罗伊纳坚定地一摇头道:

“没有解决的办法……规则之力,是绝对的。而就算真的有,你也必须得先拥有抵抗规则的能力才有机会去实施。而如我所说——”

说到这儿,她又不禁重复道:

“规则之力,是绝对的。”

兴许是罗伊纳不愿再让此事多生枝节,当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玛卡便蓦然感到浑身一紧。紧跟着他就发现,这石厅里的魔力居然全部朝着自己聚拢了过来,强大的力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就是千年前的顶尖女巫所能达到的魔法水平吗?果然,能将海尔波强行封印的巫师,实力就是非同凡响啊!”

玛卡稍有些急促地呼吸着,看着罗伊纳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对方那张秀丽的面庞也随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当对方抬起白皙的手来,缓缓触及他的额头时,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宛如真正的肌肤互相触碰的弹性。

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惊人魔力波动。

“我说……你们那个时代的巫师是都向你和格兰芬多一样固执吗?”

话音未落,一阵光芒忽然自地板上各个位置爆发而起,一张张卡片凭空显现了出来。而也就是在下一刻,这大厅里的魔力、包括幻象以及罗伊纳本身,都在瞬息之间化作魔力洪流被驱散到了大厅之外。

刚刚还清晰无比、仿若现实的幻境顿时消散一空,被严重风化的昏暗大厅重新显露在了玛卡的面前。

除了地上的那方石匣和玛卡本人以外,其他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哦对了,还有眼下正疏疏落落飘散着的符文卡片,在提醒着他刚才的种种景象可绝非是一场简单的梦境。

玛卡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之前罗伊纳伸指轻点的触觉依旧残留着些许,令他不由得便有些慨叹。

“抱歉,我还有事要做,可不能就死在这儿了!”

如此说罢,他才默默地将地上的石匣重又拾起收回,然后迈着莫名沉重地步子一步步地往石厅外面走去。

“哧……砰!”

不多时,同样沉重的石门被他从外面关闭,将这间已存在千年……或者还要更久的石厅重新封闭了起来。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除他以外大概谁都不再会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