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了身上的羽绒服,弯腰给宋洇披上。

“你干嘛?”宋洇只觉得身上一暖,清亮的眼睛水盈盈,只留下傅晏一个人。

傅晏纳闷:“不是你说的?”

宋洇不理解:“我什么时候说的,我说什么了?”

“要补偿。”他明示。

宋洇捏着雨伞的手一僵,想起她悄咪咪给傅晏发的消息,突然心脏狂跳。

她好像要的补偿是,要他多喜欢她一点点。

“傅晏。”

“嗯?”少年目光落在宋洇身上。

“你变了。”宋洇谴责。

“哪儿变了?”

宋洇将傅晏盖在她身上的羽绒服裹得紧了些,小声吐槽:“你以前从来都是拒绝我的。”

她又听见他笑了,从胸膛里发出来的,闷闷的。

傅晏解释:“外面这么冷,你会冻感冒的。”

宋洇瞥眼看他,心想他脱了羽绒服才会真的感冒,但没说出口。

“现在怎么办?”黑色的羽绒服里冒出来的是宋洇精致白皙的小脸,她轻声问他,“我们打辆车回去可以吗?”

“听你的。”

“好哦。”

宋洇掏出手机准备打辆车,却显示超时。

app提示:因恶劣天气,京城城区暂停了打车的服务。

“打不到车。”宋洇烦恼告知。

傅晏凑过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提醒,无奈:“那先去旁边的店里坐坐,等雪停吧。”

“好。”

宋洇站起了身,绚丽昂贵的高跟鞋在雪地凿出一个个深浅的小洞。

雪地滑,她有些站不稳,拽着傅晏身上的白色毛衣。

一触碰才发觉傅晏的身体也被冰雪染上了冷意,宋洇眨眼,往下摸到了傅晏的手,已经凉得不行,僵了。

“你好冷啊。”宋洇仰头看傅晏,嫌弃。

“还好。”

说这话嗓音都哑了不少。

“傅晏。”

“嗯?”

宋洇央求:“你背我吧,我穿了高跟鞋,很高的,不方便走路。”

傅晏皱眉看她。

大小姐露出一个甜到人心坎里的明艳笑容,张开怀抱就抱到了傅晏的脖颈,笃定了眼前人不会拒绝她。

她掀开了羽绒服把傅晏也笼罩住。

“走走走。”宋洇凑到少年耳边催促。

傅晏没什么办法,手从宋洇的腿上穿插而过,把她固定住,弓身,背了起来。

宋洇突然就很好奇:“我重不重?”

她的手勾着他的脖子,气息都贴得近。

少女身上有宴会上高档酒的气味,还有浅淡的玫瑰花气息,应该是精心喷洒的香水。

她的皮肤软而滑,身体热乎乎的,大概是羽绒服的保暖作用,宋洇整个人都暖洋洋。

“不重。”

“不重是什么意思?”

傅晏告诉她:“你太轻了。”

也许女孩子对于体重的问题都会在乎,就算是大小姐也不例外,宋洇在他耳朵边轻轻问:“真的?”几分期待。

气息沿着耳廓刮擦而过,话音止住,冷风便争夺这零星的暖意,让傅晏的汗毛直立。

果然,他真的拿她没什么办法。

“真的。”傅晏闭了闭眼,选择了屈服。

飞雪漫天,市中心的夜晚像是水晶球里的童话城堡,复古的店铺悬挂彩色的霓虹灯。

他听到她的心跳,像是葱郁森林里的小鹿,怦怦,通过柔软的身躯敲打在他的后背。

傅晏突然不太敢乱动。

“等我一下哦。”宋洇撤了一只手,将宋清予给他的那把伞撑开。

“好了!”少女欢快地告诉他。

伞撑开了。

宋洇满意地把傅晏抱得更紧了一些。

黑伞下,黑色大衣的少女、白色毛衣的少年,被裹在同一件羽绒服里。

他们好像和世间一切的少年情侣没什么区别。

京城有雪。

他背着她,她撑着伞。

明明几步路的距离,却漫长起来,像是怎么走也没有尽头。

-

宋洇挑了一家茶餐厅,事实上没有什么办法,这是市中心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饮料店。

大小姐发了消息让家里的司机送完宋清予他们过来接她,抬眼,就看见傅晏端着一壶茶过来。

“热的。”

他重新穿上了那件被当作被子的黑色羽绒服,因为沾了雪,到室内时外套已经半湿。

“衣服。”宋洇皱眉盯着。

傅晏讶然低头,似乎才发现上头的水渍。

“没事。”

“什么没事?”宋洇责备的语气。

傅晏解释:“擦一下,等会儿就干了。”

宋洇不做评价,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推到少年的眼前。

“喝。”她命令。

傅晏撩起眼看她,额前的碎发因为沾了雪稍稍湿润,状似温顺地应下,“好。”

吞咽时喉结滚动。

宋洇想要盘问他,又想起来下车前宋清予说的话。

“我……”

话音未落下,倏然听到一声剧烈的响,是金属撞击的声。

风雪沉寂的世界似乎生了风云。

宋洇偏头看向窗外,有硝烟的弥漫。

一辆银色的法拉利撞上茶餐厅旁的柱子,车子歇了火,从驾驶位下来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

身量高,叼着烟,头发染成了枯草般的黄。

茶餐厅的老板瞪大了眼,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哪一路瘟神,急急忙忙出去找他理论。

两个人显然发生了口角。

黄毛男人被惹毛了,一脚踹在车身上,收脚时眼神狠戾而肆虐,毫不遮掩地抬手推了一把老板。

老板一个踉跄跌坐在雪地里。

黄毛咂嘴,似是看不惯,直接揪着老板的衣领进了餐厅,玻璃门旋转,肆无忌惮的语调就能传进所有客人的耳朵里。

“老子他妈的是车子打滑,你知道那是多贵的车吗?”

“你他妈的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全球限量款。”

“老子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柱子上出现个裂缝关我屁事。”

“……”

嚣张的话没有半点遮掩,有热心肠的客人帮老板报了警。

还没出声,黄毛就冲上前把那人手机按在桌上。

“干嘛呢,知道老子谁吗?不知死活。”他咧嘴笑看报警的人,又扫过一众屋内的人。

目光落在傅晏身上时眯眼,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似乎几分诧异,丢了亟待解决的事,径直走了过去。

黄毛脚上蹬着的雪地靴沾了雪,踩过的地一路水渍。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抬眼时挑衅,浑身上下都是风雪的凉,“哟,这谁,不是我的好堂弟傅晏吗?”

他直接坐到了桌上,傅晏的神色未变,只静静看他。

宋洇几年前在黎潇举行的party上见过来人,是傅家家主的侄子,傅晏的堂兄,傅诚。

宋清予口中,和傅晏不对付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