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车站的时候,南河县那趟还没进站,谢晓晨带着顾莞宁径直找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配有炉子,烤烤火能暖和些。

江家老四的爱人个子娇小玲珑,原先和顾莞宁见过。

把俩人带进来,送上水和点心,她就出去值班了。

谢晓晨道:“待会儿车进站会有广播,要是你朋友的行李多就分两趟送过去,剩下的人就在办公室烤火。”

顾莞宁掏出饭盒来,把肉包子和南瓜饼放在炉子边烘烤。

下了雨,她出来的时候套上了大衣,又把自己裹成了狗熊。

“那我和瑞云姐留在这儿。”顾莞宁环视一周这间办公室,好奇道:“听说京市和阳市开了条专线,二哥就是坐专线来的,只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谢晓晨点头,抓了把桌上的花生洒在炉子沿上烤着。

“我也听说了,像是方便两个军区交流修的,暂时还只供部分领导乘坐。”

那么问题来了。

顾鹤庭怎么也算不上领导,他是如何弄到车票的?

顾莞宁心中好奇,但她没有多问。

可能是借了她外公学生的关系,也可能是借了他外公的关系。

反正不管哪个关系,跟顾莞宁都扯不上什么关系。

她也就非常非常小的时候去过谢家几次,具体都记不清楚了,但唯有二哥带人孤立她怎么也忘不了。

可能因为在谢家的几次经历都不开心,之后爸妈就没再带她去过。

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在车站二楼听得清清楚楚。

顾莞宁跑到玻璃窗旁去看,刚好能看到一辆绿皮火车缓缓停靠。

“她们到了!”

谢晓晨剥了把花生,“再等等吧,得要会子功夫才能见到人。”

又等了片刻。

江家老四的媳妇儿从外面回来,带顾莞宁和谢晓晨去站口找人。

一波又一波的乘客下车。

顾莞宁都没看到头顶红色毛线帽的柴瑞云。

谢晓晨搓搓手,“人还没出来,是不是碰到什么问题了?”

江家老四的媳妇儿从一旁过来,“咋了,没找着人?”

顾莞宁点头,忍不住担心起来。

听说车站人贩子特别多,小偷随处可见。

“是不是见雨大直接补票走了啊?”老四的媳妇儿问。

顾莞宁觉得不太可能,她瑞云姐不像是一声不说就走了的人。

老四媳妇儿道:“你朋友叫什么,我去给你找找。”

顾莞宁立马回答:“我朋友叫柴瑞云,还有一个人叫刘明。”

老四媳妇儿转身去找人打听了。

顾莞宁对着出站口翘首以盼,还是没能把人盼来。

谢晓晨安慰道:“再等等,许是就见下了雨不想在阳市停。”

老四媳妇儿打听回来,拧着眉头一副不太好的表情。

顾莞宁心里咯噔一声,不会真出事了吧?

老四媳妇儿道:“小晚你那个朋友在办公室,据说有人举报她们投机倒把,现在正接受盘问呢。”

顾莞宁:“啊?”

她懵了一瞬。

继而下意识想到,队小老师的工资很高么,瑞云姐都有本钱投机倒把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顾莞宁和谢晓晨赶紧找去办公室。

三个人已经被盘问得差不多了。

柴瑞云最先被放出来,她一出来就看到顾莞宁,眼睛一亮,“莞宁!”

顾莞宁冲过去,“瑞云姐!”

一路跑过来,她喘着粗气问:“瑞云姐,听说你被人举报了,情况怎么样了?”

柴瑞云摆摆手,“没大事。我不做亏心事不怕小人算计,我就带了个铺盖卷和一兜海货山货,怎么可能投机倒把?”

不过,那个小人背后搞手段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柴瑞云咬牙切齿,“我得尽快给家里打个电话。”

借了车站的电话,柴瑞云迅速打给老家,把刘明的光辉事迹一说,再让家里人帮忙扩散,她看等刘明回去以后怎么解释?

所幸这是仨人清清白白,不然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

顾莞宁给柴瑞云出主意,“那你也举报刘明,反正举报没有成本。”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柴瑞云眼睛一亮,立马到刚才的红袖章面前把刘明给举报回去。

正好武惠和王建军出来,看到后有样学样,顺手举报了刘明逃票窜车厢。

他买了站票,结果跟买了卧铺的几人挤了一路,事还多,还懒,搭把手都不愿意。

事情解决。

柴瑞云三人这才有机会跟谢晓晨打招呼。

顾莞宁把包子和南瓜饼拿出来给柴瑞云三人。

柴瑞云接过来拿起包子就咬了一口,随手递给武惠。

武惠迟疑着看向顾莞宁。

顾莞宁正跟柴瑞云说练习册的事,见状谢晓晨道:“吃吧,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吃完咱们就往回走,烧水洗一洗赶紧补一觉。”

都还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碰到这样的事心里肯定不平静。

王建军也拿了一个。

咬下去还是肉馅的,他心里对柴瑞云和她朋友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

柴瑞云三两口吃完一个肉包子,掏出手绢擦擦手。

扭头往外瞧一眼,雨还下着。

她面带忧色嘟囔:“这雨今天还能停吗?”

顾莞宁安慰她,“不怕,表姐借了车来的。”

“车?”柴瑞云眼睛一亮,“牛车?驴车?还是拖拉机?”

“拖拉机好,盖上塑料布咱们一道都能拉回去。”武惠脸上也爬上了笑意。

王建军也点头,“我会开拖拉机。”

等三人简单啃了个包子垫吧垫吧后出来,往雨幕里晃一眼,气派的拖拉机没见着,只见到了一辆气派的汽车。

谢晓晨挥手,“上车吧。”

柴瑞云三人还呆滞着。

等上了车,车子动起来。

王建军心里惴惴不安地问道:“咱们不是要去营区吧?我们几个能进吗?”

谢晓晨笑着摇头:“这车是借来的,拉一下人而已。咱们去莞宁家的房子住,你们想在阳市待几天?”

聊到这个,王建军挠挠头道:“待三天吧。第一天先歇歇,第二天准备干粮,第三天买票。”

谢晓晨点头,“也好。坐车最累人,你们要去的还是北湖省。我五弟这两天也跟咱们住,到时候他带你们准备东西,缺什么都跟他说。”

王建军点头,“好嘞!谢谢表姐!”

柴瑞云在旁边跟顾莞宁嘀嘀咕咕,“等八九月份我从北湖省回来,要是还在阳市停,你开拖拉机来接我就行。这可是轿车,我们几个刚从火车上下来脏兮兮的,再弄坏了咋办?人是不是得心里不高兴你?”

顾莞宁点头,“其实我本来想坐营区的运输车过来,再带你们坐公交车去我家的。但是程砚洲不许,表姐又刚好能借来车子,就开了车过来。下次我带你坐公交车。”

坐公交车肯定不如这个方便。

但柴瑞云和武惠王建军反而更喜欢不方便的那个,那样心里才踏实。

跟他们一样,顾莞宁也是第一次坐这个年代的轿车,浑身不自在。

坐在里面,过路的行人会不时往里瞄一眼,就跟看猴子似的,没点心理素质的都坐不安稳。

顺利到家。

顾莞宁把人迎进来,安排三人住进客房里。

还好都自带了铺盖卷,烧上灶,等炕头热了再睡就暖和了。

王建军身为唯一的男同志十分勤快,烧火烧水,还修了修这两屋的炕。

谢晓晨烧热了东屋的炕,喊顾莞宁去地窖里拿菜。

在车站耽搁了会儿,现在吃饭正当时候。

地窖里有白菜土豆和几坛子咸菜,顾莞宁和柴瑞云下去搬了一木筐上来。

武惠道:“让我对象烧饭吧,他三叔爷爷是国营饭店的大厨,他打小就学了几招,手艺特别好。”

正好其他几人都不咋会做饭,就一致同意把晚饭掌勺交给了王建军。

厨房柜子里还有块腊肉,顾莞宁一并给了过去。

柴瑞云三人带了不少山货,还有一兜海货,热水泡一泡又是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