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武士们确实视死如归,毫不畏惧的与清军展开了殊死拼杀,但奈何双方手中的武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考虑到外围防线的重要性,德川吉宗几乎把军中所有的铁炮都调给了城外的守军。

城中士兵只有城墙上的一部分人握着铁炮,其他人就只有插在腰间的武士刀了。

女人和孩子们都被严令待在屋中不许出来,这倒帮了清军的大忙,他们对城墙上、街道上的日军武士展开了肆意的屠杀。

其他三面的城门也都被炸飞了,无数的清军呐喊着涌进了城来,冲进每条大街小巷,无情的杀戮着每一个日军士兵。

就在北门的木塔刚刚立起来时,司马东亲自登上了塔尖,用望远镜向城中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

根据城中房屋的布局和日军士兵的分布情况,他断定城南这长长的几排基本上看不到人影,外围却有很多士兵值守的院落就是那些女人和孩子的住所。

北门爆破的硝烟还没完全散尽,在两标人马杀进城里后,司马东亲自带着一协队伍冲进了城中,直奔南面那几排院落而去。

冲到了一处院落前,司马东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通译道:“你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再问问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是!”那通译点头应过,推开院门冲进了屋中,司马东似乎能听见屋里面的惊叫声。

片刻后,那通译又急急的出来:“禀将军,里面都是女人和孩子。我问过了,她们的家土是土佐藩的山内氏。”

“她们还说,这三排院子里住的都是大名们的家眷,马路对面那个大院子里住的是大御所的家眷。”

(大御所原本是前征夷大将军或将军之父的居所,后来代指退位后的幕府将军。)

“各标都司听令!”司马东大声吩咐道:“你们指挥所部人马,把这三排院子,还有对过那个大宅院统统都围起来!”

“严令兵士不得擅自进入宅院!不得向内开枪!不得恫吓辱骂!不得无故滋扰!违者依军法严惩不贷!”

“遵命!”三名都司高声应道,分头向属下的千总传达命令去了。

两倍于敌军的兵力,又全副武装的清军与城中手持武士刀的日本士兵交战,那其实就是一边倒的杀戮。

冲出来的全部射杀,负隅顽抗的一律用手雷把他们送上西天,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城里的战事已经接近了尾声。

天色尚早,似火的骄阳还斜斜的挂在西边的天空,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兆惠带着亲兵卫队走进城来,迎面遇上了司马东。

“大帅!”司马东见过礼道:“已经让那三个日本女子辨认过了,找到了本多忠良的家眷。”

“标下亲自带着通译去问过,她们主仆共计九十三人,一个不少。”

“好!”兆惠的心这下彻底放了下来:“此次攻破骏府城,记你的头功!”

“谢大帅!”司马东拱手道。

这时,一个千总服色的人飞快的跑过来,抱拳向二人道:“禀大帅!禀司马将军!东边有一处厅堂中发现了十几具尸体,都是切腹而死。”

“卑职没让他们进去搜检,特来禀报!”

兆惠心中一动,城被攻破得如此迅疾,别人士兵都以命相搏,这十几个人还能从容的切腹自尽,看来一定都是大人物了。

“前面带路,去看看!”他对那千总吩咐道。

一众人跟着他来到了一个高大轩敞的厅堂前,他停住了脚步道:“大帅,就是这里了。”

兆惠正要迈步进去,方鲁生急忙道:“大帅且慢!”

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人会意,纷纷抢步进了厅堂。亲兵卫队长也一摆手,带着几个亲兵紧跟着走了进去。

片刻后,卫队长走出来向兆惠禀道:“卑职等查验过了,请大帅入内。”

兆惠与司马东和方鲁生迈步走了进去,一踏上缘侧的木地板,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

(缘侧是日本传统木制建筑的一大特征,就是正殿外面的檐廊,与正殿合为一体。)

穿过缘侧,还未走进厅堂的大门,便看见已经流到门口处的鲜血,只不过已经有些凝固发黑。

血迹上落满了大个儿的绿豆苍蝇,受到了惊吓,“呼”的一齐飞起,“嗡嗡嘤嘤”的绕室盘旋着,最后又落在了远处的血迹上。

兆惠挥手驱赶着苍蝇,顺着血迹抬眼望去,十几具尸体都是侧卧的姿势躺在地板上,俱都赤裸着上身,头上缠着一根白色的布条。

每个人的腹部都深深的插着一把武士刀,有的双手还紧紧的握住刀柄。

由于剧烈的疼痛,每个人的脸都痛苦的变了形状,有的还圆睁着双眼死不瞑目,看上去狰狞可怖。

有一个人大概对自己下手不够狠,还没有完全死透,能看见有鲜血汩汩的从腹部流出来,整个身体都在有节律的抽搐着,一下又一下。

每抽搐一下,都有一股鲜血从他的口鼻处渗出来。

污血流了满地,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兆惠缓缓的扫视了一遍,里面正中间一具须发皆白的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贴着墙边绕过一排尸体走到那具尸体旁边,那人的双手已经松开了刀柄无力的垂着。

长长的武士刀已经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腹部,从腹部那个巨大的血洞和向后蜷缩翻卷的皮肤来看,这刀口是一横一坚的十字。

在他口鼻下面的地板上,同样也有一大滩血迹,花白的胡须已经打成了绺儿,被血迹粘在了地板上。

兆惠对司马东道:“让人去把大奥的三个婢女接到这里来。”

不多时,一阵“呼拉拉”的马车声响在门外停住了,随着杂沓的脚步声,三个女子跟随亲兵走进了侧缘。

岂料,她们还没迈进厅堂,只是向里面看了两眼,便一齐止不住的呕吐起来。

大概是怕秽气冲撞了各位大人,她们用力的掩住口鼻转身向外冲去,那呕吐物顺着指缝迸溅出来。

冲到了门外,三个女子如同比赛一般,俱都弯下了腰一声接着一声响亮的向外呕着。

先是将还没消化完的午饭吐得一干二净,到后来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兀自在那里干呕不止。

兆惠皱了皱眉头,倒背着双手缓缓的来回踱了几步,对亲兵们吩咐道:“把这具尸身抬出去,放在路边让她们三人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