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托博尔斯克是西伯利亚总督府的驻地,相当于西伯利亚的首府,但因为这里不是边境的要塞,并没有驻守重兵,原本就只一万人左右的军队。

总督阿列克谢继伊戈尔之后任陆军总司令,带领着大军去了托木斯克驻扎。

考虑到托博尔斯克的重要性,供应给前线的一切补给都要从这里经过,本着一切向前线倾斜的原则,伊丽莎白并没有委任新的总督。

阿列克谢仍然兼任着西伯利亚总督,这样有利于他调动西伯利亚的一切资源为战争服务。

为了使叶尼塞河前线的军队数量足够多,阿列克谢把托博尔斯克的兵力抽调走了一大半。

如今的托博尔斯克只有一个旅,不足四千人的兵力,由陆军上校,旅长安德烈统领,他也同时兼管着这里的政务。

如果是一、两个人逃回来向安德烈报告这个让人惊心破胆的消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可是,最先向他报告这个消息的是乌斯季伊希姆要塞逃回来的几十个人。

乌斯季伊希姆要塞位于伊希姆河与额尔齐斯河的交汇处,是托博尔斯克与鄂木斯克之间最大的一个要塞。

那里驻扎着整整一个团的兵力,几年以前,还是少校团长的安德烈就曾率军在那里驻守,来报信的这几十个人中就有他当年的属下。

当确认了这个消息之后,安德烈震惊得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他极力的用有些发木的脑袋去消化着这个消息,它至少说明了两个让他完全不能接受的现实。

首先,敌人能从鄂尔齐斯河上长驱直入的杀过来,那么鄂木斯克要塞中尤里将军率领的几万大军在哪里?

是战败了吗?如果是,为什么没有一个败兵逃回到这里?如果没有失败,为什么能放任数万敌军杀向西伯利亚腹地?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尤里将军的部队被……被全歼了!这怎么可能?他甚至不敢再想下去了!

还有更骇人的,数万敌军气势汹汹的杀向这里,肯定不只是为了消灭自己手下这区区三个团的军队。

他们是想封锁住这里,彻底断决东西的交通,切断阿列克谢总督所率大军的一切补给,要把他们活活饿死在托木斯克!

不!这绝对不可以!安德烈激动得几乎把拳头攥出水来,他有些不能自持了!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除了边境各要塞中的守军,阿列克谢总督率领的大军几乎是帝国目前所能集结起来的全部陆军兵力了。

如果这支军队有了闪失,俄罗斯帝国就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而且,阿列克谢总督对他有知遇之恩,正因为遇见了他,才有了安德列的今天。

十几年前,他刚一当兵就在阿列克谢的手下,那时候阿列克谢还只是一个团长。

因为相中了他的机智勇敢,身手敏捷,阿列克谢把他任命为侦察班长,几乎所有重要的任务都交给他去完成。

随着阿列克谢的一路升迁,他也从一名上士班长慢慢变成了少尉、中尉、上尉。

几年前,阿列克谢升迁为西伯利亚总督,把他升任为少校团长。

仅仅几年的功夫,他从少校晋升为中校,进而又成为陆军上校,距离将军仅仅一步之遥了。

如果阿列克谢没有把他视为最信任的心腹,也不会让他率军驻守自己的老巢,并且兼管这里的政务。

安德烈醒过神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提起笔来飞速的给阿列克谢总督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信。

信里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用最简捷语言的报告了这里十万火急的军情,相信他看了信以后知道该怎么做的。

写完之后,安德列挑出了两个最忠诚干练的侦察排长,让他们每人带了一封信,分头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托木斯克。

因为他知道,无论从距离的远近,兵力的多少来说,阿列克谢都是唯一能解救这里燃眉之急的人。

此时此刻,他甚至比女皇陛下更管用!

而且,这里的安危,关系着他手下十七万大军的生死,他也必须来救这里。

直到把两个侦察排长打发走了,他才又提笔给女皇陛下写信报告了情况,然后差人送了出去。

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安德烈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房间里,一种从未曾有过的巨大恐惧笼罩在他的心头,几乎令他窒息。

他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呯呯”的急速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来!

在西伯利亚带了几年兵,这里的情形他也相当熟悉了。

敌人的数万大军离着这里最多只有几天的路程了,而两名侦察排长就算一路上不吃不喝不睡觉,至少也要四天时间才能赶到托木斯克。

假设总督大人接到了消息,片刻都不耽误,马上起兵向这里赶过来,但是大军有一场硬仗要打,必然要携带轻重武器和大量粮草。

这样就不可能走得很快,最乐观的估计,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到达这里。

远水难救近火,就是说在这十几天里,他要用可怜的四千兵力抵挡住敌人数万大军,这……上帝!这可能吗?

更令人担心的是,张广泗的大军能让阿列克谢顺顺当当的率军西撤吗?他怎么可能不在后面追击骚扰?

就是说,他若是死守在这里,几乎不可能活着等到总督大人带兵赶来!安德烈已经想得手脚冰凉了!

蓦的!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弃城而逃!

但随即,他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记耳光,猛的晃了晃脑袋,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身为驻军的主官,在这个时候弃城逃跑,有生之年就只能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活,无论什么时候被抓到都难免一死,而且会把家人连累得很惨。

还有,待自己恩重如山的总督大人带兵在前线驻扎,而自己却把他的后方大本营,补给线上的咽喉要道扔给了敌人,良心上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他时而焦躁的在房中踱着步子,时而两眼无神的坐在椅子里发呆。

烟丝抽了一斗又一斗,直抽得两腮麻木,嘴里又苦又涩,嗓子里仿佛贴着一片干树叶,干涩欲裂,疼痛难忍。

真真的是急火攻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