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就好。”

顾阅忱也不抬头,继续低着头剥虾。

嗯?

这回答明明很暖,但为什么听起来就感觉哪里与有点怪?

还是说以前在顾阅忱面前“贱嗖嗖”习惯了,突然之间成了被讨好的那一个,心虚?

说起心虚,还真是有点。

无功不受禄嘛,真怕顾阅忱剥着剥着虾壳,忽然一把袖箭甩出来,原地把她干掉。

越想,越别扭。

何田田嘬了拇指上的汤汁,偷偷的去瞄顾阅忱。

顾阅忱低着头,仍旧闷声剥虾。

没有任何不满,也看不出别的情绪。

何田田心里狐疑的很。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继续往嘴巴里加塞着虾尾。

中午忙着研究做礼服要用的面料,没来得及吃东西。

现在猛然间吃上了最最中意的小龙虾,味蕾一旦打开,何田田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实在是太太太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来。

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何田田的双颊鼓出了两个包,活像是一直大号的蠢萌花栗鼠。

顾阅忱无意间抬头,眼角余光瞟上何田田,忍俊不禁。

他可能从来没想过,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伺候一个人吃饭,竟然会是这么一件治愈的事儿……

何田田嘴里含着东西,讲起话来不免含糊:“你干嘛呀,得亏是在包间里,要不然被旁人瞧了去,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顾阅忱淡淡的扯了下唇:“不是你虐待我,是我不敢虎口夺食。”

何田田:“……”

什么意思?

说她吃相凶悍?还是……

她终于停下了进食的动作,低头就往自己手机屏幕上拱了拱。

唇角沾了一圈蒜泥红油,整个人就像是贪食的仓鼠似的……虽然的确是贪吃了点,但还是蛮可爱的嘛~

哪里凶悍了?

何田田努着嘴擦干净唇角和手指,扬眉:“我看你是心疼钱包吧?心疼到吃不下了?”

顾阅忱:“……”

何田田:“哎呀,放心好啦,看在你这么辛苦的给我剥虾的份上,今天我请!”

顾阅忱仍旧不言不语。

“你别剥啦~”何田田探身,拉上顾阅忱手腕把他连拖带拽的拉到了自己身边的蒲团上:“快尝尝~”

这该死的分享欲啊~

顾阅忱盯着盆里的龙虾,瞳孔最深处隐藏着抗拒:“你还是自己吃吧~”

何田田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不够吃,拍着心口解释:“哎呀,还有好多呢,我又不是猪……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顾阅忱:“吃不完打包。”

何田田狐疑的盯着顾阅忱:“什么意思……你嫌我?”

没道理啊~

一根吸管的酸奶都嘬过。

她吃剩的面条,他也打扫过,这小龙虾还带着壳呢……怎么就不行了?

问题的关键是,她没碰啊,全程是他自己剥的,嫌谁呢?

顾阅忱见她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满脑袋挂了一圈的问号,这才终于开口解释:“我不吃小龙虾,你做过我那么多攻略,应该知道的。”

“嗯~”何田田连连摇头。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外婆交代的禁忌清单里,没有这个呀!

何田田拧眉:“你过敏?”

不可能啊~

顾阅忱是喜欢海鲜的,鱼虾蟹,都吃的来。

不过……好像真的就没见过他吃小龙虾。

但她曾经亲手做过焗烤澳龙,顾阅忱吃的不也津津有味?

不过陶野就对大只的不过敏,只对小只的过敏……以至于何田田还常常笑她,这是有钱人才会得的症候。

顾阅忱摇头,眼眸低垂:“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啊~”

不喜欢啊?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小龙虾呢?

这东西简直就是为了治愈人的胃和味蕾而生的……他却不喜欢。

老干部果然都寡淡,平白少了好多乐趣。

不过,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但是顾医生的神色怎么……有点落寞?还有点点伤感?

这中间肯定有事儿。

女人的直觉向来最准了,何田田忍不住好奇,偏脸凝视着他:“说出你不喜欢小龙虾的三个理由!”

“……”

顾阅忱先是一怔,随即薄唇微动,吐出了两个字:“无聊!”

“呐,从你表情我就看出来了。”

何田田抬手点上了他的鼻尖:“心里有鬼。”

顾阅忱瞟了她一眼,无语至极。

我还十方阎罗,不但心里有鬼,还统领众鬼呢!

何田田:“看看,看看……没话说了吧?我就知道!”

“小龙虾勾起了你不堪回首的往事吗?”

“你是不是被小龙虾伤过?”

“你小时候下河摸鱼,被它夹过皮鼓?”

“不是吗?不是童年阴影……那就是成年阴影!你前任是不是喜欢吃小龙虾?”

“你被你前任伤过,睹物思人,恨屋及乌……肯定是这样!”

何田田简直被自己的“魔鬼逻辑”给折服了,说到这里还忍不住给自己拍手叫好。

“哎哎哎……”

她抬手拍了拍顾阅忱的手背,满脸“期待”:“你前任还叫什么名字呀?现在还在不在江城啊?”

“你给我个留个联系方式呗,刚好我俩都爱吃小龙虾,又都是你前任,没事儿约出来一起玩玩,肯定有的聊~”

“她多大啊?”

“干什么的呀?”

“长的好看吗?”

“不好看就算了,像我这种长得好看的,就只跟长得好看的玩……唔唔……”

何田田正喋喋不休的闹他,生无可恋的顾阅忱反手一枚虾尾直接塞到了她嘴巴里。

聒噪!

明知道他没有前任,还故意……分明就是诚心气他。

“嗯……好吃……”何田田也不生气,大口大口的嚼着虾尾,冲着顾阅忱摇头晃脑做鬼脸:“你堵我嘴干嘛?她很丑吗?”

顾阅忱斜了一眼。

何田田那肩头撞了撞他:“那你是怎么看上她的,嗯?”

顾阅忱:“何田田!”

何田田:“嘻嘻嘻……”

嬉笑过后,顾阅忱无可奈何,继续剥虾。

何田田一边往嘴里送着虾肉,一边歪头瞧着眼前这个木的感情的剥虾机器。

年轻人,好奇心都重。

她还死心:“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吃小龙虾?”

“你不说出个合理的理由,我心里虚得慌。你本来就是个医生,今天还莫名其妙的献殷勤给我剥虾……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给我这虾肉里加料了。”

说着,她又往嘴巴里丢了一颗,顺便把手指嘬出了“啵”的声响。

顾阅忱:“……”

略略略~

吃的开心了,何田田像是个顽劣的孩童。

顾阅忱知道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会死心,最后幽幽道:“我不喜欢吃,单纯是觉得脏!”

“脏?”何田田看着碗里红白相间,油量鲜美的虾尾,哪里脏~

顾阅忱:“寄生虫,重金属,各种细菌。”

何田田满不在乎:“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顾阅忱:“它还会引起过敏、痛风、横纹肌溶解症……”

听到什么横纹肌溶解症,眼前龙虾不但不香了,还有点儿烫手。

何田田本来还想去抓的,下意识就把自己的“小爪爪”缩了回来。

她耸了耸鼻尖,漂亮的眼眸一点点瞪的浑圆:“既然这样,又脏又容易得病,你还一个劲儿的喂我?你……你就不怕我吃出个好歹?”

顾阅忱幽幽道:“医生在你面前,怕什么?”

何田田:“……”

“伶俐”如她,竟然无言以对!

好气!

“哼!”

何田田瘪嘴:“你爱吃不吃,就跟我求着你似的。”

“你不吃正好。”

“你不吃,我一个人全都解决掉!”

“我天生泼皮,没那么矫情。我不怕脏,更不怕病!”

“你让开!”

她抬手把顾阅忱扒拉到一旁:“脏~不用你剥了,我-自-己-来!”

顾阅忱:“……”

何田田:“顾医生你啊,好好歇着,顺便在你心里默默怀念一下你的前任。”

她昂着小脑袋,瞧着兰花指。

手指拿起一只小龙虾,粗暴的拧下它的脑袋,塞嘴里使劲嗦了一下。

‘吧唧’一声,拔出来。

动作一气呵成,小眼神针尖似的往顾阅忱身上扎:“我一点儿都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她,反正啊,工具人我在行~”

“当一个小时的工具人,能换这么一大盆龙虾,我分明是赚了好吧~”

“这虾壳啊,还是自己剥才带劲……”

何田田纤细的手指剥开虾壳,虾肉扔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咀嚼完,她闭着眼睛舔着樱唇,回味:“呀,真香~”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美味,某人吃不到,可惜哦……唔……”

何田田话音还没落下,忽然一直大手扣上了她的后脑,不等她反应,男人的薄唇就已经封上了她的唇……

何田田瞳孔一颤,整个人就僵成了一尊泥塑,两只小手僵在半空中,无处安放。

顾阅忱从未这样吻过她,带着炙烈的气焰,攻略性十足。

何田田缓过神来,唇都木了。

顾阅忱是被何田田生生推开的。

她咬着唇,红着眼,也不管手上还沾染着油渍,攥拳戴着眼前的人,就是一通疾风骤雨般的乱捶!

“谁让你亲我的?”

“你怎么可以……”

“你王八蛋!”

何田田小脸一皱,委屈的差点要掉金豆子。

顾阅忱抿唇间仿佛还能捕捉到她唇瓣的轻软,不由得心神摇曳。

为什么要吻她?

只因为情难自禁。

只是他没想到何田田的反应会这样激烈。

她现在就这么讨厌他了?顾阅忱心里一空,失落爬上眉宇。

“我只说让你把我当成前任,谁让你上手了!”

何田田小脸狰狞:“你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你既然想到她就那么情难自禁,为什么不去找她?”

吃醋的女人智商基本清零。

何田田心里怄火,恶狠狠的推了顾阅忱一把,负气从蒲团上爬起来,转身就走。

可下一秒,顾阅忱的手臂探来,从身后拦腰一把把她拖进了怀来,死死地拢住,不肯放松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