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洇张了张嘴, 没说话。

她试探着环抱住傅晏的腰, 华贵的面料摸起来舒服,隐约感受到男人腰腹的肌肉。

他。

宋洇在心里不断地念着傅晏的名字。

他要干什么?

男人抱着她, 让她到卫生间的坐便器上坐下。

宋洇眼睫微颤。

宋洇那双最贵的黑色高跟鞋适合商务, 她同周玉笙一同出差时常穿,故而这次出远门也没多考虑, 选了这双。

鲜红鞋底做了贴面, 有轻微磨损,鞋跟本就细, 已经断了。

宋洇看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垂眸,单膝跪下,然后帮她检查,托起她的脚,像是在检查什么难以察觉的细节。

很科学的态度。

观察后询问,“鞋跟断了, 你怎么办?”

他抬眼, 冷淡看她。

云淡风轻的, 却叫宋洇说不出话。

她想起很多年前, 一次在操场,两个人漫步聊天,夕阳巨大。

大小姐鞋带掉了,缠着要傅晏帮她系。

傅晏不乐意,给她留了一个背影。

宋洇故意不系,一绊一跳,跟在后头,像是个笨蛋的瘸腿青蛙。

傅晏就停下,回头冷眼看她。

别的男孩绝不会如此,可是傅晏永远不按照常理出牌。

宋洇隐约清楚男人期待的回答,嗓子眼发紧。

宋洇紧张、羞怯、高兴,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的心砰然猛烈。

捏着裙子的手指尖都在发颤。

明明是这样的关头,宋洇却意外地能分出心神思考:不是说心情不好吗?

怎么感觉心情不好的人是她?

傅晏,还真是。

宋洇拿他一向没办法,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

女人莹润的红唇轻抿,试探着张开了双手,俯视着男人。

吐字清楚,嗓音清甜。

微微的颤。

“抱。”

傅晏伸手,揽住她的腿和腰,将她公主抱起。

男人的腰腹力量感极佳,是很多女人少女时期会幻想那种的富有侵略性的抱。

宋洇只觉得倏然凌空,像是小时候荡秋千的感觉,飞得很高,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想抱住他。

宋洇呆在傅晏的怀里,再好的理智也荡然无存。有些怯地拉住傅晏的衣领,突然听到男人告诉她:“我要开门了。”

他低下头看她,眼眸清冷,只有她一个人,让人觉得深情。

傅晏的手一只抱宋洇的腿,一只环住宋洇的后背。

此时傅晏的意思是……

宋洇咬了下唇,唇脂的味道发腻,让她有了清醒感。

她陷进了傅晏设下的暧昧陷阱,可心里分明喜欢的要紧。

罢了,再放纵一次。

宋洇小声地告诉自己。

她缓缓地抬手,女人的手臂细长匀称,被黑色的绸缎面料覆盖,宋洇靠近他,柔荑般无骨的玉手环住了傅晏的脖颈。

女人的发丝喷了娇兰的柑橘调香水,像是馥郁多汁的甜橙,甜蜜而清新。

但没有用,傅晏身上的味道几乎把她整个人笼罩,入侵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宋洇心很乱,但又莫名有安全感。

就好像他一直都在她身边,从未离开。

女人微微放松,放纵自己沉溺在他的怀抱里。

傅晏抽出手,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头等舱的红地毯漫长而华贵。

宋洇垂眼,努力不去看傅晏的神色,生怕探究太多会引人深陷无法自拔。

可纤细冰凉的手指攀附到男人高档西装面料时,分明看到男人性感的喉结悄无声息地滚了一轮。

-

飞机于奥斯陆晚间十一点抵达。

宋洇踩着断掉的鞋跟起身。

其实鞋跟断掉并非不能走路,只是有些变扭。

宋洇扶着座椅起身,躲着傅晏,从暂存处取出自己随行的包。

她好似不受影响,走路微有簸,但还是面色如常、摇曳生姿。

来之前,夏轶就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和翻译,故而一抵达,便有车辆等候。

司机是傅家的人,同传坐在前排,降下了黑色林肯的挡风玻璃,用标准的英伦腔同傅晏问好。

“傅先生,好久不见。”

是个绅士风格的英国男性,两个人应该之前就有合作,同传微笑着夸赞了几句。

傅晏颔首致意。

前排的司机戴了白手套,微微欠身,替傅晏和宋洇开了车门,交代行李都已经唤人安排好。

傅晏问了些话,才偏过头同宋洇说:“上车吧。”

他已经脱下了套在外侧的黑色羊绒大衣,在她身侧驻足等她。

宋洇心动之余,有一息的错愕。

在这辆豪车与豪门傅家的气派前,她的存在就显得相对失色。

宋洇像是童话故事里打扫壁炉的灰姑娘,穿着一双不算昂贵的断根高跟鞋,与身边的男人不太般配。

她觉得无力。

傅晏见她没有举动,手轻轻地推到宋洇的肩膀,擦过她的耳朵,低声说:“洇洇,上车。”

男人冷峻的外表矜雅不俗,就连说话也像是舞会上的绅士。

故作坚定的宋洇在异国他乡的凄迷夜色中眨眼,有一瞬间的惊讶。

他又唤了她“洇洇”,平静、清哑,一声声拨在她心弦。

这样的亲昵叫宋洇不适应。

同声翻译扫过宋洇时,笑说:“先生,您和您太太真般配。”

他不是没看出来宋洇身上衣服是廉价货色,但要傅家的继承人这么珍视一个女人,又是随行,又是请她上车,一时竟没有想到其他的可能性。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一定是。

傅晏没有否认,只是等着宋洇扶。

宋洇抬了头,发现男人正垂眼看她。

傅晏的下颌线凌厉,宋洇看到他嘴唇的形状。

薄而寡淡,显得禁欲。

他又在蛊惑她。

宋洇一下子就想起来傅晏在头等舱的卫生间问她的话。

此刻,傅晏身上烟草的味道已经弥散得干净,可是一想起那个提问宋洇还是觉得浑身发烫。

接吻。

宋洇觉得口渴,心跳加快,但并没有回应傅晏的请求。

她还算清醒,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独自上了车。

-

夜色沉沉,古老的街道灯光如织。

奥斯陆是一座神秘而典雅的城市,大街小巷遍布古典建筑,时而点缀大大小小的雕塑,叫人沉醉流连。

宋洇偏头,目光闲散地落在这座沉寂在夜色的城市,随意地听着傅晏和同传交谈过几日的商务计划。

“后天需要面见f.e. 的子公司代表,对方有意拓展自己的葡萄酒市场,是个德国人,不会说英语,只会说挪威语和德语。”

“大后天要去见这次的重要人物,gellenii公司的ceo,对方是科技行业的领军人物,挪威人,今天收到要求,随行只能带一个翻译。傅先生,到时候我会跟着您一起去。”

“好的,薪资那边你和夏轶谈。”

傅晏双腿交叠坐在林肯后座,车窗外的霓虹灯透过暗色车窗打在他的侧脸,浅色的眼眸寡冷而淡漠,没有什么情绪。

她再一次拒绝了他,宋洇给自己下了罪状。

车内一时安静,宋洇心绪复杂,感觉这样的傅晏距离她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