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然双手放在膝上拧着自己寝衣,隔着纱幔惴惴不安答,“桃、桃花源记?”

风长隐盯着开篇第一章,胆小如兔的小姑娘拜师第三日发现一处桃源,正欢喜戏水时,撞见解衣沐浴的师父,惊呼庞然大物问为何物?

那师父竟然为老不尊牵过懵懂徒弟手指握其物,仔细教导烫满掌心,解裙见徒弟娇如桃源,中无杂树,闻之鲜美,其师甚异之,指腹前行,欲穷其林。

小徒弟娇啼呵止,怎奈林尽水源出,腹下异常小徒弟惊哭,师父含雪团红豆缓缓慰之,待徒忘路之远近,其师从口抵入,初极狭才通……

有辱圣贤书!

风长隐看得恼火,他听到虞妙然怯生生的回答声,蓦地合上书,漆黑的冷眸看向纱帐内乖巧安静的小身影,十分平静重复了句,“桃花源记?”

完蛋……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很努力再更新啦

昨天洗头发没及时吹晚上就感冒了,最近身边感冒的好挺多的,大家注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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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桃花源记

◎欢喜佛在他漂亮的手掌心动◎

小师父生气了, 虞妙然肯定。

风长隐是个真正品行高洁仙风道骨的修士。

尽管天门山上上下下皆因他疏离威严生人勿近的气质而对他心生畏惧。

但这在品行方面,提起风长隐三个字,任谁都得竖起大拇指, 赞一句冰壶玉尺叹一声自愧不如。

高洁雅士大多数对偷香窃玉这类禁书嗤之以鼻避而不谈,更何况这种明显拿圣贤书套用取乐的禁书。

虞妙然战战兢兢跪坐在纱帐内, 眼睫毛飞快眨动。

唉,她第一夜都没有看完就要被没收了。

闺房中只有天青色纱帐内悬挂着一颗硕大夜明珠用以照明。

莹润光线从香帐四散开,光线穿透云烟软帐时又淡了几分, 为站在纱帐外的颀长身影增添了一份朦胧感。

虞妙然感觉很冷,不是空气的那种冷。

她长这么大, 从来没有见过情绪不轻易外泄的小师父如此……如此……寒气逼人……

怪不得论敬畏排行, 小师父以一身酷暑成冰的寒气远远甩开戒律阁一众掌教, 常年稳居第一。

虞妙然很想表现得紧张忐忑, 但她可能天生缺一根紧张的神经,思维跳脱发散,想起众多弟子对小师父又崇拜又畏惧的离谱评价, 虞妙然没忍住扑哧一笑。

笑声一出,虞妙然就后悔了,她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笑出声呢?

万一师父问她怎么还好意思笑, 她是解释还是不解释?

怎么想都是火上浇油。

“咳咳……”虞妙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纱帐外看不清神色的风长隐, 乖巧出声,“小师父……”

下一瞬, 闺房之内所有照明的烛火全部点亮, 一时灯火通明夜如白昼。

风长隐握着书本的指骨都在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 转过彩雀珐琅屏风, 往圆凳坐下时胸口还在起伏。

虞妙然的闺房布置和她人一样绝对和雅致不沾边。

一眼看去满当当似乎什么都有, 绿植、吊床、睡榻、多宝格、小书架、大大小小软枕……桌子和角落还堆放大大小小未拆封的礼盒。

她不爱各种香料,闺房内飘着香是果香和绿植香,对风长隐来说,有些过分的甜腻。

尤其是在夜里,他闭眼咬了咬舌尖,舌尖的刺痛感与口腔内的血腥味麻痹着试图冲破的神经。

屋内长久寂静沉默,虞妙然一时打不定主意,白玉般莹润的纤手掀开纱幔,刚撩开一点,便听到一声略带嘶哑的声音,说:“把衣服穿上。”

听听这声音都哑了,可见小师父必然是揣了一肚子的话,要唾骂她!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轻盈的脚步声踩在蓬松柔软的波斯毛毯上,一颗小脑袋从彩雀珐琅屏风悄悄探探出,浅碧色的眼眸悄悄观察端坐的年轻男子。

只见他平日中梳得极其整齐的发冠已拆,乌黑长发半干用一根檀木簪半束,应是刚沐浴不久,五官无可挑剔,绝对是受尽女娲偏爱精心捏成的,肤色冷白较之常人少了一丝血色,但不至于病态。

不过最令人错不开眼的是他清冷疏离却不失文人雅士的气质,大概是因为风长隐常年浸泡文书典籍的缘故。

他睁开眼睛朝她看过来时,虞妙然下意识藏到屏风后,但很快冒出,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师父……”

虞妙然心虚抬脚从屏风绕出来,小师父忽然大声呵斥,“站在那儿,别过来!”

忽然被他这么大声一吼,虞妙然有些不知所措,收回雪白秀气的脚丫。

布置温馨泛着甜腻香气的闺房,似乎一下变得格外的冷清寂静。

风长隐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蹙眉闭眼侧过脸,不再看呆在原地的虞妙然。

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撑着额头,低头垂眼平稳呼吸,过了几息,风长隐放缓音调,“你,站在那儿,别动……”

没动静……

风长隐只好转头看过去,先是见到只穿了一只足袜的小脚踩在雪白毛毯上,视线往上是胡乱套着衣裙亭亭玉立的小少女。

衣衫不整,风长隐眉头拧起。

视线接着往上,莹白清丽的娃娃脸写满了委屈,一双大眼睛在对上他的视线时蓄满了泪水,仿佛马上就要开闸泄洪哭出来。

风长隐额头一跳,以他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小少女的了解,那不是在哭那是在蓄力……

果然……清丽绝俗的小少女委委屈屈不可置信,小声,“小师父吼我?”

风长隐漂亮修长的指腹捏了捏眉心,头很疼,“没有!”

就有!

“小师父吼我!”虞妙然见状有了底气提高音量。

“……抱歉”

虞妙然不依,此时不转移小师父的怒火更待何时!她小鼻子一吸,眼泪哗啦啦说掉就掉,理直气壮,“小师父吼我!!”

她一脸“好啊你如今也敢吼我了!”、“我真是错付了”、“好伤心好难过好不可置信!”

风长隐闭了闭眼,无奈起身朝她走去。

明明知道她假哭的目的是什么,明明知道他此刻的状态有多不合适朝她走过去……

高大的身影终究立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少女面前,风长隐拿出从未有过的耐心与自制力,压低声音,“好了,不哭了。”

“呜呜呜吼我!!!”虞妙然丝毫不懂见好就收怎么写,“小师父吼我……”

哪怕明知道她是假哭,却也逼得向来泰然自若的风长隐手足无措。

他抬起手指虚捧着哭得和小花猫般的小少女,大拇指轻弯,若蛋白细嫩的肌肤近在咫尺,他的指腹似乎能感受到娃娃脸冒着的热气,那是独属于小少女生机勃勃的朝气。

咬了咬下唇,五指收拢狠狠掐进掌心,风长隐若无其事从袖中拿出随身帕子,小心翼翼擦拭一颗一颗水晶剔透的眼珠,放低身段,低声哄着,“好了,我错了,别哭了……”

“呜呜呜……”她不管。

浅碧色的大眼睛水光潋滟看起来好可怜,但那双眼瞳狡黠地滴溜溜转,落一滴泪就悄悄向上瞄一眼风长隐脸色,大有一不对劲就哭出长江的气势。

“妙儿,我错了……”风长隐一再放低姿态,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满腹学识千言万语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得干巴巴道歉,“你要我怎么样才好?”

有戏诶!眼泪攻势真好用!内心好开心,但虞妙然面上还得一哭一抽,矜持提要求,“那、那小师父等会儿骂归骂,不许没收我的零嘴……”

在脸上温柔擦拭的指尖一顿,风长隐俯视着挂着泪珠的浓密眼睫,像挂着晨露密不透风的蜘蛛网,引诱他落进网格中,风长隐内心一叹,低声,“骂你?我敢吗?”

“怎么没有,刚刚小师父就吼……”

风长隐头疼,怕问题又绕回吼这个问题,连忙打断,轻声细语,“再哭,眼睛花了就不好看了……”

臭美的小少女立刻收回眼泪,风长隐暗暗松了一口,隔着衣袖轻握住虞妙然手腕,缓步带到圆凳上,他出去打水拿鸡蛋。

虞妙然趁着风长隐出去,连忙打开桌上《桃花潭水师徒情》,提心吊胆根据目录飞快浏览。

她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如果看不到结局她会难受死的。

还好这本书全程没什么剧情,全是解锁各种场合地点。

虞妙然一目一页,飞快到尾章。

剧情画风急转,原来兔子般可爱的女徒弟竟然是魔教圣女卧底勾引正道男主师父,并且在婚礼上迷昏名门正派众多弟子还一把捅了男主。

这是什么神发展?虞妙然大为吃惊一头雾水。

最后两行是男主师父跪地吐血凄惨一笑,“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真情?”

小白兔女主冷酷无情,“从未!”

雨水冷冰冰打在脸上,男主师父擦掉血迹,“巧了,为师亦是!”

说完,男主师父拔剑反杀女主徒弟,一举歼灭魔教名扬天下!

虞妙然涉世未深还不懂套路为何物,她看得恍恍惚惚,只觉得夹岸数百步峰回路转……

连小师父拿着两颗剥了壳的鸡蛋进来都不知道。

风长隐蹙眉扫了一眼位置不对的书本,让恍恍惚惚的虞妙然把哭花的小脸蛋洗干净。

虞妙然胡乱抹了两把,捂着洁白洗脸巾,露出一双眼尾尚红的眼睛,“……小师父,感情也是可以欺骗的吗?”

风长隐不知虞妙然为何忽然这么一问,不过她思维向来跳脱发散,也不太奇怪。

有强迫症的他注意力是在虞妙然乱七八糟系的衣带,随口回了句,“自然可以。”

回答后感觉小少女有点失落,理了理外翻的衣带,风长隐补充了句,“不过感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怎么你骗了谁?”

“啊?”虞妙然咬了一口大烫嘴的鸡蛋,很有自知之明,口齿不清,反问,“妙儿可以骗谁呢?额……大概也就只能骗骗小师父……”

风长隐寡言少语不作声,他半蹲下理了理拖地裙裾,看着裙摆中露出的脚趾,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问:“另一只袜子呢?”

虞妙然咽下鸡蛋,“应该在床尾巴……”

风长隐点头,绕进屏风后,掀开纱幔在床尾衾被下找到一只雪白足袜,本想离开,余光见到被褥下突出一块,还在隐隐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