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空乏其身……”赫连策在我背后碎碎念。

我不耐烦的往客卧走,边走边说:“别装了,我都已经看透你了,你这人就爱装正经。”

“我今天要出去,安排一些事情,你在家好好待着。”

我回头,见他一条胳膊撑在沙发靠背上,表情很是随意。

这种对话模式有点像夫妻,我不自在的耸了耸肩,目光转向别处,说:“你身居高位日理万机的,我就在您这儿借宿,一成年人,你放心去呗,等你回来,我们再商量怎么做。”

他微微点头:“好。”

我一直认为赫连策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他的聪明程度不亚于李烁,甚至更加高明,他懂得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

他也没有停留,套了衣服就出了门。

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想来我要骗陈远的日子也不远了,我摸不透陈远,自始至终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这件事做下来,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人在临死之前,不都应该见见至亲的人吗?

我的至亲,现在也只剩下我哥和刘岚了。

打电话给我哥的时候他听起来很忙,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上班,我们约好午饭时间见面,我请他吃饭。

他们公司在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里,一整层都是他们的,一楼是一个餐厅,我就在那里等他。

大老远的我就看到了我哥,他西装革履的,典型的都市白领,还是那种成功人士。

看着他我由衷的感觉开心,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我冲他摆手,大大咧咧的说:“齐北,大爷在这儿呢!”

他走过来,剜我一眼:“能不能有点礼貌。”

我呲牙笑了笑,给他倒上茶,就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

我哥简单点了俩菜,我又拿过菜单来点了一堆,他说就两个人少点点儿就行,我却还是点了一桌子菜。

我总感觉,吃完这顿没下顿。

我哥发挥他作为律师的口才,絮絮叨叨的:“你现在都是结了婚的认了,别像以前那么没心没肺的,做事情为别人考虑一点,还有,花钱也别大手大脚的,今天我们俩根本不用点这么多菜嘛,就算阿烁有钱,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我拿着筷子摆摆手,不耐烦的说:“行行,我知道,你这么絮叨这怎么找女朋友?以后你孤独终老我还得养你。”

他被我这话逗笑了:“你顾好自己就成了,明天我要休假,有四五天的时间,到时候把阿烁叫出来,我们仨聚聚。”

我哥还不知道我和李烁的事,看来李烁也没告诉他。

我拿筷子戳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几秒之后抬起头来冲他笑。

“我和李烁最近准备婚礼呢,没空陪你玩儿,不过最近他一朋友送了一个欧洲三日游,我们没时间去,要不不趁着假期你去放松一下?”

我哥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到,他低头扒着饭,嘴里含糊的说:“婚礼是该好好准备,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欧洲游,有什么好玩儿的?”

“我也没去过,我怎么知道?不过度蜜月的时候我们打算在去欧洲多玩儿几天,你就说去不去吧!”我撒起慌来还真是不用打草稿。

离婚协议都签了,还谈什么婚礼和蜜月?

“去!”我哥爽快的答应了。

我笑得没了眼睛,仰着头说:“行,晚上再和你说。”

午饭的时间不长,他赶着回去工作,我目送他上了楼,知道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才眨了两下发乱的眼睛,之前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面部肌肉也垮下来。

就像以前李烁说的,我哥是个简单的人,我不应该用这些阴暗肮脏、冷漠复杂的事情去荼蘼他。

我很感谢李烁,还没有把那些事情告诉我哥。

他应该也没有那些精力吧。

让他浴血奋战的是我,让他焦头烂额的也是我,但我不后悔。

就让他恨我,也好忘了我。

见完我哥,就该见刘岚了。

在我们以前常去的游乐场,我想重拾起我们那一段最快乐的时光。

刘岚的头发又短了些,不过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干净利落,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棉衣,浅色的牛仔裤贴在她修长的腿上,看起来就像个还在上学的孩子。

刘岚这个热爱高跟鞋,穿了一双她一贯瞧不上眼的运动鞋,说她是高中生也有人信。

可是,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却是:“悦悦,我怀孕了。”

我惊喜的抱住她:“岚岚,恭喜你,你就要做妈妈了!”

她纤细的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小腹,抬起头来的时候蔓延幸福:“这是我第二次怀孕了,我没想到这么顺利,流产之后竟然恢复的这么快,可能是之前的孩子舍不得我,回来找妈妈了……”

说着说着,她竟有些哽咽。

我抓住她的手,企图用肢体上的接触来安慰她的情绪,我问她:“去医院检查过了吗,怎么样?”

她摇摇头,一滴泪落下来,脸上还挂着笑:“我也是刚发现的,还没告诉王慕晨,我怕他不喜欢。”

我抿了抿嘴,“切”了一声,抬头对她说:“他有什么好不喜欢的?他当初和你做爱的时候就该想到这回事,说真的,王慕晨这人就是有点小孩子气,你告诉他你有了宝宝,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

考虑到刘岚怀了孕,我们俩不方便在游乐场玩儿,刘岚想去医院检查一下,确定一下是不是怀孕了,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慕晨。

我万万没想到,会在医院遇到陈远。

医生说刘岚是怀孕了,孩子很健康,我们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陈远。

与他同行的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作为老大的陈远穿得最不像回事,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一脸胡茬。

最惹眼的还是站在她身边的姑娘,素颜却很好看,年纪应该也不大,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看来在陈远身边也不好过。

我本想躲着,直接和刘岚走开算了,却没想到陈远看见了我,先和我说话:“悦悦,你来这儿干嘛?不会是怀孕了吧?”

我笑笑说:“我陪我朋友来的,哥,你来这儿干嘛?”

我的目光落在他旁边的姑娘身上。

陈远倒也不墨迹,一把把那姑娘拉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冲我说:“这娘们儿说是怀了我的孩子,这不,来查一查。”

“这么说,我要当姑姑了?”我弯嘴一笑。

“嗬!”他极其夸张的发出这一声,随后摸了两把头发,痞里痞气的,“孩子这事儿还真没想过,不过要是有了,也不弄死他你说是不是?”

“行,哥,那我先走了。”

“答应我的事儿而别忘了。”

陈远也不顾忌与别人在场,在我临走之前提醒我。

我一愣,点点头冲他笑了一下说:“放心。”

等我们走远了,刘岚扯着我的手问我:“这就是陈远,你亲哥?”

我点点头:“就是他,王慕晨跟你说的?”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接着说:“你怎么和他扯到一块去了,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善人,你答应他什么了?”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挽着她的手臂:“岚岚,你想我怎样对你就用同样的方式对我好吗,我们是好朋友,但也有很多事我不方便和你说,别管好吗,我心里有数。”

她停下来,和我面对面的看了我几秒,最后泄气般的说:“算了,你有数就好,我就是怕你有危险。”

之后一直到晚上我一直和刘岚在一起,我们一起逛了母婴店,为将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宝宝买了一些衣服,最后我们坐在咖啡厅里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是我长久以来,少有的悠闲时光。

回到赫连策的豪宅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赫连策皱着眉看我:“不是叫你别乱跑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从他和门框的间隙挤进去,把包扔在鞋柜上弯腰换拖鞋,无所谓的说:“老大,我一个成年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知道现在特殊时期?”他“怦!”的一声关了门,声音里责备的意味很明显。

“这不是赴刑之前去见几个人,怕是几天之后就见不到了。”

我换好了鞋,走到餐桌前倒水喝,蓦地发现,我在这随意的像是在自己家。

“别这么说,那种事不会发生的,我会尽力保你平安的。”

我转过头去,见赫连策还站在门边,眼神悲怆。

我的声音软下来说:“知道。”

“早睡,明天陪我见王杨。”

“好。”

他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在餐桌前站了半天,脑子里天马行空,乱的很。

从网上定了欧洲跟团游,和我哥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好。

我从包里把回来的路上买的安眠药拿出来,给自己喂了一颗,明天我需要有充足的精力,可今晚注定无眠。

躺在床上以后我控制不住的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安眠药的效力很快就开始发挥,我无意识的陷入了睡眠,一觉到天亮。

我很久都没有谁的这么安稳了,半个梦都没有做,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刺眼,一转头,就看见坐在床边的赫连策。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迷茫的说:“很晚了吗?”

“我有必要提醒你,早上起来的太快容易英年早逝。”他抬起手来看时间,“上午八点而已,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