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去以后,我会负责把那些家伙引开,然后你们就可以去接莱姆斯那小子了。行了,别琢磨了,就这么定了!”

破釜酒吧里,阿不福思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门框上,当即便做出了一副随时都能开始行动的样子。

金斯莱见状,也只能随之点了点头。

不过在让傲罗们撤除魔法屏障之前,他还是又想了想,最后扭头冲着小天狼星道:

“你和阿不福思一块儿去吧!你的阿尼玛格斯形态行动敏捷,也比较适合这种活儿。小心些,带着他们绕一小圈就回来,我会尽快把卢平带过来的。”

“嗯,没问题,”小天狼星自是欣然同意,甚至还随口道,“一会儿要不要我出去顺便探一探周边的情况?”

“不,不用!”金斯莱赶忙道,“玛卡先前给我推荐了一个很适合做侦查工作的人,在过来这里之前,我就让她以破釜酒吧这里为中心去监视附近的区域了。说实在的,她的阿尼玛格斯形态可要比绝大多数人都还隐蔽得多!”

“哦?”

小天狼星一边让傲罗和打击手开始列队准备,一边略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什么?”

“是甲虫!”金斯莱耸了耸肩,这才转过头招呼着道,“等阿不福思和小天狼星去把大部分黑巫师引走后,你们就和我一起冲出去——记得随时保持队形,不要恋战。剩下的人就留守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说到这儿,他冲着支撑魔法屏障的队员示意了一下,随后又继续道:

“等我数三声,你们就解除——”

“先等等!”

金斯莱话还没说完,阿不福思突然就伸手按住了他。

“看外面,有新变化!”

金斯莱闻言,顿时收声回头,往酒吧门外看去。

可以看到,眼下外面仍旧有很多双眼浑浊的黑巫师在游荡,而因为门口厉火瓶的蓝焰早已经熄灭了,甚至还有不少都挤在魔法屏障外朝这边发起攻击的。

可待得金斯莱越过这些人的肩膀,朝外围看去时,却发现那些不停游走的黑巫师中竟有一小部分没来由地便开始往同一个方向撤离。

看样子,那无端撤退的黑巫师数量应该在三、四十左右。当然,这还不包括起初金斯莱没有看到的那部分。

而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的抽身而退,怎么看都像是有其目的性的。

“刚才为首的那个就是往那边离开的,现在又有这么一群人也往那边去……你们说,两次撤离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或许吧?”小天狼星道,“不过,这不刚好能让我们更方便把莱姆斯接过来么!”

……

就在金斯莱他们准备出门接应卢平之际,就在外面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上,一只小小的虫子正在缓缓地爬动。

而若是再仔细看看……是的,那显然正是一只甲虫。

就如金斯莱先前所说,这只甲虫是玛卡推荐的一名侦查员,而她原本的身份,则是《预言家日报》的专栏记者。

不用说,这无疑便是那喜欢到处搜集事件,然后用她的速记羽毛笔胡吹乱侃一通瞎编的女记者丽塔·斯基特了。

老实说,她其实向来就不怎么讨人喜欢,尤其是那些被她采访过、并编写成报道文章的人们。

然而,排除她那为了噱头不择手段的恼人劲儿,不得不说,她的阿尼玛格斯形态还真是挺实用的。再加上她行动时向来小心谨慎,只要威逼利诱她几句,让她来负责当个侦查者确实相当不错。

不过说起来,变成了甲虫的斯基特女士现在其实还怪高兴的。

因为打从她为金斯莱干活的那一天开始,对方就已经默认了她这个非法阿尼玛格斯的身份。从今以后,只要她别太过分,那她就算是哪一天无意间暴露了自己是个未注册的阿尼玛格斯,也不用担心会受到控诉与惩罚了。

更不用说,这次她还是以魔法部战地记者的身份执行侦查任务的,像这场伦敦灾难,她便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作出详细报道的记者。

作为一名记者兼撰稿人,还有什么会比拿到独家报道的资格还要来得更为美妙了呢?

然则,这迷雾中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危机四伏的味道。若不是她有着如此小巧隐蔽的阿尼玛格斯形态,她觉得自己多半是会拒绝这份差事的。

“哦,其实到现在为止,感觉还算轻松。”

待得在旧路灯上趴了一会儿,盯着下面那些黑巫师仔细看了看之后,她才又再次振翅起飞,带着极其微小的嗡嗡声往街道另一头飞去。

她要跟着那些几乎在同时转身撤离的家伙去看看,因为她那身为记者的敏锐嗅觉已经告诉了她,跟过去就一定能看到一些谁都不知道的最新发现。

一路往前飞飞停停,在下面不断前进的那些黑巫师一个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哪怕有时候她一不留神飞得稍低了些,这些家伙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用说,这顿时令她更安心了。

只是,由于四周都弥漫着雾气,这导致人在其中很容易就会模糊了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斯基特都飞得有些累了,这才发现前面的路口处忽然走出了一道身影,一步步略有些僵硬地往这边迎面而来。

等离得又更近了些,她忽然间便看到,那人浑身上下都和普通巫师没什么两样。可唯独那双眼,竟是一种如墨般漆黑的诡异色泽。

就这么看上去,那两个眼窝子就仿佛是没有眼珠似的,看起来颇为瘆人。

斯基特一见,心下不由得便打了个颤,连忙离得稍远了一些,静悄悄地落在了路边某棵树的树叶上。

“这里就够了,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能听得着看得见……这就够了。”

斯基特在心里边儿暗暗地自语着,很明显,她已经开始有点儿提心吊胆的了。

但是好在,那名一看上去就有些邪异的男巫师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她这只小甲虫的存在,从一打照面到现在,都没有往她这边看过一眼。

这一点,也不禁令她先小小地松了口气。

而后,她才看到对方忽然在街道中央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朝着聚集而来的数十人看了几眼。

“罪……”他那生涩的话语,蓦然在这大街上幽幽回荡了起来,“谋夺性命……便是罪,贡献出你们的罪。”

话音未落,他甚至都没有动作,就见所有双眼浑浊、神情呆滞的教众脸色忽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这些人好像感觉到了某种剧烈的痛苦,一个都竭力抠抓着自己的胸膛和脖颈,即使脖子上都被自己挠出了一道道猩红的血痕也未曾停止。

可与此同时,看他们那原本灰黑混沌的双眼,却反而一下子清澈了起来。只是那一缕缕血丝满布眼球的模样,实在是称不上恢复正常。

紧接着,其中几人突然就好似再也撑不下去了一般,登时意志溃散扑通一声倒在了街道路面之上。他们一个个都陆续没了声息,怒目圆睁间,瞳孔隐隐有了扩散的趋势。

而有一就有二,渐渐的,这数十人几乎是挨个儿倒地不起,很快就全数扑倒在了地上无一幸免。

也就是在这时,那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男巫倏地深吸了一口气。看他那样子,就像是要把某种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都全部吸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一样。

过了几秒种之后,他才平静地停下吸气,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绕过这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区域,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去。

树上的斯基特看着前面那一片“尸体”,突然就开始后悔了——刚才这是什么情况,也太邪门了点儿吧?

突然间,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普通麻瓜在看巫师表演魔法那般,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可事情却就那么凭空发生了!

“不,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要回去!不,不是回去……是离开伦敦,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才刚想到这里,趴在树叶上的斯基特蓦然一转头,却愕然地发现她本以为已经离开的那名诡异男巫居然就在树下仰着脖子,面无表情地用那双黑的发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自己。

“啊!”

斯基特在心里爆发出了一声混杂着恐惧和慌乱的尖叫,她打开翅膀就要往上空飞去。可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却听得树下那人冷冰冰地道:

“贪婪、扭曲、嫉妒……大罪……贡献出你的罪。”

这一回,斯基特终于发现自己起码能看明白对方在做什么了——只见那人身上倏地涌现出一片粘稠的黑色物质,随着他抬手一挥,那未知的黑色物质顿时分出一滴来,极其准确而又迅速地击中了刚刚飞到半空的甲虫身上。

只是一瞬间,那一滴诡秘的物质重又回到他身边融入了进去。而斯基特所变成的甲虫,却已然无声地落到了地上,仍旧保持着展开双翅的动作再也没了动静。

那人又轻轻吸了口气,遂即又默默地扭头便走。

而也不知何时,原先躺倒在地的那些“教徒”,现在却都已经从地上木然地爬了起来,同样无言地跟在了他的身后逐步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