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被封在了褚家,沈家仍旧沉浸在又有一代青年子弟成才的庆祝中。

当沈沣问起是不是要阖族庆祝一番,陈微云摇摇头:“这你与你二叔去商量吧,但切记,我们沈家灵气大盛,褚家已经多次骚扰,褚家并非无人,多对方的几位长老一道偷袭,那沈家并非能招架得住,一定要谨慎行事。”

沈沣也严肃起来:“儿子知道。”

警醒是一方面,可族中青年人庆祝一番也未尝不可,山下集市牛马纷纷来回山路,沈家采买人员也忙了起来。

看着眼熟的小贩便放入了府内,也是沈家成大家不久,又喜悦太过就少了严谨盘查。

褚家三长老假扮成贩馄饨菜的偷入了府内,原来送瓜果蔬菜只是到了墙外,可翻进了院内,立马一股蓬勃的灵气向他迎面袭来。

褚三暗道:怪不得要聚固灵阵,这得是多难得的天灵地宝,怕是连祁连山上的天合宗不过如此。一个小小沈家,竟藏着如此宝物,真是令人想不到。

他本身是土灵根,擅隐匿,于是便踞服在沈家教院中,三天三夜连水都不喝。这一等,倒是给他等到了一点苗头,便是其中一个少年身上的灵气,最是浓厚。

难道宝物在这个孩子身上?他正想追着去看看,却被沈家教院长老发现,上手便是一掌,这一拦,褚三哪里还能自由自在府中穿梭,等他头疼欲裂睁开眼睛,已经是沈家地牢。

褚家人偷入沈家,反被沈家人抓来和褚家要个公道。

这打脸简直是天大笑话,褚家人面上无光,连褚家弟子出门都觉得没以往那般自信高昂。

外院的事儿陈微云也只听说,她现在每日整理古书,心无旁骛想为石姝找出些办法来。书上说,曾有音宗靠几首曲子,便使受到精神创伤的修仙者恢复神智。

陈微云便选了最简单的笛子,石姝和沈凤瑭手里都拿着笛子,而眼前是一名音律先生,先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尤其当他一个普通人从镇上被修仙大家请上来时,他都摸不着头脑。

金丹期高手请他来教笛子。

随着他的指导,三人都能吹出简单音符,陈珂本就初中学过,只不过被教了两回,就吹出了完整的旋律。

这可羡煞了沈凤瑭,他眼热得跃跃欲试,他性格谨慎,没吹一个音符便要等气息稳当了才结束,可慢虽慢,刚才先生教的小儿民谣他倒能吹了出来。

轮到石姝了,陈微云对以乐养性寄予厚望,沈凤瑭纯是好奇娘亲会吹出什么来。

石姝面对两人的期待,只得抬起笛子。

“唔——兹!!!!!”

陈微云只觉胸中灵气一顿翻涌,她大惊,立马暗念口诀才将陡然行走杂乱无章的灵气抚顺下来。

沈凤瑭更是觉得脑中微疼,双手捂住耳朵,陈微云一只手搭靠在沈凤瑭的肩上,才让孩子舒服了些。

魔音灌耳,这就是魔音灌耳。

陈微云紧张地握住了石姝的手,关切地感受手腕上的温度,若是入魔,那温度定然会攀升。

可奇的是,石姝并无任何入魔的反应。

相反,石姝还眉头舒展,颇为奇异地看向手中笛子:“还行。”

那就是吹了笛子舒服了。

陈微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复杂极了,石姝是舒服了,可听的人倒是要走火入魔了。

第99章

教音律的先生知道有些人可能对音律不大敏、感, 俗称音痴,但却没想到有幸能碰上一个。迫于对小命的珍惜, 这位先生睁眼说瞎话, 将石姝夸成不出世的奇才。

直到见一旁陈夫人与小少爷的神色颇为古怪,他疑惑,莫非不该这样夸奖?

好歹三天,完完整整教完一曲童谣, 总算完成了任务。

陈微云与沈凤瑭都是剪了帕子塞在耳朵里, 在石姝的笛声中苟且偷活。

石姝却十分喜爱笛子,爱不释手,连睡前都是要吹上两次, 叶嬷嬷直觉气血翻涌,忙磕下一味丹药。

好在夫人体恤她年纪大了,石姝学会笛子同一天便送了炼气护心的丹药来。

光是学笛子还不足矣, 陈微云点燃了昆仑山专产的香片, 熏香吸入口鼻,顿时神清目明精神通透, 无论是不是修炼,冥想却是能静心的, 她与沈凤瑭打坐冥想感受灵气在身体中的流动犹如吃饭一样自然。

可石姝不同,陈微云听到微微的鼾声,睁开眼睛。

石姝哪里还是在打坐,她靠在后头的软垫上,睡得很熟。

沈凤瑭忙解释:“娘亲最近总做噩梦, 睡得不好。”

“我知道了,就让她这样睡吧。”

陈微云从屋内拿了薄被盖在石姝身上,她摸了摸石姝的手腕,温度与常人无异,沈凤瑭奇怪地注视着祖母的动作:“祖母,您为什么对娘亲突然那么好?”

陈微云看着如今年纪尚幼粉面好奇的沈凤瑭,不由想起那个总是冷冰冰得布置任务的凤瑭,

她没回答小凤瑭的问题,反问道:“石姝做了什么噩梦?”

沈凤瑭摇摇头:“听娘亲说她在杀人,不过叶嬷嬷说了梦是反的,不作数。”

- -

沈家把褚三关了起来,哪怕脸上无光,褚家人都是要把人给要回去的。

可是左等右等,家中几位长老已想好是以物换人,顺势做个情面,褚家人却迟迟未现。

没道理褚家要把一个长老扔在他们沈家,再说,凭两家表面还算和睦的关系,除了打了褚三一顿,这些天还不是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偏偏褚三不声不吭,仿佛吃定了沈家人不敢真往死里教训他似的,捂着脑袋上的包除了要水要出恭,问他什么都是不知。

褚家无人问津,没用的褚三就跟烫手山芋似的。

沈河都决定要把褚三给送回去得了,这时一只仙鹤凭空出现在沈家上空,俯身直冲,抵到一层宛如玻璃的实光障上,笃笃笃敲个不停。

沈河伸手一挥,仙鹤便钻了进来,赤红的鹤喙将一张透着灵气的拜帖放在沈河掌心。

上头说褚家几位长老将不日上门来接回褚三,帖子上还道,会给沈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河拿到帖子便觉得不对,怎么来接一个褚三,要褚家那么多长老一道过来?

来者非善,沈河立马传信沈家各长老,严阵以待。

陈微云向来不管外院的事,沈沣说需要药房的钥匙,她才疑惑问道:“这个月已经分发过一次丹药,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沈沣皱眉:“褚家与我们素来有龃龉,二叔以为褚家次次来势汹汹,所以才要再开药仓有备无患。”

陈微云将钥匙放在沈沣手心里,现在的剧情已经与原著大不相同。

原著里的沈家早已在几个月前满门灭亡,现在各司其职与穿来前毫无俩样。石姝虽有入魔迹象,但将魔气压制了下去。

陈微云忍不住问:“沈家不会有危险吧?”

如果沈家必定是灭亡的结局,那没有石姝也会有寻仇的褚家,陈微云只想安度个晚年,哪怕要听一辈子魔笛也无妨。

可现在看来处处是危险,真不省心。

沈沣安抚母亲,温和道:“沈褚两家已是近百年的邻居,虽然小辈之间多有切磋,但仍旧和睦相处。再说,过一年半载便是小中州的修道盛会,想来他们不会想不开自损八百。”

陈微云这才放了心。

谁知,褚家的确来势汹汹,当沈令急匆匆地跑进来说褚家的人来了,有五名长老,数十名弟子时,沈河与几位长老的眉心一下变深了。

迎还是不迎?

可人到门口难道还要赶回去,或者把褚三直接拉出来丢回去?

教院长老是个暴脾气,立马就拍桌而起:“褚家肖小定是不服大比来找场子了,就让他们进来再比一次又如何!”

沈河却直觉并非那么简单,然他还是说:“请人进来吧。”

沈褚两家在这中州之上不过是三教九流里的新生家族,没有互相倾轧的道理,沈河内心却还是不安,姓褚的什么时候那么有底气了?

有底气?

沈河突然心脏跳得极快,他是隐隐记得大哥走之前让他格外小心褚家,因为大哥闭关之前也有一位褚家的大长老闭关了。

他的面色煞白,而此时,褚家众长老已被迎了进来。

沈河再睁眼时已是波澜不惊,沈沣沈厚等人站在他的身后,沈河与对面的褚离打一照面,却见褚离神色颇为倨傲,与大比时截然不同。

内心的猜测仿佛落到了实处,沈河的喉头渐渐苦涩起来。

怪不得,有这胆子。

沈家最高的修为是金丹修士,他与几位长老都是金丹期的修为,可若是元婴修士一出手,那他还真保不住沈家。

“没想到一个褚三竟让褚家长老倾巢而出,原本便想若再没人来寻就送回去的。”沈河开朗一笑,他挥了挥手,褚三便大摇大摆地跟着沈家的内仆走了出来。

褚离只是瞄了一眼褚三,随后,定定地望着沈河:

“今天来是要给沈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褚三不听指挥偷入沈家也并非毫无理由。”

褚离背过手走到沈河面前,他俯身侧目:“褚家曾丢了一件天灵地宝,只要将它置于室内,便会自动聚集灵气,可褚三传信来说宝物在你沈家见到了,还请沈长老告知,可有此事?”

沈河只觉怒气压制不住,褚离这是来碰瓷抢东西了?

什么天灵地宝,沈家哪有天灵地宝,唯有的只是一个人!

教院长老冷冷道:“褚家这是欲盖弥彰了,什么褚三事出有因,别瞎说了,就是想来抢我们家的宝物罢了!但我给你明说了,沈家没你的天灵地宝!”

“沈喆!”

伴随沈家众长老的喊声,褚家几位长老却纷纷让开,后头一人发出“桀桀”笑声。

沈河右眼皮跳得厉害,他做了个手势,沈沣的面色便难看起来,趁两方对峙,他跑出外厅。

陈微云正在和石姝一道读书,读的是药集,石姝一大清早就被拉了起来看书习字,吃过饭后下午要练笛子冥想,再是夫人请的画师来教习用笔点彩之术。

“母亲,褚家那位长老可能出关了,二叔要我先送你们走。”若非到紧要关头,二叔绝不会比出让家人逃走的手势。

沈沣祭出一把蒲扇,他本身是用剑,但要照顾到多人还是用蒲扇来得方便:“我已通知了各管事,母亲到了沈家百里之外的安定府之后还请费心照看沈家众弟子,我们稍后便到。”

筑基之上便能御器飞行,如沈家前朝山崖,后入山地,而山地中竟有一处无人发觉的隐匿传送阵,当初还在安定府的沈异便是因这传送阵而被送来了青州山,将原先在安定府的沈家一到了灵气更为充沛的山上。

曾经的进路也是现在的退路,沈家是做好了完全准备。

陈微云皱眉:“什么叫稍后就到,你们难道要和褚家元婴祖师爷硬抗?”

沈沣一愣,随即摇头:“自然不会,哪怕几位长老合起来与褚家元婴祖师爷有一抵之力,可褚家几位长老也还虎视眈眈,我们自会见势不好便拍穿云符逃出。”

只符咒稀少,沈沣心中不安,二叔想得好可谁都没见识过褚家元婴长老的本事,真能那么顺利逃脱吗?

等站上蒲扇,沈家后院已有几道灵光闪过,沈沣挥了挥袖子,陈微云便觉眼前一花,身体如轻飘飘的纸燕般抛了出去。

沈河仍旧抱有一丝侥幸,可褚家元婴长老却分毫不给面子:“沈家小儿,你还是尽快将东西拿出来吧,不然。”

他不过是虚空一捏,却将沈家的固灵阵打破,沈家上空亮起星星点点的碎片,沈河瞳孔微缩,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