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然反手捏着苏晓眠的手,笑道:“晓眠,不是你要安慰我吗?怎么现在,看上去,反而是要我来安慰你呢?”

苏晓眠摇了摇头,她无法告诉杳然,她此刻的心情,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才不会让杳然感觉到这伤疤被揭开以后,会这样的疼。

杳然更加温柔地笑了一下,才继续说:“楚言成,他一直都恨我。也许,在他的心中,一直到今天,他都觉得,他失去他的妈妈,是因为我。”

说着,杳然苦笑了一下,反复是掉进了某个回忆当中,表情伤痛了起来。

她继续说:“我的妈妈,是在楚言成的妈妈去世了以后,才跟我的爸爸在一起的。但是,在当时,没有人相信这一点,他们都坚持认为,是因为我的妈妈的出现,才害得萍姨心情抑郁,才生了顽疾,离开的。”

苏晓眠皱了皱眉头,这种无聊的豪门情事,不用怎么追究,便能够猜得到几分来。

“啊,萍姨就是楚言成的妈妈。”杳然怕苏晓眠听不懂,解释了一句。

苏晓眠点了点头,并没有告诉她,自己都听懂了。

“我在爸爸的书房里面,看到过萍姨的照片,她很漂亮,比我的妈妈还漂亮。”杳然说着,低下了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长大以后,经常听到人家说,我其实,长得很像萍姨,只不过,眉眼间,多了些我父亲的英气。”

苏晓眠沉默了一下,她大抵能够想象得出来,杳然口中的萍姨,当初该是一个怎样的美人。

毕竟,楚言成的脸摆在了那里,不管怎么看,都看得出来,他的父母,必定是一双俊男美女。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的妈妈长得很像萍姨,所以,我的父亲,才会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来,说来也是有些好笑,人人都以为我妈妈是小三,结果,她不过是一个慰藉我父亲失落的灵魂的替代者。”杳然说着,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悲苦了许多。

“可是,楚言成他不相信这一切,他十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他把这一切的过错,都算在了我的身上。”杳然说着,不禁圈了圈自己的手臂,把自己抱了起来。

回忆如同海啸一般,汹涌地袭来,撕扯着杳然的心脏,她的灵魂,让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撕碎了一般疼痛。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双手不自觉地抚住自己的心口,杳然久久发不出一个声音。

苏晓眠心疼地看着她,这狗血的秘辛情事,背后,居然是这样的纠缠。

她没有催促杳然去讲述接下来的事情,只是轻轻地把手放到了她的肩上,温柔地安抚着。

苏晓眠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能够为杳然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要让那逐渐平复了下来,她继续说:“那个时候,我才六岁,我的妈妈生病去世了,我成了没有人管的孤儿。父亲把我接回到楚家,摇身一变,变成了楚家的三小姐。”

“一夜之间,我拥有了这辈子都不敢妄想的一切,粉红色的公主房间,所有新的蓬蓬裙,毛绒玩具……”杳然说着,脸上浮上了仿佛只有小女孩儿才会有的表情,那样的甜蜜,却也是那样的哀伤。

“母亲其实对我很好,从我出生到她离开,她从来没有让我缺少什么。”杳然回忆着自己少的可怜的童年记忆,却丝毫没有想到什么,是自己曾经缺失了的东西。

“父亲也会定期地给我们生活费,但是,母亲不知道哪里来的傲骨,就是一分钱不肯动用。”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笔钱到底去了哪里,我只知道,母亲离开的时候,只是求了父亲这一生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把我带回到楚家。”

“只不过,她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回到了楚家,面对的,会是什么?”

苏晓眠的眉头紧锁着,她并没有从杳然的话语中听出任何的怨恨,相反的,她听得出来,杳然非常的感激她的母亲,也很敬爱她的父亲。

如果不是因为楚言成,她现在应该是在楚家做着快乐的二小姐。

只不过,楚言成的所作所为,将这一切都打破了。

她听到杳然继续说:“我回到楚家的那天,天气很好,那是我从来没有再在S市看到过的,湛蓝色的天空。那一天的太阳,暖暖地洒到身上,我到今天,都记得我那时候的心情。”

“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做着想要和爸爸一起生活的美梦,虽然,当我真正能够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时候,妈妈却不在了,我依然很感谢上天,能够让爸爸回到我的身边。”

杳然说着,眼眸垂了下来,她的声音悲苦,落在空气之中,有一些绵软,无力地叫人揪心。

她说:“只不过,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爸爸,也是别人的爸爸。而他们,因为我的闯入,而怨恨我。”

苏晓眠能够想象的出来,小小年纪的杳然,好奇地站在了楚家大宅里面,面对的,不是温暖的拥抱,而是冷冰冰的嘲讽和欺负,弱小的她,该有多么的害怕和无助。

哪怕就是换成了是她自己,她也不能够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害怕,而选择逃跑。

杳然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继续道:“楚言成最为恨我,他看着我的眼神,我至今都忘不了,那是一种,要将我抽筋拔骨,生吞活剥的表情。”

杳然说着,垂下了脑袋,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苏晓眠隐约听到了一句呢喃:“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苏晓眠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试问,有哪一个女孩子,在受到那样的欺负迫害以后,还能够这样子云淡风轻地讲出来。

霎时间,苏晓眠就觉得,自己以前对杳然看不懂的地方,现在,大概已经能够尽数看得懂了。

她似乎能够明白了杳然的伪装,以及,掩藏在她冰冷外表下,那颗本性纯良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