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周采月的确是从孙力那里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这个女人真的是很不简单!既有头脑,又有胆略!

她拼了命也要掩盖那东西,怎么可能真的让那东西跟着她一起落水?所以,那东西要么已经被她转移了,要么就还在凤鸣小区。如果是转移了,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出租车上完成了转移。

欧阳振军的脑子极速地转了一圈,只是,他不可能把这一切直白地对吴德说出来。

“如果她是已经被判死刑,你说她畏罪自杀这可以理解。现在不是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吗?而且,这个女人,绝不是一个轻易就会畏罪自杀的人。”

吴德的大脑被欧阳振军一点,也急速地转了起来。

“那您的意思是,这个周采月是故意用跳河来转移我们的视线?那她不惜用自己的死,来掩盖的会是什么事情呢?”

“这个问题你的确需要好好动脑子想一想。”欧阳振军再次点了一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吴德立刻意识到,领导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

为什么欧阳书记会对周采月这个案子如此上心呢?周采月、龙云海、孙力,这案子里三个相关的人物,要怎么样才可以把他们连在一起呢?

尤其吴德想到,为什么欧阳书记会让他派人蹲守在凤鸣居外抓捕周采月呢?更不可理解的是,孙秘书居然就在这个时间点被杀了。

想着想着,吴德的后背慢慢地湿了!

第二天上午,昨晚载过采月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就接到了公安局要求他协同调查的传讯通知。

眼下如此的情形,显然是没有任何后退和转圜的余地了。

欧阳振军告诉吴德,不管是萧天还是周采月,两人都务必要尽快归案。

吴德试探性地问道,“要想最快地将人抓捕归案,最有效最快速的办法就是发出通辑令了。”

欧阳振军冷声地回复,“必要的话,可以用最有效的方式和渠道。”

于是,省电视台在孙力死后的第二天,在晚饭时间后的新闻播报时间,发出了对萧天和采月的协查通告。

同时,吴德派了自己的亲信,要对王阳采取措施,务必要找到那个重要的u盘。但很快,吴德头大了。

他先后派出去两拨亲信,但结果都是一样——失联!

直到针对萧天和采月的协查通告播出接近半小时后,吴德才终于收到了亲信的回报。他们先后被人打昏,醒来后发现,他们被人扔在了郊区一个小型的垃圾处理场。

吴德气得拍案而起:简直是岂有此理!太嚣张了!太器张了!

接到吴德的汇报,欧阳振军气得“啪”地直接把电话给撂了。他缓缓地将身体靠向椅背,闭着双眼等待着吴德最新的汇报。他越来越觉得,事态的发展有些失控了。

突然,令他心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拿起了电话。

“欧阳振军,你老糊涂了!”

电话中那声音里含着的怒气,令欧阳振军觉得胆战心惊。这么多年,这声音的主人可从来没有用过这么严厉的口气和话语对他说话。

“老领导,您请息怒!振军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指教我,我一定做严厉的自我批评和改正。您心脏不好,小心气坏身体!”

“你还知道我心脏不好!我问你,今天晚上你们侨东省的省电视台播的那个什么协查通告,是怎么回事?”

那个协查通告有什么不妥吗?死刑犯和杀人犯跑了,发个协查通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

“老领导,没想到您日理万机,还会过问侨东省这么小的事!您听我解释……”

还没等欧阳振军解释,老领导几乎已经咆哮起来。

“小事?欧阳振军,我看你脑子真是出大问题了!小事我会给你专门打这个电话?我不管是因为什么事,那个什么协查通报你立即命人撤销!立即马上,听到没有!”

欧阳振军的冷汗都出来了。

“老领导,我听到了!我立即命人撤销这个通报。振军知道做错事了,只是您能否告诉我,我究竟错在了哪里?”

老领导继续地开吼。

“在省电视台最严肃的新闻时段上发协查通报!什么事大到可以让你做出这种事情来?到了要你命的地步了吗?现在是非常时期,万事要谨慎、再谨慎!”

“是,振军明白!”

电话那头已经挂线了,欧阳振军却依旧手拿着电话在发着呆。

良久,他才轻轻地将电话放好,然后才慢慢地、有些颓然地重新坐了下来。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

这一次,我果然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吗?此刻,他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还未等他细细地感受这一丝恐惧,他放置于书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去,心里希望这个来电带给他的,不再是像之前一样令他担心不已的消息。他看了一眼来电,是女儿的手机号。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喂,晴晴吗?你现在在哪个国家?”欧阳振军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对不起,欧阳书记,欧阳小姐她刚刚因病不治,走了!”

欧阳振军的心脏如遭到了重击一般,一阵剧烈的闷疼,一声闷响后,手机掉在了地毯上。

他的额头快速地出现了豆大的汗珠。他用颤抖的手艰难地拉开了书桌的第一个小抽屉,取出了药,又颤巍巍地将药抖在手心中,快速地吞下,然后再次将身体无力地倒向椅背。

“晴晴……女儿啊……”一声悲戚的唤声从他口中发出,眼泪如雨一般从他已经有些浑浊的眼中,滑落至他越渐苍老的脸上。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吴德。

“欧阳书记,我亲自带人到了那个王阳家,他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可他说,东西已经不在他这里了,一个小时前,萧天本人亲自把东西取走了。”

欧阳振军再次觉得心脏被狠狠地重击了一下。

“这个王阳,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吗?”

“不必了!”欧阳振军无力地吐出三个字,就直接挂断了手机。

* * *

在京都市中心一栋红色外墙的两层小楼的二楼书房里,一位看起来年约六旬、精神却格外矍铄的老人,正坐在一张沙发椅上,神情极其严肃地听着汇报。

老人身着陆军常服,在他的肩头,扛着耀目的三颗金色五星。

汇报者是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正坐于老人身旁并排而摆的另一张沙发椅上。

这名年轻人,正是刚刚离开看守所不久的萧天。

听完萧天的汇报,老人站起,慢慢走到了窗前,将窗打开了些。窗外,皎洁的月光将黑色天幕的一小块照得发白。这里虽地处市中心,环境却极其清幽,连虫鸣声都清晰可闻。

沉思良久,老人才问道:“你想怎么办?”

萧天站起,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让欧阳振军伏法!”

老人对萧天的回答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继续问道:“如果我说,这事得缓缓呢?”

这一次,萧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老人站立之处,慢慢地走了过去,站在离老人有两步远之处,用平静的音调缓缓地说道:“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老人忽地转过身来,瞪向萧天:“胡闹!”

他有心发火,但当他看到萧天看向他的目光中只有平静时,他忍住了。

他太了解萧天了,别人都怕萧天发火,他却知道,萧天最可怕的时候并不是他发火的时候,而正是他现在的这种平静。

因为这平静的下面是毁灭性的风暴。就如同毁灭一切的龙卷风的风眼处,却是极度的安静一样。

老人叹了一口气。

此刻的萧天,让他忍不住回忆起许多的往事,关于他自己的,也有关于萧天和萧天父亲的。

萧天的父亲叫萧风,是他的战友兼好兄弟。在那场有名的自卫反击战中,为保护他和部队其他战友,萧风牺牲了自己。

生前,萧风常对年轻时的他提起自己的儿子。他希望儿子长大后,能成为一名军人,乃至将军。

萧风牺牲后,他到了萧天家,见到了萧天的妈妈和当时只有三岁不到的萧天。

第一眼见到萧天时,他就喜欢上了这孩子。才三岁大的小不点,那双明亮异常、像黑葡萄一样的眼瞳里,就已经有了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萧天自五岁时,他就开始派人暗中训练萧天。在这种持续多年的秘密的特训中,体能只是其中的一项内容。

萧天高中时,他问萧天愿不愿意参军,萧天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15岁不到,萧天就被特招入伍。入伍的第一年,他就被列入了秘密人员的名单,能够接触到他真实档案的人,全军也只有少数的几个人。

他似乎天生就该是军人,他仿佛是用特殊材料打造的一般。

这些年,萧天给他的惊喜一直在持续着,不管他被送入哪个更高级别的特殊部队,乃至是后来的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