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体贴服侍林秋曼用早食,她道:“这么多吃不完的,你也吃。”

“小娘子先吃。”

“行行行,一起吃,你要实在讲规矩就站着,算是分了主仆。”

莲心笑着点头。

在林秋曼跟暴发户似的胡吃海喝时,另一厢的李珣正在练剑。

今天虽然不用去政事堂,但他依然起了个早。

老陈站在院里服侍,自家郎君一身宽松的广袖纱衣,手中软剑如蛇吐信,银光乍起,时而如钩,时而气贯长虹。

剑术极其考验身体的柔韧性,软剑更甚。

然而李珣气定神闲,身姿轻快敏捷,如游龙穿梭,一套剑法练下来丝毫不受广袖纱衣的影响,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那场景甚是赏心悦目,飘逸潇洒,令人心境愉悦。

老陈赞道:“郎君的剑法愈发精进了。”

李珣把软剑抛给他,他麻利地接住,并呈上汗巾。

李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吩咐下去,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老陈应了声是,忍不住说道:“郎君打算闭门多久?”

李珣歪着头望着即将升起的朝阳,“圣上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见客。”

“那甄家……”

“甄士怀服侍了三朝皇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可惜,好好的世家望族,竟被一妇人败了。”

老陈没有说话。

李珣负手而立,“后宅妇人之计,又蠢又毒,但愿圣上别太愚昧。”

老陈担忧道:“可是郎君的声誉毕竟被败了,要怎么洗干净?”

第37章 真假传闻  你倒是扒个侧妃的位分来呀……

李珣并没回答这个问题, 自顾走了。

沐浴用完早食,他在书房里呆了半天,阅览的都是兵书, 包含了奇谋, 阵法,用兵之道。

中途休息时, 老陈送来茶汤,李珣似想起了什么, 冷不防道:“陈叔有空时替我办件事。”

“郎君请讲。”

“你到京里最大的香粉铺给我弄一套女郎用的脂粉来。”

“???”

李珣严肃道:“每一种香味都要。”

老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李珣没有理会他, 起身到角落里打开木箱, 小心翼翼地翻找竹简, 那些竹简又破又烂,他却视如珍宝。

老陈憋着疑问出去了, 把房门关好后,他默默地望天,总觉得自家郎君好像哪里不对劲。

仅仅午饭后, 老陈便把李珣的要求满足了,送来了五个精美的匣子, 每个匣子上都有宝春斋的名号。

宝春斋是京城里最大的香粉铺, 专卖女郎用的脂粉, 有时甚至会进贡到宫里头。

当然, 价格也高昂。

记得养母昭妃还在时, 妆奁里总会放着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 李珣也曾见过, 倒不会陌生。

老陈将其一一打开,说道:“这些都是时下京城里最流行的脂粉,每一种香味都有。”

李珣“嗯”了一声, 用检阅新兵的态度将精美小巧的盒盖打开,轻轻嗅了嗅,是淡淡的梨花香。

盒上盖子,继续打开下一个。

老陈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主子,明明憋了一肚子问号,却不敢发问,只在一旁杵着。

李珣嫌他碍事,偏过头问:“还有其他事吗?”

老陈摇头,“没有。”

李珣做了个打发的动作。

老陈默默地走出书房,默默地关门,默默地望天。

显然李珣的耐性是极好的,五个匣子里放了七十多种脂粉,他硬是一个个打开来闻,最后总算找到了橙花香。

接连闻了数十种脂粉香,嗅觉都木了。

他缓了会儿才轻轻嗅了嗅,是熟悉的香味,不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指尖沾染少许凝视,脑中不由自主想起昨日与林秋曼对峙时闻到的橙花香,若有若无,时而侵袭,时而消失,很有层次感。

那味道跟这个很像,但又不那么像。

他垂下眼睑轻轻嗅着,也不知是因为人,还是其他原因,这橙花香闻起来还真有些上头。

没过多时,外头忽然传来老陈的声音,“郎君,御医章则昌来了。”

李珣放下脂粉盒,淡淡道:“跟他说我头疼得厉害,午休后再见。”

老陈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李珣午休后才去见章御医,已经是下午申时。

他懒洋洋地坐在榻上,一身便服,手持念珠,看起来哪像有病的样子。

章御医跪地行礼,毕恭毕敬道:“圣上听说殿下病了,特意派老臣来给殿下诊病,不知殿下哪里不舒服?”

李珣慢悠悠道:“哪都不舒服。”

“老臣可否替殿下把把脉?”

“可。”

章御医麻利地打开药箱,取出手枕垫到李珣腕下,认真地把起脉来。

室内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老陈眼观鼻,鼻观心,暗搓搓地等着看章御医如何收场。

不料那是个老狐狸,把完李珣的脉,他仔细收起手枕,一本正经道:“殿下患的是心病,老臣治不了。”

李珣看着他饶有兴致问:“章御医可知是什么心病?”

章御医捋了捋胡子,“不知,不过圣上应该知道。”

李珣掐念珠的动作稍作停留,“你回去后又将如何禀复?”

“自然是实话实说。”又道,“圣上与殿下感情亲厚,唯有叔侄关系和睦,相辅相成,朝廷才能稳固。”

“你倒是个明白人。”

“这些年殿下为国务操劳,文武百官都看着的,殿下劳苦功高,无人能替,老臣自然希望殿下与圣上关系和睦,亲如父兄。”

“你且转告圣上,先帝的托孤血书还在晋王府供着。”

“老臣明白。”

“回去吧。”

章御医告辞离去,老陈送他离开。

坐在榻上的李珣面色阴沉,掐念珠的手稍稍用力,那绳子竟在巧合之下崩断了。

他冷冷地看着骨碌碌滚动的珠子,心里头不知在想什么。

之后两天晋王在华阳府醉酒败了甄二娘名节的传闻在城里炸开了锅,同时还夹着林二娘趁晋王醉酒令其失节的传闻。

林秋曼本来就有话题度,再扯上晋王,那就更劲爆了。

一时间,整个汴阳城都在谈论此事。

周氏听到传闻,顿时心急如焚来朱家院。

外头闹得满城风雨,朱宅却宁静祥和。

林秋曼正同张氏等人打理菜园子,她把院子里的所有空地都开垦出来种上了菜。

听到仆人通报说主母来了,林秋曼放下工具,洗手去前厅。

周氏一见她便激动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跑去扒晋王的衣裳了?”

林秋曼默了默,“阿娘认为那些传闻有几分真假?”

“姑且不论真假,但也不会空穴来风,我就问你,你既然色胆包天敢去扒晋王的衣裳,怎么还被大长公主给逮住了?”

“阿娘!”

“你要是占了晋王的便宜给娘讨个侧妃回来也好啊,怎就还被当场捉住了呢,可把大郎给气坏了!”

林秋曼无语地翻小白眼儿,果然是亲娘!

原本周氏在来朱家院的途中心急火燎,这会儿看到自家闺女好端端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但外头的传闻实在劲爆,她也忍不住生了八卦心,兴致勃勃问:“给娘说说,华阳府的家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秋曼耐着性子把情况细说了一番,听得周氏一惊一乍,不可思议道:“当真如此?”

林秋曼点头,“一字不假。”

她还以为自家亲娘会心疼她的不容易,结果那当家主母一拍大腿,忿忿不平道:“傻!区区二百两银子和一破宅子就把你打发了,到底太天真!”

林秋曼:“???”

周氏激动道:“女儿家的名节这般重要,你替晋王背了锅,往后京城里还有哪家郎君敢娶你?”

林秋曼垂首不语。

周氏继续道:“外头传得可难听了,风言风语的,说晋王醉酒被你扒得只剩下了裤-衩,哎哟喂,可羞死人了!”

听到这话,林秋曼被口水呛了一下,不要脸道:“我也想把晋王扒得只剩下裤-衩,问题是他不让我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