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在官差的示意下,口齿清晰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且明确指出哪两幅画是出自他之手。

他说完,人群中安静了一瞬,就见韩松宴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纯属无稽之谈,老夫的画扬名之时,你这黄口小儿是否出世都未可知,照你所说,你这般年纪便能画出不逊于我的画作,那该是何等天纵奇才,怎的之前从未听说过?”

韩松宴的粉丝闻言开始跟着起哄,“说的是呢,怕不是眼馋大师名气,故意弄出这么一遭来?”

“韩大师就是闭着眼睛随便画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比得上的。”

“编谎话也不知道编个像一些的,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竟敢往韩大师身上泼脏水,这种人,就该被世人唾弃,永远不准他再拿画笔!”

林西脸色惨白,他没有一个字是胡乱说的,为什么大家都不分青红皂白站在韩松宴那边,就因为,他有名气有身份?

忽然,人群里传出一声清晰的声音,“说起来,韩大师许久没有新作了,这么一看,那不正是这人从他身边离开的时间吗?好像对得上!”

“纯路人,前些日子去交参展的画作时我无意间见过这人,画的便是仕女图,画得极好竟然没被选上,此次书画展是韩大师挑选画作吧?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真的假的?那拿出来看看吧,若是真的好,韩大师怎么会不选呢,除非其中有猫腻!”

这几个声音专挑人群安静的时候说话,字字清晰,又来自四面八方,顿时就有人附和道,“诶,那个人,你送去的画作可带着?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拿出来拿出来,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就是,在场都是喜爱书画人士,虚实与否咱们看看便知。”

凑热闹乃人之本性,韩松宴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目光四下里扫射,刚刚说话的是哪位路人!怎么就刚好看到了林西的画,这算哪门子的路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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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席灵是一家幼儿园老师,手底下都是团子兵。

其中一个团子特别招人怜爱,说家里爸爸妈妈忙,问景老师能不能多抱抱他。

景席灵心疼团子之余,觉得有必要跟他的父母好好沟通。

岳子动没想到自己早都离开校园了,还能有一天被老师教育。

还是个幼儿园老师!

他看着满脸认真负责的景老师,态度诚恳,“我不是他爸爸。”

景席灵将信将疑,叫了团子过来,团子一个飞扑抱住那人大腿,仰头甜甜地叫,“爸爸!”

岳子动脸都黑了,对面漂亮温柔的女老师眼里流露出看人渣的光芒……

他拎着团子晃了晃,这个侄子不能要了!

不久后,岳子动发现自己一直关注的一个画师,日常的治愈漫里多了一个大团子。

高高瘦瘦,黑心芝麻馅儿的,脑袋上插了标签,心黑叔叔。

他一拍桌子,这画师他要签!

“岳总,这是对家游戏公司常用的画师,这不好吧,再说咱游戏风格也用不上啊?”

“怎么用不上?我下个游戏就走这个风格的。”

“那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被挖。”

岳子动莫名信心十足,“可以,就凭我都有角色名了,这波稳的!”

◎最新评论:

【男主是不是大哥~】

【好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怒赞!!!】

【水军,是水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w^)↗】

-完-

第二十九章

◎拱火大师◎

林西自然是带着画的,也算是顺水推舟地将画打开。

他被韩松宴长时间地打击践踏,一度对自己的画技十分不自信,但唐小棠看过之后拍着胸脯说,他画得很好。

只短短几个字,就让林西莫名像是丢掉了什么包袱,那个小姑娘的话,他信的。

画被展开,人群又是一静,还有好些人探着脑袋钻进去要看一眼,看完却不知道说什么。

就真……画得确实不错。

乍一看,跟他们心心念念的韩大师的画作好像也……

“这、这算什么?不过是仿照韩大师的风格画出来的,画皮难画骨,样子像罢了,其中的精髓哪里是他能仿得了的!”

人群里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暗处站着的唐启召继续派发任务,将唐小棠的意思告诉小弟们,让他们重新钻入人群里。

于是又有拱火的声音出现,“就问你们这幅画难道不比画展上有些画好?诸位都是行家,这点儿眼力见没有?”

“……那倒是……”

“韩大师此举,怕是有什么深意吧……”

人可太容易被带节奏了,唐小棠上辈子就亲眼见过网络上的水军,想要什么样的风向都能给你带起来,对付韩松宴这样的人,有时候确实得用点手段。

韩松宴被许多目光注视着,脖子后面总算开始出汗了,但他气势依旧,提高了声音,“并无深意!此人心术不正,便是在书画上稍有些天分,老夫也是看不上的,上陵郡书画展请老夫来把关,老夫便不能让这样的人出现。”

“艺术无国界,韩大师这是存了私心啊,德高望重的大师怎能还打压人呢,怕不是心虚吧?”

虽然有些词,小弟们弄不明白,但不耽误他们领悟了唐小棠教授的阴阳怪气语调,用得那叫一个纯熟。

“不是吧不是吧,还能这么给自己找补?那不坐实了打压人,我一个路人都看不过眼了!”

韩松宴目光如炬,到底都是从哪里来的路人?!站出来给他瞧瞧!

一直站在人群外围看热闹的陈千尺和友人神色各异,友人勾勾嘴角,原来如此,这倒是解释得通之前那两幅画为何会让自己惊鸿一瞥。

他往里走了走,扬声道,“事情究竟如何,这里不是书画展嘛,大家都是画师,当众绘制一幅,孰是孰非一目了然,韩大师,敢不敢呀。”

唐小棠没瞧见是谁在说话,但在心里疯狂地拍手,这人好生上道,都不必她让人去挑唆了!看热闹中也有如此人才,一看就是老拱火专家。

围观的人群因为这句话又炸开了锅,当众作画?妙啊!这不刚好有现成的桌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而准备,但此时此刻绝佳应景!

小弟们无师自通撺掇人群附和,韩松宴早知道流程,掷地有声地顺着应下,一点儿不胆怯的模样,为他争取到了不少信任。

郡守在旁边面如死灰,嘴唇不明显地轻动,“我的书画展……,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人,韩大师看您呢,您不出言阻止?”

郡守缓缓地扭头,眼睛里一片灰暗,“我阻止?我拿什么阻止,你知道那些是谁的人吗?我……”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他都自身难保了还阻止。

可看过来的并不止韩松宴一人,官差也象征性地问了一声他的意思,郡守的腿肚子转了转,好歹保持住了该有的体面,“此事发生在我上陵郡,本官自当公正廉明,当众作画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韩松宴垂在身侧衣袖里的手蜷了蜷,缓缓握紧,“郡守大人,此法可是太过儿戏?便是真画了,难道就让这些凑热闹地来评判?连个可称得上大师的人都没有,如何服众?”

唐小棠等人早考虑到这个问题,奈何他们觉得就算把书院的书画先生请来,韩松宴也是看不上的,因此几人思来想去,觉得只能借用群众的呼声让他妥协。

谁知人群里却走出来一个人,身量中等,五官清秀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朝人群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不知,在下可勉强称得上大师?”

有人忽然惊呼出声,“沈大师!那是沈睿之沈大师!”

“真的是沈大师?他怎么会在这里!沈大师!您何时有新作问世!鄙人只求一观以了心愿!”

“哪个沈大师?莫非、莫非是朝离画谱第三位的那位沈大师?!”

“还能有谁!我的老天爷,区区上陵郡一个书画展竟然能见到两位名家大师,我简直太有先见之明!”

陈千尺无奈地叹气,分明是沈睿之自个儿说了想低调,不愿让人知道他来了上陵郡,这会儿又自个儿要跳出去,他已预见到正德书院往后会有多热闹了。

唐小棠盯着那抹身影,沈睿之?那幅山水秋景图的作者?他居然这么年轻?!

沈睿之的出现,将气氛推向高潮,不是要大师嘛,真正无可厚非的大师这不就来了。

唐小棠抓住机会,让二哥的小弟们趁机加把柴火。

“韩大师好福气,心想事成,这下不会再拒绝了吧?那可就太明显了!”

“堂堂韩大师总不会真怕了吧,人家就一无名小卒难道都不敢应战?”

“韩大师!韩大师!”

情绪堆积起来,韩松宴被高高架起,唐小棠觉得稳了,那边许娇和宋常念已经让人将桌案准备完毕,人群也特自觉地让出道来,让他们可以走到桌案旁。

韩松宴的指甲掐在掌心,被人群起哄地送到了桌案旁。

他本觉得林西不过是自己手里的一只小虫,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他甚至很享受看林西一步步走向绝望,会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高高在上。

只是这只小虫如今却爬到了众人面前,企图要撼动他,不可饶恕!此事过后,他必将彻底铲除林西的存在,让他永远不得翻身!

沈睿之悠哉悠哉地检查了两方的笔墨纸砚,然后走到一边抄起袖筒,懒懒散散道:“不放心的话还请郡守大人再查看一下,都是寻常的用具,想来是不耽误韩大师这样的大师发挥,总不会不用特定的纸笔就不会画画了,我说的是吧?”

沈睿之脸上笑容不羁,立刻就爱上了新学来的说话方式,他一向不喜与人多交往,但如果阴阳怪气的话,他好像又可以了。

韩松宴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刀子,沈睿之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既然要分个高低,那便还画仕女图,就……”

他眼睛扫视四周,忽然落在了唐小棠这边。

唐小棠:……卧槽?

她不着痕迹地往唐启召背后藏了藏,就见沈睿之手指已经指了过来,“那丫头,别躲了就你,头上缠红珠子的那个。”

唐小棠眼疾手快将红珠串摘下来揣袖子里,目光始终不与他的交汇。

沈睿之:“……”

既然如此,沈睿之只好又换了旁人,挑了位穿着打扮十分讲究,身边丫头成群的富贵女子。

那女子眼里闪烁出激动,却还要顾及身份保持端庄优雅,拿乔了两句便顺水推舟地应下,只是让丫头给她换发饰补妆容的动作比谁都快。

“两位便为这位夫人作画,如此也公正一些。”

旁边有人点上了香,周遭人群都自觉地安静下来,有些眼力见的摊贩开始就地摆放桌椅,提供糕点茶水,供不应求,喜得嘴都要笑裂了。

秦大川嗑着瓜子喝着橘汁儿,翘着的脚不断地上下抖动,“棠棠,那林西能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