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几日,就能正常行事,已然不容易了。”

李珣看了会儿她,“你近些日瞎忙活什么呢?”

林秋曼:“接了一桩侵吞嫁妆的案子,月初投的诉状,还没信儿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堂审理。”

李珣:“说来我听听。”

林秋曼:“很简单的一桩案子,就是秦娘子的嫁妆被夫家哄去做营生,结果折进去了,二人闹起了和离,秦娘子想把嫁妆带走,可是夫家就算砸锅卖铁都拿不出来,扯皮了。”

李珣:“听着就不痛快。”

他不想听,她也懒得讲。

林秋曼递了一块瓜给他,“喏,挺甜的。”

李珣:“不爱吃。”

林秋曼:“还挑。”

李珣抱手看她,“把那官司料理了进府来住些时日,天天给你备新鲜瓜果。”

林秋曼:“还要冰鉴。”

李珣:“都满足你。”

第二日林秋曼服侍他去政事堂,老陈把拐杖取来,李珣拿在手中掂了掂。

林秋曼瞧着有趣,接过装瘸腿,拄着拐杖走,把李珣逗笑了,老陈也乐道:“小娘子倒装得像。”

李珣打趣道:“我若成了这般,姜阁老指不定以为我被谁打了。”

林秋曼把拐杖还给他,出门时李珣冲她招手,她屁颠屁颠地跑上前,他垂眸道:“晚上我回来想见到你。”

林秋曼认真道:“府里好多瓜。”

李珣:“那你便搬些回去给她们。”

林秋曼笑了,李珣也笑。

两人都觉得自在。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中下旬。

白天李珣在政事堂,晚上回来有温香软玉在怀,对寒食散的依赖渐渐少了些,脑子也灵活了。

他把对寒食散的欲望彻底转嫁到了林秋曼的身上,恣意纵情纵欲,对她愈发依赖沉迷。

待到侵占嫁妆案开堂前的两天,李珣出了趟城,前往玄甲营办差。

头一天林秋曼跟秦娘子在她开的香粉铺子见了一面,哪晓得出了事故。

秦娘子的香粉铺很小,铺子里的香粉味极重,林秋曼也没在意。

徐婆子领着主仆进了后院,听到屋里的哭声,林秋曼问道:“秦娘子怎么了?”

徐婆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夫家的事,昨儿又闹了一场。”

林秋曼:“去看看。”

徐婆子敲门道:“娘子,二娘来了。”

里头的人隔了许久才开门见人,秦娘子泪痕斑斑,显然哭得有些伤心。

林秋曼进屋,秦娘子有话要说,关上房门,莲心在外头的院子里等着。

徐婆子端来小食招待莲心,二人坐在凳子上说了好一会子话。

稍后徐婆子出去看铺子,搬一箱货物时年纪大了弄不动,进来叫莲心帮下忙。

莲心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那箱子里的货品委实重,二人一老一少,又都是女流,折腾了近一刻钟才把它放好了。

徐婆子发了阵儿牢骚,拿帕子给莲心擦汗。

两人洗了手,又吃了几口茶,莲心才去后院。

屋里没有声音动静,她当时也没怎么在意。

后来徐婆子进院儿来添茶水,敲房门却没有人应。

两人都有些奇怪。

莲心意识到蹊跷,心急之下用力推开了房门,扑鼻而来的血腥气息令两人大骇。

只见林秋曼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刀,满手血腥。秦娘子则歪倒在她脚边,腹部鲜血淋漓。

莲心被吓得惊叫一声,徐婆子手里的茶具滚落到地上,差点被吓瘫了过去。

林秋曼浑浑噩噩地望着二人,瞳孔涣散,像喝醉酒似的云里雾里。

徐婆子惊恐地爬过去摇秦娘子,她已经气绝了。

“杀、杀人了……杀人了……”

徐婆子大叫着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林秋曼似乎这才清醒了些,望着自己的双手失措尖叫。

这回莲心反应极快,立马拿桌上的瓷壶冲洗她的手,鲜血很快就被冲洗干净。

林秋曼反应迟钝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莲心见她衣裳上沾了血,咬牙把自己的衣裳也蹭了些血迹,随即捡起那把刀,又恐惧又结巴道:“小娘子没没……杀人,人是是奴婢杀的,奴奴婢杀的。”

林秋曼像傻了似的杵在那里,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机灵。

莲心赶紧推她走,让她离开案发现场。

遗憾的是两人都未能脱身,徐婆子在外头大叫,引了不少人前来看情形,把主仆堵在了院子里头。

有人报了官。

香粉铺斜对面的茶馆里,韩三郎慢悠悠地喝茶。

听到茶客说对面发生了命案,不少人跑去观热闹,他却无动于衷。

铺子里的林秋曼面对徐婆子的斥责声,并未大声辩驳,只是神神叨叨地喃喃自语“我没杀人”等语。

倒是莲心又急又哭,嘶吼道:“我们没杀人!我家小娘子没杀人!”

很快府衙的官差前来勘察命案现场,徐婆子,林秋曼和莲心被带去了府衙,香粉铺被封锁起来。

这是林秋曼第三回 蹲大狱。

鉴于她是京城里的名人,故人们一听说林二娘杀人的消息,顿时像瘟疫一样传开了。

仅仅一个下午,市井里全都是林二娘杀人的热门八卦。

一些人幸灾乐祸,一些人则半信半疑。

而当事人脑子浑浑噩噩了半天后,总算清醒了,却怎么都回忆不起屋里杀人的情形。

那段记忆很奇怪,就像喝醉酒断片了一样,无论她怎么回想,始终记不太清楚具体情形。

马县令看着牢里的刺头,头发都愁白了,指着她愤怒道:“林二娘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仗着晋王府干出了杀人的勾当来!”

林秋曼冷静道:“奴没杀人!”

马县令大声道:“人赃并获,徐婆子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

林秋曼依旧冷静,质问他道:“明日秦娘子的案子就开堂审理了,奴是要替她上公堂讨嫁妆的,奴杀她做什么?!”

“奴没有杀人动机!”

这话把马县令问愣了,发出灵魂拷问:“对啊,你杀她做什么?”

林秋曼头大如斗道:“奴跟秦娘子又没有仇怨,奴杀她做什么?”

马县令拧眉,“你是说有人栽赃陷害你?”

林秋曼糟心道:“奴不知道,奴浑浑噩噩的,心里头又烦又乱,对当时的情形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虽然人赃并获,不过马县令还是不太相信她会干出杀人的勾当。

一来她背靠晋王府,有什么事情动嘴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动手;二来则是对她存了几分私心,一个能为女郎上公堂辩理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马县令的内心有些矛盾。

林秋曼跪到地上道:“请明府替奴做主查明真相,还奴一个公道!”

马县令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烦心地走了。

坏消息传到林府时,周氏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傍晚林清菊夫妇赶了过来,周氏哭得两眼红肿,完全乱了方寸。

林清菊心急如焚道:“二娘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杀人了?”

周氏抹泪道:“我也不清楚,跟她一起去的莲心也被抓了。”又道,“若是平日里都是江忠送她们去的,那香粉铺只隔了两条街也不算太远,偏生今日两人是走过去的。”

秦秉南安抚道:“阿娘莫要心急,明日我去府衙打探便知详情。”

周氏连连点头。

林清菊焦虑道:“这可是人命官司,听说还是人赃并获的,晋王府那边知道吗?”

秦秉南:“晋王不在府上,这两日他去了玄甲营那边办差,估计要过两日才回来。”

周氏急道:“那怎么办啊?”

张氏插话道:“老奴明日去华阳府找大长公主,只要她管上,小娘子就不会有事的。”

林清菊:“那明日一早张妈妈就去,让忠叔送你。”

张氏点头。

次日一早张氏就拿着玉牌直奔华阳府,结果昨儿华阳未回来,她只得匆匆去了华阳馆。

当时华阳正同曹嬷嬷商事,突见郭嬷嬷匆匆而来,皱眉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郭嬷嬷严肃道:“林二娘的乳母张氏来求见,说林二娘杀人入了狱。”

华阳愣住,还以为自己听岔了,问:“你说什么?”

郭嬷嬷又重复了一遍,曹嬷嬷也觉得不可思议,皱眉道:“林家小娘子这般热心肠的一个娘子,怎么会杀人?”

华阳做了个手势,郭嬷嬷下去带人进来,曹嬷嬷则不动声色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