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荣摇头,是回辅成王府了。她已经背离了入宫的初衷,内心愧疚。本宫虽让她出宫,可她定会去以死谢罪。

难道梁王就不愿出手相救?

锦汐,长安城的皇权争斗,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夏莲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死士,甚至都比不上梁王府的一个小丫头。而且这件事情,辅成王一定勃然大怒,梁王又怎么敢再火上浇油呢!

辅成王蛰伏多年的那个心思,总算是开始暴露出来。至于国库的银钱到底是不是也与辅成王有关,接下里就看孟秋成那边了。

锦汐点点头,抬眼悄悄看着魏安荣。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孟秋成,决断,睿智,甚至还有些心狠。这就是权利,是她所不能触及,也始终不明白的东西。

也许孟秋成说的对,她此前想要接触褚西的想法过于危险。因为她根本不足以像她们一样,能够将后面要行的十多步都考虑仔细。

她现在能做的,唯有让孟秋成安心。

天色黑沉下来,方进忠入了轿子,急匆匆出了门。

轿夫一路小跑,抬着方进忠去了城外的静水庵。

方进忠下了轿子,提着衣摆越过石阶,直入庙堂之内。

里面一人身着华服,头带金冠,腰间是一条白鹤宽带。背对着方进忠,手中拿着三根香,借着佛前的烛火点燃。对着面前的铜佛拜了三拜,而后插入香炉之中。

方进忠一直等这人拜完之后,才开了口,丞相大人,孟秋成似乎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张书礼上了香,转过身看向方进忠。

他借着小儿的事情,威胁下官,想要和下官,一起

一起什么?

一起分国库的银钱。

张书礼冷笑道,方大人同意了?

方进忠急忙跪下,下官不敢,没有丞相大人的旨意,下官绝不会随意答应。只是小儿的性命还握在孟秋成的手中,还请丞相大人相救。

令公子的事情本相也有所耳闻,这才刚刚放出来多久,又惹出事端。哼,绍仝是本相的门生,本相还能劝说。可这个孟秋成与本相毫无交情,你让本相如何去帮你说情?倒是你啊方大人,教子无方,要是真的出了事,你自己要想好了,该怎么收场。

方进忠一听,额上已经冷汗直流,丞相大人,下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求丞相大人想法救出犬子,下官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

张书礼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扶着方进忠起身,方大人,晚了。这个孟秋成看似贪得无厌,但这样的人可以扳倒太后与庸王就一点儿也不简单。他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接近你,套出国库银钱的下落。

你想想看,他为何会如此在意国库的银钱?当初抄家的是他,他要是贪,谎称缴获银钱不是更容易些么?

这背后没有人给他撑腰,他敢查吗?

方进忠两脚一软,险些倒下去。

是皇上要查?

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皇上了,富察尔泰都乖乖滚回了北地驻守,你觉得皇上会放过你吗?本相提醒你一句,要是国库一事被他查出来,不仅令公子人头不保,就是你,还有方家上下所有人的人头,都不保。一条命和方家上下所有人的命,方大人觉得哪个划算呢?本相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张书礼刚说完,门外就有护卫急忙冲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轻语了两句。张书礼的脸色大变,瞪着方进忠,冷哼一声,方大人,你可真是好样的!说罢,又转头对那护卫道,快走!

那护卫领着门外的一众人,将张书礼护在中间,慌忙从静水庵的后门离开。

方进忠有些糊涂,不知发生了何事。等到自己的随从进来在他耳畔轻语之后,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抓到人了吗?

那随从一脸恐慌道,抓到了两个,已经死了。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之物,不能肯定是何人所为。丞相大人的手下,担心张丞相被人盯上,才急着带丞相离开。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快些回府吧!

方进忠顿了片刻,幽怨的叹了口气。看张书礼的态度,他已经知道结果。方建是他唯一的儿子,就算是他死,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当下他心中暗暗有了决定,冷声道,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孟秋成:小美人我有个问题。

锦汐:问!

孟秋成:你知道木头做的门叫什么门?

锦汐:木门。

孟秋成:你太聪明了,那铁做的门叫什么门?

锦汐白了孟秋成一眼:铁门。

孟秋成:不错不错,那幸福做的门又叫什么门呢?

锦汐:???什么门?

孟秋成:我们呀!

锦汐脸色一红:死鬼!今晚穿我的衣服吧!

孟秋成:???为什么?

锦汐:这样我比较有动力

作者:呜呜呜

明天又到周末了,明天不更周一见啦!

第84章

方建被关在牢中,一脸盛怒。因为狱卒送的饭菜太过清淡,被他一脚踢翻在地。他堂堂布政使的公子,哪里吃得惯这样的粗茶淡饭。

可叫嚣了许久,压根儿就没有人搭理他。

他气的一屁股坐在干草堆上,低声咒骂道,本公子做个牢,你们这群狗奴才就敢这样对待本公子。哼,都给本公子记住了,等本公子出去后,定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秋成刚刚进来就听到这话,不由一笑,方公子还是先好好想想,自己能不能出的去才是!

方建急忙站起,看着孟秋成,忽觉他与那晚的女子似有几分相似。可那晚天色太黑,他看的也不够真切。加上也没有与那女子过多纠缠,那女子便跳了河,他就败兴而归了。但那跳河的女子,绝不会是堂上那极丑的女尸。

即便衣服身形一样,那张脸也绝不会一样。自问阅女无数的方建,肯定自己不会对那么一个丑陋至极的女人心存不轨。

他越想,心中越是疑惑。然后抬头又仔仔细细的看着孟秋成不确信的问道,孟大人的表妹,真的是那极丑的女尸?

孟秋成勾起唇瓣,负手而立,怎么,方公子觉得本官的表妹太丑了?呵,呵呵,方公子逼死本官表妹,现在还出言羞辱。还真是该死!

方建一把拉住牢门,你要是杀了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方公子,你想要活命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活命的价值。现在已经三日,方大人迟迟还未做决定,本官总得给方大人送点东西,好提醒一下。来人,动手吧!记得,轻一点儿,可别弄疼了方公子。

孟秋成笑得像是一只千年老狐狸,笑得方建一身鸡皮疙瘩,心里隐隐不安。看着进入牢房的两个衙役,他急忙躲进角落里,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布政使的儿子。你们滥用私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孟秋成冷哼道,这是本官的地盘,本宫想滥用私刑就滥用私刑。本宫今日就要为本官那可怜的表妹讨一个公道。且一只耳朵换一条命,方公子,你可是赚大了。说罢,她就挥了挥手,都麻利点儿!

两个衙役得了命令,一个按住方建,一个拿刀利落下手。方建躲在角落里拼命挣扎,奈何那刀的速度极快。只听得一声惨叫自牢中传出,凄厉异常。

孟秋成随后命人将那耳朵装在木盒中,当下就送到了方进忠府上。

方进忠心中虽然有了决定,可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鱼死网破。他以为孟秋成即便让蔡袁庆扣押了自己的儿子,也不敢乱动私刑。今日一看到孟秋成送来的耳朵,这一点点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他看着木盒之中血淋淋的耳朵,就想到自己儿子在狱中受的苦。思来想去,为了自保,他决定亲自向皇上认罪,但求皇上能够放过方家九代单传的独苗。

他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叫来府中下人吩咐道,去,把这封信送到孟大人府中。记住,一定要亲自交给孟大人。

末了他还不放心,又嘱咐到,现在别送,等天黑了再送。

看着送信的下人离开,他忐忑不安的颓然坐下。方夫人入了厅中看着方进忠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方进忠摇了摇头,夫人,为夫做了一件错事,因为这件错事可能要连累我们方家上下。从现在开始,夫人就别外出了。非要出去,一定要带足护卫。而且,切不可去偏远之地。

方夫人眉头一拧,自知不妙,急忙点头。老爷,那建儿呢?

建儿在牢中反倒安全。夫人不必太担心,只要过了今晚,一切就能解决。待到明日,咱们就离开长安城。

方进忠口中安慰着自家夫人,可内心又焦虑又煎熬。

等到了晚上,方进忠便急忙出了门,轿夫们亦是疾步而行。

方进忠府中下人,按着方进忠说的,天黑才从后门离开,去了孟秋成府上。

几个守卫拦着他,他也只有一句,要求见孟大人。周师爷出来问及这人原由,这人还是死活不说,硬是要见孟秋成。周师爷无奈,只得请了孟秋成出来。

这人见到了孟秋成才从怀中掏出信,递了上去。

孟秋成心中暗喜,果然,不下点儿猛料,方进忠这老狐狸还不知道怕。她慢悠悠的打开信,从头扫过。眼中神色越来越冷,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周师爷察觉孟秋成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孟秋成将信递给了周师爷,周师爷也从头扫了一遍。现在还来得及吗?

孟秋成摇摇头,但仍旧立刻吩咐身旁的阿羽带人去拦轿子。

盯着已经爬上楼角的一弯圆月,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愿,还来得及。

周师爷也抬头看了一眼天,十五的月亮,没有十六的圆。乌云还时而将月亮遮蔽住,似乎还飘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这样的天气看着就阴沉,让人十分不舒服。

方进忠太心急了。周师爷道。

他心急是因为他知道,若是上朝之时提及,必然会遭人反咬一口。方进忠一人斗不过他们,所以他想要连夜进宫,面见皇上。

一来与皇上认罪,二来,有了这封信,张书礼一定逃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那日在静水庵,我们的人已经暴露,张书礼已经起了疑心。只要方进忠有所动作,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若不是救子心切,他不会想不到这些。是本官考虑欠佳了!

大人何必自责,方进忠本就是贪官污吏,从他选择了这一步开始,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再说,即便方进忠见了皇上,告诉了皇上这一切,张书礼也能想办法洗脱嫌疑。

而且,大人认为,皇上这个时候,会与张书礼翻脸吗?

孟秋成看向周师爷,经他这一提醒,她才幡然醒悟过来。国库一事,虽不是小事,可对于皇上来说,这件事情,还是比不上那些居心叵测的权臣来的重要。皇上不过是想要利用国库的事情,去试探那些权臣。

一旦他得到的结果,与他所想的一样,下一步,他绝不会留情。

可他也怕,或者说,他还怀着一丝的希望。希望这不过都是他的疑心多虑。皇上能够平安到如今,也曾仰仗着这些权臣。大周国力衰减,是事实,皇上此时更加不愿看到再有内斗伤亡。

而此番,皇上怕是要失望了。她手中的这一封信,恐怕也就没了多大意义。

天色黑沉,月亮也被乌云完全遮盖住。

孟秋成坐在厅中,一直焦急等到阿羽回来。

阿羽一踏进厅中门,她立刻坐直身子,想从阿羽的脸上看出结果。奈何阿羽一脸冷漠,再无多余的表情。

怎么样了?

阿羽顿了片刻,摇了摇头。

孟秋成坐回到太师椅中,还是晚了一步。可去了方进忠府上?

去过了,无一幸免。张书礼下手极狠,方府上下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了。方进忠是在途中遭人暗杀,尸体就在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巷子里。如今,方家也就剩下方建一人了。

善恶到头,总归会有报应。方进忠是毁在了自己的手中,方建日后也再无靠山。也罢,皇上不想明着扯出张丞相,却又让我做那个探路石。现在路已经探好了,皇上心里也有了分寸。

明日开始,你找些人好好监视褚西。当年的事情,他脱不了干系。

阿羽点点头,那张书礼呢?

张书礼那里皇上不会坐视不理的,倒是有一个人,阿羽,帮我去查查。

孟秋成小声在阿羽耳边低语了两句,阿羽眼中有些意外之色。但见孟秋成并无解释,他便不多问。因为孟秋成总会有她的道理。

第二日一早,孟秋成带着方进忠的信入了宫。入宫之前,方进忠遭歹人行刺一事已经惊动了整个长安城。

长安城的大小官员唯恐这刺杀只是一个开始,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下一个。所以一早入宫的时候,个个身边带着十几个护卫守着。

蔡袁庆早朝之时,将方进忠一事上报,皇上听后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可孟秋成很清楚,这件事情最后也只会是查无可查的一个结果,不了了之。加之她将方进忠的亲笔信原封不动的上交给皇上,方进忠玩忽职守,借职位之便盗取国库银钱,已是死罪。

孟秋成因国库一事有功,受封长安九门总督一职。如此,这一切,全都如皇上所愿而进行。

下了早朝,孟秋成被单独召见御书房。

身着黄色龙袍,高高在上的那人低头看着跪在玉石板上的人,忽而一笑。孟爱卿,这一次你可是又立了功了。

孟秋成知道,这功劳不单单只国库一事,主要的还是张书礼。那封信她从新密封过,呈上之后,也只有皇上一人得见。信中提及了张书礼胁迫方进忠,可皇上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悄悄打量着这位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皇上,小心揣摩着他的内心所想,然后大着胆子问道,皇上,是否还要臣查下去!

第85章

魏元齐扶额沉思,笑意渐渐失于嘴角,蓦地,目光一收,盯着孟秋成道,呵,孟秋成啊孟秋成,你倒是学会了先揣摩起朕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