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珠脸上的神情,表明她此刻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激动,可还是没控制住,眼泪如一层会流动的发光的水晶一般,覆盖住她美丽无比的眼瞳。

她又努力地抬起眼去看天,将大部分眼泪隐了回去。

“我好高兴,你终于肯对我承认你喜欢我了。”

萧天眼睛不眨地盯着刚刚那一刻的楚明珠。他从未怀疑过她的坚强,她从不喜欢在人前展示她的脆弱和激动,但为了他,她已经多少次情绪崩溃到大哭了?

可是眼前她的激动,相比那些大哭,还要让萧天心疼。

“傻丫头,难道非要我说出来?你自己不知道你是个很惹人喜欢的女人吗?”萧天此刻的语气是少有的宠溺。

楚明珠眼中含着没有完全隐去的泪光,朝萧天微笑了一下。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的,你不知道吗?就算我以为我可以迷倒全天下的男人,但唯有你,我只怕自己的一切,在你眼里都会是没有颜色的。”

“怎么会?”

萧天笑了一下。只是很快地他又抬起头,看了看远方,目光转而又变得深邃。

“珠儿,我的确是喜欢你,只是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我们都需要接受一些无奈,一味地执迷和放纵,最后只能是伤人伤已的。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才对。”

楚明珠盯着萧天的眼神越发地专注而深情,“聪明有什么用?我宁愿笨一些,我宁愿做你最爱的那个女人。”

萧天苦笑了一下,果然是像歌中所唱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又都有恃而无恐。”做了他最爱的女人又如何?得到了所要的,并不就意味着幸福真的来临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轻拥着楚明珠,继续在音乐和人群中带着她慢慢地旋转。

离萧天他们不远处,是另一对男女在旋转。

“对不起,我不太喜欢跳慢四,所以刚刚才…”陈明涛就刚刚没有请温蕊跳舞做了个解释,这算是他在间接告诉温蕊,他并非有意怠慢她。

温蕊大方地一笑:“那看来我也要向陈总道歉了。让您陪着我跳一支不喜欢的慢四,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陈明涛连忙又一次解释:“不是不喜欢,就是不习惯,不习惯而已。”

这回他倒是说了实话,的确是不习惯。慢四通常是男女表达互相的暧昧时最喜欢跳的舞,他不习惯和女人搞暧昧,躲都躲不及。

温蕊再次一笑:“不必当成是跳舞,就当是每天的饭后散步就可以了。”

温蕊本意是体恤陈明涛说的不习惯,散步是每个人都常常做的事,这总应该习惯吧。

可在陈明涛就却更尴尬了。

每天的饭后散步?他倒是常常陪他母亲饭后散步的。可是,这显然和跳慢四感觉不太一样呀。实在没法当一回事!

那边,林锐搂着林夫人也在慢慢地转着。只是,老两口太久没跳了,一时之间找不到感觉,老是踩脚。好一番别别扭扭后,好不容易找着点感觉了,舞曲却结束了!

林锐汗都出来了,心想终于结束了!

林夫人却意犹未尽,“刚有一点感觉,再跳一曲吧!”

林锐只好说,“休息一会儿,让我休息一会儿再跳。”

跳舞的人各种心情不一。一曲结束,另一曲再又响起。有一些人回了座位,有一些人依旧留在场中,有一些刚刚没上场的,现在才上场。

1号和2号桌的八个人,全都回了座位。

“裘岩,珠儿是今晚你的女伴,你不可以不请珠儿跳舞的。”萧天一坐下就发了话。

裘岩和采月刚跳完,直到走到座位前了,两人的手才分开。

裘岩坐下,看了一眼楚明珠。楚明珠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神伤。

他可不想请一个心里只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跳舞,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只是,他完全忽略了,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眷恋着一个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又何止只是请她跳舞这么一件事。

“那也得别人愿意才可以呀。楚总,你想和我跳吗?”裘岩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他的想法是,如果楚明珠自己拒绝了,那他也就不用落下一个不请女伴跳舞的无礼罪名了。没想到,楚明珠很雷、很彪悍地接了一句。

“为什么不愿意?”

裘岩立刻地狂汗!

他根本没做好要请楚明珠跳舞的心理准备。想想都觉得,实在是太别扭了!

“你愿意?”裘岩又问了一遍。

他希望他刚刚是听错了,或者这回楚明珠可以按真实心意回答说“不愿意”。裘岩知道,女人常常是喜欢赌气的。

“要跳就跳,废那么多话干嘛?”楚明珠说完话就直接站起,朝回字形舞池走去。

果然,楚大千金的温柔只是给萧天一个人的。就像他裘岩的温柔,也只是给那唯一的一个女人的。

只是,人家女士已经主动走进了舞池,更关键的是,楚明珠是他自己带来的女伴,裘岩只能硬着头皮也走进了舞池。

又是一首慢四。

两人相对地站着,谁都没有先朝对方伸手。

裘岩的想法是:我是被迫跳这支舞的!你要知道,你虽然愿意,但我不愿意。

楚明珠的想法是:男人不应该才是主动的吗?而且,我已经勉为其难地主动进了舞池了,现在,该你这个男人表示出一点绅士风度了吧?

周围人都已经开始转起来,这两人却还在原地,大眼瞪着大眼。

“你究竟跳不跳?”楚明珠鄙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跳这支舞并不是因为喜欢跳舞,或是她看裘岩比看别人顺眼,而只是因为她不想和采月坐在一起,不想看着萧天用温柔的眼神看着采月和对她柔声细语。

裘岩真想拔腿走人,但他从小所受的良好教育,还是让他朝楚明珠伸出了手。

两人其实都是舞林高手,从小就接受各种的社交礼仪。但眼下,互看彼此都别扭的两人,却连摆舞姿都摆了几次才算勉强可以启动。

刚一开始走步,楚明珠就不小心踩了裘岩一脚。

裘岩忍着没发作,只是腹诽了一句: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优雅无比的楚大千金吗?还不如舞场的小姐技术高明。

接下来,两人四目错开,一个看着左边,一个看着右边,要么是某人踩错拍,要么是某人步伐太大。舞还怎么跳起来,踩脚就成了常态。

“我说,你究竟会不会跳?”楚明珠火了。

她的皮鞋都快被踩变形了,更要命的是,裘岩有一脚踩得重了点,她脚趾都被踩痛了。刚刚一直为了涵养忍着没说,这会儿又被踩了一脚,她终于忍不住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裘岩也火了,差一点来一句“我忍你很久了。”

他今晚的皮鞋是黑色的。其实黑色皮鞋和白色皮鞋一样容易脏。有严重洁癖的他,对此实在是难以忍受,就像在工作中他无法忍受下属的各种低级错误一样。

在这样的时候,裘岩脑子里更是忍不住地就回想起,他和采月一起跳舞时的种种和谐。

不仅是跳舞,他们俩什么都和谐。他的心事她都知道,所做所说都合他的意。她的,他也知道。

他们之间唯一的不和谐就是,他爱她,她却只爱萧天不爱他。但现在,他知道采月也爱他了,他们之间连唯一的不和谐都没有了。

“渣男!”

楚明珠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就可以和萧天齐名呢?踩了女人的脚,不仅不知道说对不起,居然还恶语相向。萧天是这样的吗?两人相差那么多,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没错,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连名字都证明了这个无比真实的事实。

岩,再高的岩也只是地上的一堆土,怎么跟高高在上澄蓝澄蓝的天空相比?

现在两人的状态,证明了一个自古以来就颠扑不破的真理——当看一个人不顺眼时,这人哪里都是毛病,哪里都不对,连爹妈给取的名字都可以看出问题来。但看一个人看对眼了时,连他放屁都觉得很有男人味或女人味。

裘岩没回嘴,跟一个女人见识,那他不真成渣男了吗?

虽然不想跟楚明珠一般见识,但他也不想和她继续跳了。只是出于基本的礼貌,退出前应该问一下她的意见。

“你还跳不跳?”

裘岩几乎认为楚明珠铁定会说“不跳了”,谁知她的回答再次让他狂汗。

“为什么不跳?我决定了要做一件事,从来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裘岩真心觉得,他被楚明珠打败了。

这个女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女人应该有的矜持呢?

眼前就是个男人,裘岩都要被这种撞了南墙还不回头的执着而感到佩服,何况是一个女人!他简直都想对楚明珠当场跪地膜拜了。

裘岩快速地作了一个中国古人喜用的拱手动作表示佩服,然后再次咬着牙,坚持着和楚明珠继续跳这支无比不和谐的舞,而且还是慢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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