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可眼观鼻鼻观心,抬头看季深行的脸色,柔柔出声:“顾警官,凌队长,难得这么巧,这个地段不好打车,深行的车很宽敞,不如让我们送你们一程?”

女人的身体和她的声音一样,软的像段子,恨不得变成一滩烂泥粘在男人身上。

顾绵看着,脸上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放在身侧的手,被凌枫握紧。他的温暖和力量,从手背上传来。

凌枫朗声微笑:“林小姐和季先生的好意心领,我家离医院不远,和绵绵散步走回去就行。”

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信息让季深行眸底霎时覆上一抹阴影。

下一刻,男人蓦地转身鹿。

林妙可也跟着被带转身,还不忘以女主人的姿态回头冲顾绵嫣然一笑:“深行大概是累了,我们先走,再见。”

顾绵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亲密姿态,阳光在她脸上,茫茫一片,模糊了表情。

再怎么告诫自己不要去在意,心中刺痛依旧明显。

四年前季深行就是为了林妙可腹中并非他骨肉的孩子,抛弃了她的孩子。

四年后,他和林妙可依旧牵扯。

肩上一暖。

顾绵眨眨眼,收拾好情绪,微笑:“我们走吧。”

两人下台阶,往马路人行道上走。

雨后初霁,低洼处还有积水。

突然一辆黑色宾利风驰而过,迅速带起飞溅的水花。

凌枫眼疾手快,把顾绵往里侧带,她躲过了,泥水却溅了他一身。

顾绵愤怒看过去,半降的车窗里,男人深邃分明的侧脸,一闪而过。

“没事吧?”顾绵赶紧拿出纸巾。

“没事。”凌枫眯着眼的目光从飞驰而过的车上收回,扶起要蹲下为他擦拭的小女人:“别弄脏了你的手,回家换了就行。”

顾绵点点头,怒瞪前方一眼:“真是神经病。”

……

黑色宾利里。

男人一脸阴翳地看着后视镜里迅速倒退缩小的一男一女。

车厢里降至冰点的气氛让高尚打了个寒噤。

林妙可睨着仰头闭目一脸寒冰的男人,有意无意地说:“顾绵怎么和凌枫搅到一块儿了?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一般。”

林妙可心情是不错的,顾绵找到下家,无论那个男人是谁,对她都是好事。

“高尚,靠边停。”

双腿交叠的男人突然开腔。

高尚照做,临街停了车。

林妙可心情很是不错地问:“深行,还有谁要上来啊?”

靠着车窗而坐的男人突然睁眼朝她看过来,幽深黑眸寒光沉冷,淡淡而讽刺地看着她。

一两秒的对视,林妙可突然脸色煞白,僵硬。

原来是让她下车的意思。

和刚才在顾绵面前对她的态度天壤之别。

柔声,楚楚动人:“深行,我没有开车过来,这个地方很难打车的。”

“那是你的事。”

明明是那么动听的低沉男声,透出的却只有冷漠。

林妙可脸上笑容再也挂不住,僵持片刻,纤手颤抖着拿了包,下车。

黑色宾利疾驰而去。

林妙可牙齿咬的几乎要碎掉,美丽的眸子里泛动阴冷的水光。

顾绵,顾绵……我到底哪点不如你!

拿出手机,拨打一串号码,接通了,柔柔啜泣的声音:“靳南,来XX路接我。”

莫靳南懒散地坐在驾驶座,白净手指按在方向盘上,从车窗里往外看,大学校门口人潮涌动,一抹白色纤影徐徐向他的车走来。

“妙儿,抱歉,我有急诊,走不开。”

挂了电话,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莫语冬站在车外

tang:“哥,我下面有必修课。”

“上来!”

莫语冬脸色难看,一双大眼睛里是不屈和愤怒,却终究咬咬牙,上了车。

莫靳南点了一根烟,发动车子。

“去哪里?”

莫靳南瞥她一眼:“谁给你的权利问这么多问题?”

“哥,这么多年了,我妈对你妈做的事,我抱歉,可你能不能别……”

刹车声。

紧接着,男人的大手掐过来,莫语冬脖子被遏制住,男人一寸一寸收力,莫语冬渐渐呼吸不畅,皙白清透的脸一瞬涨红。

直到她面色发紫,男人才愤愤松手。

干燥冷冰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脸:“不想你妈妈坐牢判死刑就乖乖听话。”

车重新启动。

有电话过来。

莫靳南戴上蓝牙耳机:“……去幼稚园了?嗯。”

…………

黑色宾利里。

高尚几度看向后视镜,看到的是始终阴霾不散的男人的五官。

季深行本来是想直接冲到凌枫的公寓去的。

但估计不会给他开门。

“季先生,到了。”

季深行睁眼,长腿迈下车,走进幼稚园。

布置温馨可爱的教室里,小朋友们正在听老师弹琴,还有另一位老师教舞蹈。

季深行站在教室外的窗口。

皱皱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大概弹-性不够,跳舞时小短腿分不开,跳了几下,跟不上老师的动作了。

小小手指卷着自己的小黄卷毛儿,瘫坐到一边的榻榻米上,撇着小嘴儿,嘟嘟的,生气的模样,跟顾绵如出一辙,不会去烦别人,就是自己静静地生自己的气。

真可爱。

男人心头,蓦地一软,这种柔软就像羽毛轻轻拂过了心尖子。

“爸爸!”

季子陵眼尖地叫出了声。

身形修长挺拔的英俊男人,尤其穿着矜贵不凡,总能吸引年轻女老师们的视线。

于是,上课时间,季子陵轻轻松松就出去了。

“爸爸!你怎么有空来了?”季子陵简直受宠若惊。

季深行扫了一眼教室里明显也看到他的皱皱,嘴角难得一点笑:“有个宠物龟展览,要去吗?”

季子陵对宠物龟神马的不感兴趣,不过爸爸居然说要带他去玩,从没有过的事,去哪儿不重要啦!

走到门口的皱皱听到了宠物龟三个字,扑闪扑闪走过来:“老伯伯,我家也有只乌龟叫做慢慢。”

皱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相比较于毛绒绒的小狗兔子,更喜欢乌龟这种沉默安静不吵不闹陪伴她的小玩意儿。

季深行友好微笑:“和子陵一起去?”

皱皱很动心,戳着小指头:“可是我妈咪,她是个严肃的老女人,很难搞定的。”

季深行循循善诱:“包在我身上。”

皱皱咧开了小嘴儿:“老伯伯,我知道你能搞定我妈咪的!”

男人挑眉,这话他爱听。

抱起软软糯糯的小东西,三个人往外走。

车停在路边,高尚下来,打开车门。

季深行抱着皱皱放到车上,回头看落在后面的季子陵,却听见哎哟一声。

季子陵和一抹白色身影撞到了,两个人都倒地。

季子陵男孩子,自己爬了起来。

被撞倒的女孩,白裙飞扬地趔趄在地上,手里的书掉了一地。

季深行瞪一眼季子陵,身高腿长走过去,倾身伸手:“没事吧?”

伸过来的手,修长的指节,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清冽雅致的,一如他低沉磁性的声音。

莫语冬是有一瞬怔住的。

白净小脸泛红,青涩的不好意思着,伸手放进男人的大手里,被他拉起来。

男人蹲下,一本一本拾起她的书。

莫语冬拍完裙子上的尘土,两个人同时抬眸,微风拂过,将她一头长发吹像身后,锦缎似的飘扬着。

季深行看到莫语冬干净柔白的脸,目光一深,不经多看了她的眼睛两眼,转而抿唇淡笑;“是你?”

莫语冬也装作惊讶地样子,微红的脸颊,微低了头:“先生。”

“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没来得及说谢谢。”

“先生言重了,举手之劳,不是我,别人也会救的。”

季深行眯眼,这个女孩看起来比顾绵小,身上稚气未脱,除了那双眼睛,五官仔细一看,的确像卫川说的,与顾绵还

是有分别的,但是声音很像,都是干干净净的,有些脆。

他把书还给她。

女孩礼貌道谢,冲他点点头,走了。

季深行站在原地,眯眼沉思片刻,上了车。

…………

莫语冬抱着大叠书绕过拐角,看到黑色宾利驶离,这才深呼口气上了卡宴。

莫靳南闲散地敲着方向盘:“到底是大学生,来个偶遇也如此清纯。”

莫语冬几乎忍不住:“哥,你到底要干什么?上次骗我去码头,就是想让我救他对不对?”

莫靳南不答反问:“这个男人怎么样?”

莫语冬微微红了脸,照实回答:“成熟英俊内敛,长相身材谈吐和气质,都很有魅力。”

“这样的男人,动心吗?”

莫语冬脸更红。

莫靳南睨着她,半晌,邪笑:“看见那个被他抱上车的小女孩了吗?”

莫语冬抬头。

“那是你小侄女呢,那个男人是你的姐夫,哦,不,准确的说,是你前姐夫。”

莫语冬睁大眼。

莫靳南开车,哼笑,笑声里的阴森一点一点清晰:“好戏,就要开场了。语冬,这场戏里,你可是不可或缺的角色,是女一还是女二,就看你够不够努力够不够魅力了。”

…………

季深行意不在带小哥小家伙看宠物龟展览。

可皱皱看起来对宠物龟真的很热爱,小东西趴在展览窗口不肯走。

季深行不断抬手看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该死的女人去了凌枫的家,登堂入室的,两个人还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

他承认他打翻了醋坛子,脑海里各种不健康的脑补。

如果说以前还相信她,那么现在她的态度,一切都是未知数了。

好不容易哄着皱皱从展览里出来,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儿童餐厅。

用了餐,让高尚把季子陵送回家。

他则抱着皱皱上了计程车,美其名曰带她去找妈妈。

…………

顾绵跟着凌枫走进一家高档小区。

上电梯,电梯门一开就直接是家门。

顾绵站在门口往里看,典型的单身男性住所,房子大,空荡,冷硬偏灰系主打的装饰风格,壁灯不是暖绒的橘光,而是偏白的冷色光线。

“有点乱。”凌枫局促地小跑进去,把沙发上玻璃桌上堆砌的案子文件和衣物手忙脚乱往沙发后扔。

有点懊恼,她第一次来他家,看到的是这副糟糕的场景,他居然忘了事先没给家政阿姨打电话收拾整理一下。

顾绵看他‘大难临头’的样子,扑哧一笑。

一番忙乱,抬头又低头的,凌枫脑袋有些犯晕了。

顾绵看他站不稳,忙走过去扶他坐下,看了眼沙发后扔的满地的杂物,不禁好笑:“你回房躺着吧,我来收拾。”

凌枫俊脸闪过一丝薄红,被她看见自己糟糕凌-乱的一面了。

不过,男人都是这样吧。

听话地起身,回房躺着去了。

顾绵其实很喜欢收拾整理家,不过她和皱皱住得地方小,放的东西多,整理来整理去也不可能腾出更多的空间。

把客厅基本打扫了一下。

看看时间,拎包出门,去附近的生鲜市场买条柴鱼。

回来,刚下了锅,门铃响了。

顾绵在围兜上擦了擦手,走出来,有些忐忑,该不会是张玲或者凌枫的爸爸吧?

自己去开门,真不怎么合适。

可是凌枫在房间里休息……

顾绵想了想,要是凌枫的爸爸,就说自己是家政的好了。

门外的人像是不耐烦似的,又摁了摁。

她走到门口,还是踮着脚往猫眼里看。

门外,季深行举着皱皱,把她小小的脸蛋凑到猫眼前。

顾绵看见粉雕玉琢的小人儿,顿时傻了!

打开门,小东西已经被一双大手放到了地上,皱皱扯她围兜:“妈咪。”

“皱皱?!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不在幼稚园上课,谁带你来的?”

顾绵简直惊悚。

“妈咪,老伯伯说你在这里,就带我来了。”

顾绵闻言,果然,头顶一道阴影罩下,她抬头,修长笔挺的男人,站在皱皱身后。

正似笑非笑,略带冷意地睥睨她。

顾绵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小脸儿霎时冷的出了冰渣子,怒瞪男人一眼,抱起皱皱进屋就要关门。

男人长腿一伸,抵住门沿。

皱皱适时出声:“妈咪,老伯伯送我过来的,他说他渴了,要喝水水的。”

顾绵放下皱皱,手依旧拉着门把手,分毫不让某人进屋的姿态:“乖,去客厅玻璃桌上倒杯水端过来。”

皱皱抬头看某男一眼:“妈咪,老伯伯说你一定会这么说,所以,他让我跟你说,他要嘘嘘了。”

顾绵:“……”

男人墨眉挑的别具风情:“绵绵,乖,让我进去。”

本是那么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

顾绵却突然想起以前他在床上……她不愿意的时候,他通常会来这么一句哄她缠她,一遍一遍的最后烦的她没办法了……

声音也是现在这么低醇黯哑……

该死。她在想什么啊啊啊啊!

男人睨着她,黑眸越发幽深暗邃,低低笑开:“脸红成这样,想到哪里去了?”

“你、你……”

她真想爆一句粗口,可是皱皱小东西大眼睛那么清澈地站在一旁。

最后的最后,顾绵不知道他究竟怎么进来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老男人已经坐四仰八叉的坐在了沙发上,长腿交叠,抿着茶,一派悠闲自得。

喝了茶,把杯子一推,各种在自家使唤佣人的风sao样子:“续一杯,换茶叶,水要就是三度左右。”

顾绵牙齿都快咬碎了:“季深行,你无赖!这是凌枫的家!!!你给我滚出去!”

卧室门啪开了,顾绵惊悚望过去,想死了,凌枫估计是听见动静醒来了,眉眼惺忪冷淡,身高腿长地屹立在门口。

漆黑的目光,与沙发上的男人凌厉对视。

季深行也站起来,西装革履,双手插袋,嘴角浅笑,眸底阴冷。

顿时,顾绵感觉头顶乌云密布,惊雷交错,一副风云突变要掀起硝烟战火的架势。

靠,她这是作死啊!为什么要放这个杀千刀的混蛋进门?

这,这,不会要开打吧……

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妈咪,为什么我觉得天气突然变冷了。”

顾绵:……

“妈咪,为什么老伯伯和枫枫看对

方的眼神这么不友善?看起来要打架的样子。”

“……”

“啊,我知道啦。”皱皱突然灵光了,小手捂上小脸蛋红红娇羞:“矮油,你们不要这样啦,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很喜欢我,但是不要为了我打架啊,这样是不对的,知道吗。枫枫,我很喜欢你,老伯伯,我也很喜欢你,可是人家现在还小,不想谈恋爱,妈咪说,要好好学习的。”

顾绵:“……”

季深行:“……”

凌枫:“……”

皱皱,自恋是一种病你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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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前夫前妻,现男友,小奶娃共处一室,有看头。

另外,大家粽子节快乐,我最喜欢吃肉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