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后就命部里行文给三个车站,就说是朕的口谕,自即日起严禁售票处将车票私自售卖!”

“不管是哪个王公大臣捎来的口信,写来的手条一律给朕挡回去!”

“各部院的官吏因军政事务要乘坐火车的,必须有部院主官亲笔书写的文书并加盖部堂印信作为凭证去购票。”

“除此之外,要把剩余的车票全部拿出来公开发售,有敢私自截留的,按贪墨论处,严惩不贷!”

“臣遵旨!”陈世倌道。

黄越又转对孙嘉淦道:“都察院派出人手下去,到几个车站里抽查各部院写给车站购票的文书。”

“如果有弄虚作假、编造情由的,直接交到军机处转奏到朕这里来!”

“你们也都给各自分管的部院主官打个招呼,别事到临头了再来怨朕不留情面!”

“臣遵旨!”孙嘉淦忙应道。

喝了一口茶,黄越放下茶盏接着道:“因为陈汝咨和尹元长急着返回任上,趁着他们也在,要把该议的大事都议一下,所以今天要说的事情很多。”

“既然说到了车票的事,那就先从铁路说起。”

“你们也都听说了,朝廷的部院要有一些大的调整变动,要新设一些,同时也要裁撤一些,这其中就牵涉到工部。”

“你们也都看见了,自从当上了这个工部尚书,进了军机处,陈秉之明显的变老了!”

“陈家世代为官,乃江南的名门望族,他自幼饱读诗书,二十三岁就中了进士,当年是何等的风流倜傥!”

“可如今你们再看看,只短短的这几年下来,他累得背都有些驼了!”

皇上这满是关爱疼惜的话语让陈世倌心头一热,鼻子酸酸的。

“皇上,臣这几年有些微劳是不假,但臣也已经是六十七岁的人了,就是背不驼,也实在是撑不了几年了。”

“臣就想着再拼上几年把西海铁路修通,再为朝廷多作养出一些人才,能接过这副担子,不致误了朝廷的大事,就请皇上恩准臣告老还乡了!”

“告老还乡你暂时还别想,朕还舍不得你。”黄越道:“但你和工部的担子太重,要给你们减一减了。”

“着吏部郎中裘曰修任工部侍郎,专一负责协助你主持修建铁路。”

“工部现在不仅是修铁路,建成通车后还要负责开行运营,还有平时的维修养护。”

“什么都管,就兴许有顾不到的地方,有一处出了纰漏就可能酿出大祸!”

“所以要新设立一个交通部,下面主要设铁路司、公路司、海运司、河运司这几个清吏司。”

“皇上,”陈世倌问道:“这公路指的是?”

“城里的路以后称为城市道路,也可以简称为道路,它的修筑、维护由各府、县的工巡司负责,各省的工巡厅负责督办。”

“连通城镇之间的道路以后就称为公路,但它不完全等同于驿道。”

“因为驿道最多只修到县里,再往下就只有坑洼不平的乡村土路了,有很多地方根本不能称为路。”

“以后将所有的驿道和乡村间的道路统称为公路,按照连通的省、府、县、村分出等级来。”

“国家要想大力发展交通,铁路只是主干,还要有无数的公路作为分支来连通,才能让这一棵参天大树都活起来!”

“着台湾巡抚于敏中任交通部尚书,军机上仍是你陈秉之分管,这样有利于上下通气和政务的衔接。”

“交通部设立后,工部修建好铁路,经过核验后就由交通部铁路司接收过去,负责之后的运营和管护。”

“这样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就能把差事办细办好。”

“公路、海运、河运也是这样,大的工程由工部来做,做好了由交通部接收,负责运营管护。”

听皇上这样一说,陈世倌立时觉得身上轻快了不少,微驼的背似乎都直起来一些,他又道;“皇上,河渠海塘与河运海运密不可分。”

“既然交通部下设了相关的清吏司,河道海塘的治理管护如何归属?是维持现状不变,还是移交一些给交通部?”

这是朝廷的又一件大事,也是陈世倌最关心的事,比修建铁路更让他头疼。

水患是困扰了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大问题,不然就不会有大禹治水的典故了。

以后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别的先放到一边,仅仅是一条黄河,历史上有记载的下游决口泛滥就有一千五百多次,其中较大的改道有二十多次。

人说黄河是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

而且一年有五汛,一月有凌汛、三月有桃花汛、五月有菜花汛、夏季有伏汛、秋季有秋汛。

这其中最可怕的是如果夏季雨水过多,雨期过长,往往伏汛就会与秋汛叠加到了一起,称为“伏秋大汛”,最是凶险。

一旦河堤决溃发生洪水,往往糜烂数省,几百万、上千万人受灾,无数的百姓殒命于泽国。

不仅庄稼颗粒无收,而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染疫而亡的人数往往比死于水灾的还多。

更使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真真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很容易成为穷苦百姓揭竿而起的一大诱因。

只要不是像晋惠帝司马衷那样的白痴皇帝,历代帝王都十分重视河道的治理,清廷也不例外。

照例是由工部负责河道的治理、堤防的修筑加固以及所需物料器材的制作与供应。

后来又陆续设立了江南河道总督(南河总督)、河南、山东河道总督(东河总督)、直隶河道总督(北河总督),专一负责所辖地区河道的治理。

管事的人多了自然不是一件坏事,但也难免会有职责重叠不清、相互推诿扯皮之处。

没有事情万事大吉,一旦发生洪灾,不仅河道总督难辞其咎,工部往往也脱不了干系。

“好你个陈秉之!刚把铁路的担子分出去了一半,你又想把治河也推出去?”黄越笑着调侃陈世倌。

见陈世倌微红了脸正要解释,他接着道:“你放心,朕早就想定了,以后河道海塘的治理、堤防修筑这些事情都不要你工部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