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渐大,山道之上,泥泞崎岖。

撑伞的少年右手挥剑劈开眼前一丛荆棘,抬头看了眼逐渐昏沉的天空。

低声喃喃道:“天色不早,必须找个地方歇息了。”

打眼向远处望去,一处破旧庙宇,静静矗立在一片断壁残垣,萋萋荒草中。

陆北面上一喜,当即加快脚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陆北方才停在庙前。

这庙不大,只有一间大殿,破败荒凉,似乎废弃已久。

陆北收起雨伞,推起陈旧的庙门,施施然,步入其中,正要打量一番,看见场景,就是一愣。

殿中,一堆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着,驱走雨夜的凉意。

篝火旁,相对而坐着一对青年男女,此时正虚按着掌中的兵刃,神色冷峻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少年。

“这位兄台,山雨路滑,不知可否让在下在此地借宿一晚?”陆北淡淡笑道。

青年男子眉目坚凝,冷冷道:“我兄妹俩也不是此间主人,朋友不必如此。”

陆北对这男子冷漠态度,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便找了个角落,清理一番,坐了下来。

取下包裹,将雨伞放置一旁,陆北方才有时间,细细打量那对青年男女。

这对青年男女,男子二十六七岁,身材伟岸,面色苍白,肩头似乎带着伤势,神色沉静地看着篝火发呆,也不知想些什么。

身旁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一袭粉红色的水罗绣裙,肤色白腻,身材娇小,曲线玲珑,神态眉宇,顾盼流兮。

少女此时若有所觉,见到陆北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紧握了手中的峨眉刺,狠狠瞪了陆北一眼。

美人嗔怒,风情流泻。

陆北面现正色,不再多看,径直从包裹中取出一包熟牛肉,两张大饼,一壶清酒,食用了起来。

陆北虽非色令智昏之人,但当此人间绝色,也觉得秀色可餐。

又逢冒雨赶路,腹中饥渴,怎能不祭祭五脏庙?

和着雨声,咕咚,咕咚,陆北饮下两大口清酒,双眸望着雨雾,只觉得心怀大畅。

轻弹三尺青锋,喃喃语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心中竟有了前世在战火硝烟中与战友把臂欢饮的几许情怀。

“哼,这季节是春天吗?分明是秋天。”

一阵娇哼伴着糯软话语响起,陆北回头看去,正见那少女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

“咕噜,咕噜”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少女羞红了脸,又是狠狠瞪了陆北一眼。

“姑娘可是饿了么?某家这里还有些吃食。”陆北似笑非笑地道。

“谁要吃你的残羹冷饭。”少女面上更恼,觉得此时的陆北,语气神情颇为可恶。

青年男子也是听到这话,转过脸,目光直视,打量陆北一眼道:“这位兄台,可还有酒么?”

陆北也不多言,将手中酒壶抛了起来,迅速向青年男子掷去,这一抛一掷间,显露出很精妙的运力法门。

青年男子看到这里,目光就是一缩,当下出手如电,将酒壶接过。

“对于朋友,陆某的酒一向不缺。”陆北淡淡道。

青年男子也不客气,扬首灌了一口酒,擦了擦嘴角的酒珠,感激道:“多谢陆兄。”说完便恋恋不舍地将酒壶抛回。

“哼,年纪明明不大,神气什么?”少女不屑地冷哼一声,似乎对陆北怨念颇深。

“小妹,不可无礼。”青年男子低声冷喝了一声。

又转头对陆北道:“舍妹顽劣,让陆朋友见笑了。”

陆北挥挥手,示意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陆北不是什么多话之人,而青年汉子对陆北终归存些警惕之心,也无深度攀谈之意。

庙中气氛,一时沉闷了下来,只有那娇俏少女,嘟着嘴,不知低头生着谁的闷气。

天色渐暗,雨势浩大。

就在陆北打算生起一堆篝火,用来驱散寒意之时。

离山神庙一箭之地,五六个青年汉子,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手中拿着刀剑,口中一边低声骂骂咧咧,一边快步向山神庙方向而来。

一个粗豪的汉子大声吼道:“他娘的,这么湿冷的天,怎么让咱兄弟摊上了这么个倒霉的差事。”

“谁让咱们林少帮主看上了纪家的女儿呢,使出百般手段,只为一亲芳泽。”身边瘦高的汉子沙哑着嗓子道。

“林少帮主?我呸,那个废物,除了玩女人,还会干什么?要不是帮里老人护着他,老子非废了他不可。”那粗豪大汉听到林少帮主之名,表情愤怒,语气颇为激动地道。

“得,得,刘三豹,咱青竹帮就属你最厉害。行了吧?”身旁的瘦高汉子讥讽道。

“你别不信,我……”

“够了,前面不远有个山神庙,咱们进去躲个雨先。”一个明显是头目模样的中年儒生冷着脸打断二人的争执。

听到那中年儒生之言,二人也不再多话,一行五人,提着刀剑,就向山神庙走去。

“蓬”破旧的庙门被一脚踹开,四五人披着蓑衣,将外间风雨带入山神庙中。

“咣当”一声,刀剑出鞘,散发着冷幽幽的寒光。

“且慢动手。”中年大汉见周围四人杀气腾腾地看着眼前的那对怒目而视的男女,挥手阻止道。

“头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瘦高汉子疑惑问道。

中年儒生冲那已经站起来,手持长剑,满脸杀机的青年抱拳道:“纪公子,宋某无意与你为难,就当我们没见过可好。”

纪凌面上若有所思,深深看了中年儒生一眼,便收起了剑锋。

中年儒生见纪凌收起杀机,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心中寻思道:“此子,在七名帮中高手围攻下,还能杀死五人,重伤两人。虽然也受了些伤,但这武功也着实可怖了。”

“某家如何能够与他血拼,让那林少帮主得逞。”想到林少帮主,中年儒生眼中一抹厉色一闪而过。

陆北一边喝着酒,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出仇人之间,笑里藏刀的戏码。

这一行五人当即不再说话,径直走到一处角落,升起篝火。

那粗豪汉子忽然发现陆北在不远的角落下,正吃肉喝酒,好不快活,当下就大步向陆北而来。

口中喝骂道:“那小子,将酒肉给老子。”

而那中年儒生见到此景,也不阻拦,只是目光幽幽地看着陆北。

陆北心中冷笑不止,没想到竟然被人当成了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令陆北有些意外的是,那少女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的兄长。

陆北淡淡一笑道:“你既然要酒,某给你便是。”

听到这句话,少女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有了些许失望。

“忽……”,一只酒壶掷起,那酒壶来势汹汹,带着呼啸之声,向那粗豪汉子脸上打去。

啪,一个狭长口子,应声地出现在粗豪汉子的脸膛上。

嫣红鲜血流淌下来,映的粗豪汉子的面孔颇为狰狞。

“你,小畜生,找死。”粗豪汉子,马刀出鞘,就要向陆北当头劈下。

少女惊呼一声,看陆北一动不动,似乎被吓得愣住了一番。

陆北冷哂一声,剑光亮起,匹练光华,耀人眼眸,后发先至,一剑刺出,一朵血花绽放,粗豪汉子睁着眼,定定站在原地,张着大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说不出,扑通倒地。

陆北兴之所至,抬起剑身,向其轻吹一口气,呃,血珠没吹掉。

毕竟是二两三钱银子买的寻常货色,想做到滴血不沾,吹血无痕,痴心妄想了。

不过,从余道人记忆中学来的剑术,倒是颇为犀利。

陆北放下宝剑,摇了摇头,不再纠结于此。

从粗豪汉子冲出,到被陆北一剑杀死,这说来缓慢,实则就发生在一瞬间。

中年儒生见此面色大变,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四人却是按捺不住,手执刀剑,面目狰狞地向陆北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