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绵从包里翻出手机。下午送苏采采回家之后出来,在计程车上一直和采采保持通话,耗电量太大。

她解释:“没电了,不是不接你电话。”

季深行扫了一眼她的手机,黑屏中淌。

“去了哪里?谁送你回来的?”他冷着眼神重复椋。

手腕被他攥得痛,顾绵皱眉,“你怎么了?”

他冷笑:“我怎么了?你身上是谁的味道?”

季深行此刻,心里那股酸味是无法形容的,他从来不觉得顾绵会是那种抢手的女人,她不起眼,不靠近她没人会了解她的好。

她居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来往?刚才匆匆一眼的掠过,奔驰商务车里的男人一看就不普通。

顾绵猜想,刚才秦律开车下山,想必路上和回来的季深行打了照面,他误会了。

心里没鬼,顾绵根本没什么要解释的。

可这件事牵扯到苏采采……

她在斟酌要不要说出来时,她的犹豫和躲闪的眼神在季深行眼里更是点了火。

薄唇抿得更紧,说出来全是气话,“顾绵,是,我和你离婚了,现在峥峥病着事儿一堆,你倒是有心情勾三搭四!”

“季深行,说话注意点!我不是你,不懂勾三搭四!”顾绵气也上来了,针对他的不分青红皂白。

“我看见刚才送你回来的男人了!开最新款奔驰商务车,看不出来你挺有本事!”

“你胡说什么?你怎么想我就算了,别污蔑秦先生!那天我在酒店抓到你和林妙妙,开车离开路上遇到车祸,是秦先生把我送到医院,他给我交住院费,陌生人尚且能这样对我,你呢?那时候你在哪里?”

顾绵红了眼睛憋着眼泪,伤心事翻出来说等于再一次在心口割上一刀。

季深行眉宇拧着看向别处。

顾绵深呼吸口气:“采采怀孕了。”

“什么?”

顾绵干脆都说出来:“孩子的父亲刚好是秦先生的朋友,采采身体问题不能打掉孩子,她犟着不肯联系孩子爸爸,我只能找秦先生帮忙。”

“采采怀孕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和苏阿姨说,对方是个离异带着八岁孩子的男人,我担心爷爷奶奶苏阿姨根本不能接受。”

季深行按着眉心,“别说他们,光是我也不能接受。”

气氛因为苏采采的事儿稍微缓和,两个人惆怅的往回走。

顾绵把和秦先生的交集一五一十说出来,没有什么要隐瞒的。

季深行凝着她润白的侧脸,眉梢眼角情绪低迷阴霾。

紧张是因为他知道顾绵的好,她的小小魅力,现在这份女人的魅力很可能被其他男人发现了,就像他一直小心遮掩的宝贝被其他人看见了,关键是他现在还失去了这个宝贝的归属权,怎么能不紧张?

………………

回到家中,苏云一眼就看到了季深行脸上的情绪。

见他身后顾绵一同进门,苏云眼角有丝丝笑意。

“吃饭了没有?”

季深行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抿唇扫了眼在门口换鞋的顾绵,眼眸里醋意翻涌。

顾绵对苏云笑笑,“我吃过了,他我不知道。”

“怎么,你俩不是一块儿回来的吗?”

“在山庄门口碰上的。”

顾绵话刚说完就听到沙发那边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声冷哼,夹杂的轻蔑嘲讽,只有顾绵听得懂。

真够小心眼的。都说的很明白清楚了,再说,她和他现在没关系,她是脾气好,不然都不跟他解释他能怎么着!

苏云瞅了瞅季深行,疑惑的目光看向顾绵:“深行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一脸阴霾。”

“我也不清楚。”

顾绵微笑说完,踏步准备上楼看看皱皱。

沙发那边玻璃挨桌嘭地一响,男人长腿搁在上面,“去给我煮一碗虾仁鸡蛋羹。”

“行,等着啊。”苏云抡起袖子

tang。

季深行扭头,五官冷冷的冲着顾绵,“叫你去。”

顾绵站在楼梯口,反身看着这个闹小脾气的年纪蛮大的男人。

双双对峙,她眼神平静,他颇为挑衅。

苏云打哈哈,“绵绵也累了,我去吧,难不成她煮的还比我好吃些?”

季深行扬起线条坚毅的下颌,修长食指指着顾绵,扯嘴:“她累?豪车接送共进晚餐能累到哪里去?”

苏云:“……”

什么玩意儿听不懂了。

“快点去。”

顾绵双手叉腰,冷眼看着他这幅颐指气使的德行,“要吃自己动手。”

季深行吃软不吃硬,气到了,“我忙了一天到处找你,你吃好喝好,我到现在还没吃饭,伺候我一下委屈你了?”

爷爷奶奶不在,苏云一般站在她这边,顾绵现在不怕他,“我和你现在什么关系我要伺候你?”

说完上楼。

………………

皱皱一连吃了好几天猪肝菠菜汤,今天的晚饭还是这道菜,被家里人喂得吃的多了些,小胃翻着不是太舒服,早早地就睡下了。

顾绵进去儿童房她也没有醒。

在儿童房呆了一会儿,洗了澡,洗去一身残留的含笑花的香味。

顾绵趴在书房书桌电脑前,在查通世集团的百度百科。

不过编辑并不完善,只有几行字的大致介绍。

她拿出手机充电,以防秦律给她来电话没接到,那样会很不礼貌。

………………

在房间里瞎整理转悠时,苏云上来。

“绵绵,你和深行这又闹得什么呀?我让李婶做了晚饭,摆到他面前,他不吃,唉,瘦了那么多,不吃饭怎么行……”

顾绵拿这个无赖起来特别无赖的男人没办法,“他现在在哪?”

“采采房间里。说到采采也是的,这丫头失恋了是不是?早晨早早出门晚上也回来得晚了,也不跟我多说话把自己锁房间里。绵绵,采采和你关系好,没对你倾诉倾诉心事吗?”

顾绵心里一咯噔,不自然的摇摇头,“您要是担心她的话,我找个时间和她谈谈心。”

“麻烦你了。”苏云拍拍她的手,劝道:“等会儿你在深行那里服个软,给他做个鸡蛋羹,男人有时候也要哄的。”

苏云下楼后,顾绵来到苏采采房间。

推开门进去,季深行站在门口,一双黑眸不悦的朝她看过来。

“小嫂子。”

顾绵望着皱眉五官严肃的男人,凑到苏采采跟前,“没骂你吧?”

季深行听见了,冷笑,“你怎么不问她我有没有打她?”

“他打你了?!”顾绵信以为真,捧起苏采采的脸左右看。

苏采采噗嗤一下,“嫂子你真是的,怎么二哥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二哥在你眼里是随便打人的人吗?”

顾绵回头看一眼脸色已经趋于青黑的男人,微囧。

季深行烦躁地拎开顾绵,坐到苏采采旁边,握住小妹的手,语气严厉里带着温柔:“听哥的,孩子生下来,季家不缺钱养孩子,子宫错位一辈子也难当一回母亲,你不知道怎么和你妈说,我去说,爷爷奶奶和爸爸那边,我会搞定。你安心养胎,至于那个男人,我会去找他,谁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你。”

“哥……”苏采采窝进季深行怀里,声音哽咽。

顾绵看着男人峻挺柔和的侧脸,颇感意外,印象里季深行在苏采采面前很冷,说一不二,苏采采很怕他。

原以为他会痛骂苏采采,没想到关键时候,他也有他特别温柔的一面。

………………

从苏采采房间出来,顾绵跟在季深行背后,望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心中异样。

刚才他对苏采采说的话,她听见很多,在苏采采面前,他俨然是成熟稳重的长辈模样,难道只有他她这里才会像刚才

那样使小性子闹脾气?

咕咕——

前面的男人停了一下,手捂上饿得在叫的肚子。

顾绵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

他沉了脸,五官绷着看她,尴尬地不自在。

顾绵憋着笑,推着他坚硬的背脊下楼,“你去餐厅里等着,我去给你煮虾仁鸡蛋羹。”

男人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煮好鸡蛋羹,又把之前李婶做的菜热了一遍,给他端过去。

他大爷似的坐在那里,“筷子。”

顾绵又去给他取来了筷子。

他吃饭,顾绵转身要走,男人手指勾住她小拇指,“坐下,坐在旁边看着我吃。”

“……”

顾绵由着他任性一下,坐在旁边椅子上,盯着他吃饭,他握筷子的姿势和秦律差不多,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得很。

男人的心情有时候就像六月的天气,说放晴就放晴了。

他睨她一眼,薄唇勾起,语调慵懒:“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不是你让我看着你吃吗?”

“……”

没情趣的女人,就不会说句‘因为你吃饭的姿势动作很帅才一直盯着看’这种话讨他开心一下吗?

顾绵有时候犯傻犯得很快,“我发现你和秦先生一样,握筷子都是握毛笔那样特别好看,为什么我握筷子那么难看?”

季深行刚转晴的英俊面孔,一下又沉下去了。

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了,“手跟鸡爪子一样能不难看吗?”

“鸡爪只有四个,我五根手指,有没有常识!”

顾绵反驳,对着光看自己的手,真心觉得手型小巧细细的,虽然不长,但也不是他说的难看。

“你和那个什么秦先生,真的那么简单?”季深行装作不经意地问。

“不然呢?”顾绵坦荡荡。

“你觉得他怎么样?”

“人么?很好啊。”

“那你觉得我……”

顾绵才不进他的套,“你,从里到外都很差,实话。”

季深行:“……”

………………

等着季深行慢条斯理吃了饭,已经晚上十点。

顾绵在楼下客厅坐着,他上楼匆匆洗漱一下,两个人开车去医院。

到医院到时候峥峥醒着,照例在找林妙妙,顾绵僵在病房门口,季深行握紧她的手拉她进去。

小家伙意识模模糊糊的哼着哭了几声,在季深行的柔声安抚下停止了哭泣。

顾绵站在一旁,看他们父子对话,说的法语,顾绵听不懂。

这些天她有买法语入门在学,脑子笨,时间短,她只认得一两个非常简单的单词,听力方面,一窍不通着。

季深行没有叫林妙妙过来,他在尝试,在峥峥清醒时逐渐减少和林妙妙相见的次数,同时让顾绵每次都在,加深峥峥对顾绵的熟悉度和好感度。

顾绵很激动,因为她过去握峥峥的手,峥峥朝她看过来,并没有把小手缩回去,代表,并不反感她的触碰。

只可惜峥峥醒来的时间不长,好像睁开眼睛多看会儿这个世界都会很累。

小家伙又睡过去了。

顾绵晚上没有回家,和季深行一起守在了病房。

………………

晚上断断续续的做恶梦,顾绵睡得不好,早晨六点时,季深行把她抱到隔壁空置的病房里,让她安静地再睡一会儿。

一觉醒来已经十点。

穿上棉袄下床,季深行推开门,激动地过来抱起她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怎么了?”顾绵被转得脑袋晕。

“汉金斯教授他们研究出来了!血液培养法,实验成功了,绵绵,峥峥有救了!”

“啊!真的吗?!”顾绵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砸中,都忘了呼吸。

“等会儿医生检查过峥峥的身体,条件符合立刻把皱皱抽取的培养的血注入峥峥体内,观察他的身体反应。”

顾绵担心,“那万一有什么问题怎么办?”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莫靳南身边的那个高级医生吗?血液培养法就是他透露给我们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莫靳南研究的一样,但峥峥已经这样了,是好是坏都要试一试,只是五毫升的血,剂量不大,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顾绵还是不大放心,万一情况没变好,反而更坏怎么办?

季深行知道她在忧虑什么,安慰道:“完全是按照莫靳南的研究方案培养的,不试一试,峥峥这么拖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

一个小时后,几位专家都在峥峥的病房。

汉金斯教授把皱皱体外培养的那五毫升血液注入了峥峥体内。

顾绵和季深行在病房外,看不到具体操作过程,两颗心都揪着呼吸困难。

刚注入后,峥峥并没有立刻出现反应。

半小时,一小时过去了,峥峥还在昏睡状态,监控器上的心速频率也没有变化。

一直到下午,晚上,峥峥像平常一样昏迷着。

季深行找汉金斯教授他们探讨过,在怀疑,是不是五毫升的血液剂量太少,所以起作用不明显?

这天晚上,顾绵和季深行谁也没出过病房,这个时候一步都不敢离开。

到凌晨四点,峥峥的情况突然出现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