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新的舞台

如果将最初阶段的海选囊括在内，这场‘秋收祭’期间举办的比武大会，最终持续了快一个月才落下帷幕。

只是在许多人眼里，这场竞技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毕竟门票价格不菲，他们想方设法获得了观赛资格，自然渴望目睹一场高水平的战斗。

谁胜谁败无所谓，比武有多少技术含量亦不论，好歹得让金币花得物有所值。

但本该最精彩、最受关注的决胜战，却以一种难以置信、甚至可说‘无厘头’的方式被强行扭转：面对热情洋溢的观众，主持人东拉西扯活跃了半天气氛，随即宣布因为范绍尔家族违背赛制，其队伍被取消资格，银须家族队伍自动获得冠军。

怎么看都像暗箱操作，还是演技拙劣的那种。

作为王国四大家族之一，范绍尔因为‘真·卡多克’的表现收获了许多名望，比武大会刚结束那天，街头巷尾都不乏替其打抱不平者，甚至有不少人因此被逮捕。可随着公告栏上一封‘告国民书’的张贴，事件风向迅速反转，银须与王室的形象很快正面了起来。

老百姓或许不在乎政治斗争，但他们很清楚，与邪教徒合作罪无可赦。

利用民心与军力皆在手的机会，黑岩城立即展开了对范绍尔残存势力以及产业查抄的行动。获得许可的骑士领着侍从，在城卫军带领下气势汹汹冲进每个挂着范绍尔牌子的据点，像税务官查账般仔细审查每一个人，稍有不从便饱以老拳。

假如有人反抗，行动者们不介意让他永远闭嘴，自甘堕落的信奉恶魔者不必怜悯，这是连大地女神都默许的行为。

陈昊并未亲见下层部队挨家挨户搜捕的画面，但人生阅历让他隐隐猜到城里正发生着什么。透过窗户俯瞰外面的街道，发现几名城卫军正伫在路口，不厌其烦确认每位途径者的身份，少年不禁吹了个口哨。“没必要这么夸张吧，难不成郊区发现了数千名敌人？”

陈昊的自言自语并不响亮，但身边人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自不会将其遗漏。“夸张吗？你当时一口气炸掉了半个街区，还制造了冲天的火柱，好像更夸张吧。”

生死存亡的战斗，谁有余力控制那么多，再说你们不是设置了隔绝视线的结界，还驱散了所有无辜者吗？本想反驳对方两句，但对上她温润如水的星眸，陈昊不知不觉撇开了目光。“也对，我当时是搞得太引人注目......”

“你也知道很引人注目啊！”交叠双腿置于窗台上，驱使身下椅子摇来晃去的冒险者说话风格一如其表现，粗鲁得与床边少女形成了鲜明对比。“还好我们撤得快，否则这会已经下葬咯~~”

似乎有些不满被打扰，正削水果的芙蕾德莉卡皱了皱眉，轻声细语反驳道：“诺艾尔小姐，你当时好像是率先跑到安全距离的吧？”

某人身下的椅子停止摇晃，整个呈四十五度高高翘起。

“而且，克劳德因为看见先祖化身，激动得想冲回粮库时，好像是你喊着‘保命要紧，别管他’？”

当事者白皙的面庞迅速变红，挠着下巴急促吸气，一副被揭短却无从辩驳的尴尬模样。

“最后，这几天你以‘陈昊大人追随者’的名义，在城里购买了许多物品，并且拒绝支付钱款---”

倘若说刚开始陈昊还能以吃瓜群众身份看二人互动取乐，那么听到芙蕾德莉卡的最后一句话，他立即失去了淡定。“等一下，你丫的把账赖我头上？”

“才不是！”依旧男装打扮的冒险者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双臂叉腰抬起了下巴。“我，我只是觉得作为小队一员，必须给大家接下来的冒险添置一些必要装备。”

把薄薄的果皮丢进纸篓，换回法师袍的棕发少女头也不抬将果肉切成小块，语气却充满了戏谑。“你所谓的‘装备’，就是女性内衣？”

明知自己所剩无几的储蓄又要损失一大块，但看着面前之人吃瘪，陈昊哪怕咬着嘴唇依旧止不住笑；而被拆穿谎言的少女面红耳赤，最终一跺脚扭头走向房门，连倒在地上的椅子都懒得搭理。“哼，我这个电灯泡先去收拾行李，你们就好好享受二人时光吧！哦对了，”坏笑着停下脚步，已经走出房间的诺艾尔转过脖子，比划了一个‘戳东西’的邪恶手势。

“女人，实在憋不住你自己解决，别妨碍‘救世主’身体恢复。”

抢在水果刀刺中面门前，她闪电般关上了门，留下满面羞赧的芙蕾德莉卡和无语的陈昊。

寻思这么冷场也不是事，听到窗外又传来阵阵喧闹，陈昊下意识转移话题。“话说回来，芙蕾德莉卡。”呼唤着把刀从门上拔出来的棕发少女，他试着活动身体，发觉左臂还是有点酸痛。“卡多克原本内定的妻子，那位叫系米特的女孩找到了吗？”

目光复杂看了对方一眼，坐回原位的芙蕾德莉卡重新低下头，继续把果肉切成适宜咀嚼的大小。“没有。城卫军搜遍了附近区域，只有少数几个目击记录，且无一人看清她离开的方向。”

无一人看清？多半是魔法的影响吧，现在人手不足，也只能由得她去。屈起手指用指节摩挲已经有胡渣的下巴，陈昊脑中思考着各种可能性，片刻后才发觉膝盖上摆了一个装满果肉的银盘，注意到棕发少女摆弄着餐叉，他赶忙摆手阻止了对方的举动。

“我的伤没那么严重，吃水果还是能做到的。”

“咦？但......”见对方态度坚决，芙蕾德莉卡唯有将餐具递给陈昊。目睹少年用缠满绷带的手叉起果肉送进嘴里，她心中有着小小失落之余，也增添了几许敬佩。

承载火元素毁灭性的力量，对陈昊身体造成了严重损伤：多处重度烧伤，心肺功能受损，血管与肌肉中蕴含有大量火元素，导致圣光系的治疗法术难以见效。

“‘救世主’陈昊，现在可以说是火元素化身。这份力量是火焰之王的恩赐，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祛除反倒弊大于利。”在对他进行了初步检查后，莫斯利安发表了以上结论。

‘观星者’是个特殊职业，施法完全仰赖女神恩赐，而非对元素感悟。陈昊正承受着什么，芙蕾德莉卡无法感同身受，但肢体的缺损，她倒是有切身体会。“还会痛吗？”询问同时，她轻轻抚摸少年右边衣袖。

轻飘飘，空荡荡，让她不禁想起刚失去腰部以下肢体的日子。当时她哭闹，沮丧，迁怒，甚至有过寻死的念头。直至现在，少女依旧每天穿着白色丝袜，并在更衣时屏退所有外人---傀儡假肢再精细，也填补不了内心的空隙。

与软弱的自己相比，当天晚上就能接受‘右臂失去’事实，甚至卧床时依旧有余力和其他人开玩笑，对方的坚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这就是‘救世主’的魅力吗？单手托腮注视陈昊吃着切好的水果，芙蕾德莉卡不由得愣了神，以至于她没能听见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我回来啦！”一手拎着大包小包，另一手牵着绿发萝莉，用脚踹开门的安妮犹如一阵飓风，行走间直接把屋外的热气带了进来。“嘿，我找到一家不错的店铺---欸，公主殿下？”后知后觉注意到房内尚有其人，不疑有他的冒险者松开希斯，对匆匆起身的少女打了个招呼。“今天您来得挺早欸，吃过饭了吗？”

两位同龄女士彼此寒暄，外挂小姐一号则绕到床铺另一边，面无表情戳了戳床头的匕首。“二号，汇报情况。”

“我不是二号啦，希斯姐姐~”无奈地叹了口气，矮人女孩于意识领域复述了刚刚屋内发生的一切。“...主人正在吃水果，你们就回来了。欸，希斯姐姐你换了新胳膊？”

干得好啊珍妮，不枉我这俩天用魔力帮你恢复！心底默默对识趣的女孩竖起大拇指，浑然不知二女早就私下达成共识的陈昊干咳两声，顺带提起希斯的手臂观察着。“挺有质感，感觉和真的一样，多少钱？”

“不要钱，威廉说‘这算谢礼’。”若无其事抽回手，拉下袖子的萝莉重复了刚刚棕发少女的动作--捏住陈昊空荡荡的袖子。“可惜了。”

“力量总归需要代价嘛~~”嬉皮笑脸甩着袖子，陈昊对此倒是挺无所谓。在苏醒之后，他被告知自己那一击彻底消灭了假扮卡多克的穿越者，却也付出了代价。

怀表的复活，并非陈昊想象中的‘血蓝回满’，而是让他的状况回溯至死亡前某个时间点，因此在时间点之前积累的伤势或消耗，并不会随‘信春哥’而消失。

具体到这一次，则代表陈昊将永久保留‘断臂’属性，不论他今后复活多少次，都无法回溯至双臂健全的姿态。

好歹男人最关键部位无碍，缺一只手尚可接受，更别提还能用傀儡假肢替代。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陈昊很快释然，甚至在对方谈论此事时再度提及他之前的设想。

“呐，你说我到时弄个弹射装置如何？”于意识领域画了个草图，少年兴致勃勃介绍道：“可以预先植入魔素结晶，战斗时注入魔力激活，将假肢发射出去！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

“律师函警告？”

“大不了不叫铁甲飞拳！”

“喷射能量怎么处理？你是想把自己烧成只穿内衣的姿态去战斗？”

“呃，可以用防火布料。”

“回收怎么办？是举手示意对方先让你把胳膊捡回来，还是尾部系个钢缆？”

脑补了一下对方描述的战斗场景，陈昊自个都觉得愚蠢透顶。“超级系太难了~”暂且搁置‘把替换手臂改造成投射武器’的方案，姑且看了身边的助手几眼，眼尖的陈昊有了新发现。“你这衣服是新买的？”

“是啊~”故作镇定转了个圈，捕捉到少年眼中的欣赏，希斯嫣然一笑带着说不出的可爱。“今年新出的款式，据说在帝国很流行。”

对身边人可谓十分熟悉，眼看他微微皱眉，猜到其想法的萝莉很快补充了一句。“克劳德买的单，没动用储备资金。”

听闻钱袋安然无恙，陈昊这才松了口气。察觉到芙蕾德莉卡与安妮似乎就‘女孩的秘密’结束了交流，示意二人随意坐的少年刚想询问有关‘不错店铺’的细节，突然朝房门方向望去。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最终停在了门前。“陈昊大人，我进来了。”干脆利落推开门，全副武装的骑士挺直腰杆，女声因头盔阻隔显得有些沙哑。

“船票已经买好了，我们明天下午出发。”

“去圣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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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骑士向陈昊宣告他接下来的行程时，在黑岩城港口某个隐秘角落，大腹便便的男子正满脸痛苦之色悬浮半空。“求，求求您大发慈悲，女士！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慢条斯理反驳着对方，杰西卡蹲下身在地上的行囊翻检片刻，很快取出了一样东西。“如果我没记错，这好像是用在女人身上的东西吧。”

“呃！”豆大的汗珠沿层层叠叠的肥肉流淌，男子支支吾吾数声，两眼放光急忙辩解道：“这，这只是我要拿去卖的商品！”

冷哼一声又摸出了几样东西，杰西卡慢慢摇着头，眼中的杀气愈来愈浓。“如果你真是个本份人，我本打算让你做个春梦；可惜你似乎不懂得怜香惜玉，那就别怪---”

说话同时举起手，正准备让扼住男子四肢与脖子的黑影用力，杰西卡若有所思往一旁看去。“你不希望我杀他？”

“卡多克说过，不要沉溺于杀戮。”穿着小一号的白色长袍，白发萝莉严肃道。

“但那些道具你也看见了，他绝对是想调教我们。”

“卡多克说过，人性本恶。”

与之注视了片刻，杰西卡哭笑不得一摆手，影子猛地将男子往墙上砸去。“看在你的份上，留他一命。”

目睹漆黑的触手沉入地下消失，系米特这才掀起兜帽，朝着女子伸出小手。“接下来去哪？”

“帝国。”从怀里取出两张小纸片，杰西卡玉手在面前拂过，翻滚的浓雾再度遮蔽了她的颜容。“带你去见个有趣的人。”

“是侍奉她，还是侍奉陈昊，亦或者和我一样，你自己决定，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