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再吐一口血。粘稠的血液沾染在她的唇间,顺着她的嘴角将她的整个下巴都染上了颜色。

郁泉幽垂下头,没了力气。正当喘息之时,便听见天际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她倏然抬起头朝着青色的天际边看过去,便只见一阵青色的卷烟朝着他们扑面而来,腾云之上是策马而来的飞虹将军。显眼的红鬃烈马的旁边还有一批罕见的银鬓宝马。同来的是九天玄女。

不一会儿的时间,从天际的右侧又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

她便瞧见狐墨骑着青墨长鬓汗血马,领着仙界的众多上仙狂奔而来。郁泉幽心中终于舒了一口气。谁知这一口气没吊住,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她脚下一软便要跌下去。

身边闪现一个墨色身影。将她抱在怀中,贴着她的唇吻了过去。迷迷糊糊的郁泉幽感受到了那个吻。只觉得体内一颗掩藏极深的内丹滚动起来,沿着她五脏六腑的伤处环绕一圈,舔舐 着伤口处,渐渐将她五脏的破损处愈合起来。暖暖的光泽将她浑身包围。她知道,是帝玦来了。

他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不多不少,总是在刚好的时间中出现在她的身边,将她护在臂弯之中,对她说一句,“我来了。”

帝玦的这个吻很长。浓郁的血腥味顺着她的唇涌动入喉。她不断吞咽着口中的血液。帝玦却不允许她这样做。她无力挣扎,半响那人放开她,轻轻喘息一声,颤着声说道,“真是打碎牙齿也要往自己肚里咽。既然我来了,又何必逞强?”

郁泉幽发觉了他话语之中的害怕与焦急。于是勉强一笑,手臂环绕住他的脖子,低低懒懒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轻轻扶着郁泉幽站起来。满脸苍白的问道,“你..可还好?坚持得住么?”

那张脸强装着镇定,只是想要她放心。郁泉幽惨惨的笑了一声,“你在,我好得很。”

帝玦沉着脸。眼瞧着那二十几个天兵天将还在苦苦支撑。便一挥袖,往结界的中心处汇入了一股深沉内敛的灵力。

这二十几名将士才缓下一口气。郁泉幽靠在帝玦身边,盯着这些士兵的苍白的脸色,缓慢的吸了一口气,尔后抬起手掌,绕出一股淡淡的仙气将这些士兵的伤处遮盖起来。默默做好这一切后,才吐了一口气道,“可以退下了。到后面养伤去。伤未好不许出战。”

她命令着。二十几名天兵默默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那一双双漆黑的眸中闪着莫名的光泽,看向郁泉幽,都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郁泉幽回过神,继续靠在帝玦身边,懒懒的不说话。

“你倒是贤德?”帝玦嘲讽一句,“自己受伤了,还不忘顾及他人?”

郁泉幽懒得理他,不说话。

他二人盯着牙骨洞的动静,不断地削弱结界的力量,却依然打破不了第五层结界,便已然料到炎珺出世怕是必然。可众多来援的天族人若是集结力量一起,也有可能在助她一臂之力。

郁泉幽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边坐镇的两拨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已过了万年。天族,早就没有了她的人手。穷桑,她还未曾回归看一眼。想必父皇母亲也不想她再回穷桑。

方才那二十几个将士几乎都是从前与她相识的人,且又是飞虹将军身边较为贴心的人。今日,若是不能阻止炎珺出世...在那浑浊的九重天之上,她至少要有自己的人。人心哪...只要是在危难时刻援出一只手,便会让被救之人对你死心塌地。她方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招揽人心。

郁泉幽知道自己此番做起了招揽势力之事,便已经违背初心,于九重天之上的高位一步步而去,再无法回头。她想。至少,至少将这八荒六道的污秽之气除尽,至少将炎珺逐出六界,至少让天下太平下来,她才能有资格享受自己的人生。

既然打定主意,便不再回头。

“继续顶着么?还是...跟我回去?”帝玦以圣火红莲的元神抵着结界继续凝结增长。转头问了郁泉幽一句。

他话中之意已经很明白,炎珺出世已是必然,几乎没有机会能够扭转。

郁泉幽摇摇头,舔了舔唇间干涩,血腥味从舌尖卷入口中被她硬生生吞下去,“不走。这血月之夜,想必会为他增长许多功力...若是破了结界,能够伤他几分...也是好的。”

帝玦无奈的摇摇头。盯着血色的结界,满眼深重。

便是这洞中之人害的大月宫成了今日的模样,使得魔君与魔后消失万年。便是炎珺,派遣数多杀手对他不断追杀。帝玦早就与炎珺断了叔侄情分。不过是心疼郁泉幽,不想再看她受伤,才想着离开。

炎珺,他必须除去,却不能就让郁泉幽承担此责任。

“罢了。接下来我来。你站在我身后。”他沉默一会儿说出这话。便一把将郁泉幽扯到身后。

她并不听话,从他身后冒出个头来,皱着眉头,“后面两层结界极为厉害。你身上的伤有未曾好全...逞什么强?”

帝玦轻笑一声,“夫人是不是小瞧我了?只怕你以全魂之力和天地灵力与我对打也只是平分秋色。”

她一怔。自嘲一声。是了,她倒是忘记了,就算是在万年前,她也是永远打不过帝玦的,万年后的重生又怎么可能能够打得过他这个人?

“不用担心我。你先调息一番。之后,我二人可以合力破敌。”帝玦沉声嘱咐着,并无丝毫犹豫。朝着结界之前一站,劈天盖地便是一阵红莲业火袭去。

红莲业火燃尽天下万物。自然对结界的伤害也为巨大。

支撑着最后两层结界的郁九幽与铭火眸中闪过一丝惊慌。纷纷抬头朝着那还未曾满盈的血月看过去。脸色阴沉下来。二人以命相抵。不断增强结界之力。一只手抵着结界,一只手继续朝着六件神器与斑古亘玉合起的祭坛上传入灵力。

帝玦眸光一沉,手掌之间的红莲业火便加强了几倍。郁泉幽安心的靠在他的背后打坐调息。等着上方坐镇的两方军队将这方圆十里之外的所有魔族人驱赶干净后。狐墨与飞虹将军也带着队伍之中灵力强盛的两队人马朝着郁泉幽赶了过来。

帝玦专心致志的对付着铭火与郁九幽。

半响。原地打坐的郁泉幽却听见脑海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嘲讽声,“郁泉幽,你可当真是我的好妹妹?”

她猛地一颤,一个不小心,结于丹田内的灵力与煞气冲撞,将她五脏六腑撞得生疼无比。于是一口血气涌上来,猛地吐出血来。她满脸苍白,坐在腾云之上喘着气。

帝玦自然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于是一皱眉,没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来找你了?”

郁泉幽不作声,强忍着内腹的疼痛,又调上一口气继续将自己的气血镇住,安静休养起来。郁九幽此时来找麻烦,便是想要将她的气血打乱,让她无法调息。

这样她自然无法恢复体力继续与炎珺作战。

帝玦略微撇过头朝着郁泉幽看过去,腾出一只手来替她抚顺体内杂乱无章的气息。

“我没事。你...不要分心。”郁泉幽吞了一口血,摇摇头,虚弱的说着。帝玦沉默半响,抽回手,继续专心的对阵炎珺。

郁泉幽想着自己绝不能被郁九幽乱了心绪,静下心来好不容易将气息调稳。狐墨与飞虹赶到她身边时,分别默不作声地站在帝玦身后同他一齐对阵炎珺,铭火与郁九幽。

血红色结界那处,郁九幽显然已有些支撑不住。锁魂伞的骨架之上出现了许多细细碎碎的裂痕,只叫她愁眉不展。于是再一次朝着躲在那三个人身后的郁泉幽传去话语,“我倒是没想到,你一个堂堂天族雪神,又是天帝亲封的战神殿下竟然靠着三个男人苟且偷生?”

这样讥讽的话语在郁泉幽听来十分刺耳。她现在的心绪不可有一丝动摇每一分动摇都有可能将她自己置于死地。郁泉幽自己心里清楚,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偏偏再一次被郁九幽挑动的动荡不已。她狠狠的皱着眉头,压住心中那股难过。煞气的涌动使得她万分煎熬。没过一会儿时间,她的浑身上下便缠满了黑气。

眼看着自己就要走火入魔。郁泉幽心惊恍然。强硬的逼着自己舍去那一点面对郁九幽时的愧疚与难过。在气息快要失衡时,压制住了涌动的煞气,阻止血气与煞气缠绕在一起将她拖入万丈深渊。

只是这一用力却叫她扯动了全身经脉。各处破损的更加严重。越来越浓厚的血气激发了她体内情煞的煞性。她闷吭着声,硬生生的忍受着。痛到打坐都无法安定下来。她一挥衣袖,再唤出一片腾云,尔后悄悄远离了帝玦他们三人。只希望他们三人莫要因为她而分了神,使出仙术入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