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士们推着萧天离开了,手术室大门外只剩下了呆若木鸡一般的程怡和陈明涛。

“不,不会的。天哥怎么可能变成植物人?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程怡激动地用手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口里不断地喃喃自语着。她一向一丝不乱的盘发此刻却已如草窝一般。

陈明涛虽然也很震惊,也是不知所措,但看到程怡崩溃的样子他还是只能暂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过来劝慰程怡。

虽然他对天哥有很深厚的感情,可是这深厚的感情要看跟谁比。跟程怡和萧天之间这种一起长大,成年后又一直相互扶持的发小情谊相比,他对萧天的感情也只能算是不那么深厚的。

“怡姐,天哥一定会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吗,还有机会的。这两天只要我们积级配合医生进行治疗,天哥就一定会醒来的。这么多年,你看可有什么事能够打倒天哥的吗?没有,一件都没有!这次也不例外的!”

“对,明涛你说得对,天哥他一定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一定没事!”陈明涛的话就像救命稻草一样,让程怡拼命地抓住。

采月在哭泣中睡着,又从哭泣中醒过来。当她醒来时就看到裘岩正坐在她的床前担忧着望着她。

因为萧天事先给了他电话为采月请假,所以采月今天未能正常到公司裘岩一点都没有在意。直到他接到他在省政府一个朋友的电话,他才开始警觉起来。然后他迅速打电话给一些重要人物进行求证。

得到的消息让他震惊不已,虽然整个事情暂时还讳莫如深,但对于裘岩这个对萧天身份和他与采月的关系都深有了解的人来说,他已经可以想像出事情的轮廓了。

他知道萧天之所以专门打了那个电话是因为他不想自己为采月担心,这说明当时的他是抱着一定要平安救出采月的信念的。

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一切仿佛都风云突变了!裘岩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萧天和采月平安不平安,可是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考虑着自己可以为萧天和采月做些什么,可是想来想去他却无奈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敢公然跟萧天叫板绑架他的女人、又敢把省长女儿做人质的人,不是疯子就是接近魔鬼级的人!

当事情终于有消息了,他立刻就赶到了医院。只是这时的采月已经失去了妈妈和腹中的孩子。

坐在床前的他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采月。

即使是在睡眠中,她也依旧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他心疼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想给她一些安慰和力量,终于采月还是在一声惊呼中哭醒过来。

她看了一眼裘岩,她好希望现在坐在她床前的人是萧天!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睡了多久了?”采月的声音极其地虚弱。

“现在是晚上九点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叫点吃的。”

“我没味口。萧天有消息了吗?”她热切地看着裘岩,眼中含着期待,希望可以听到关于萧天的不坏的消息。

“不管有没有味口你也得吃点东西才行的,你现在的身体要好好调养才行,否则容易留下后遗症。”裘岩的话和护士的话如出一辙。

采月知道这话是对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吃得下东西。

“萧天呢?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她根本顾不上关心自己,萧天有没有消息,这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萧天还没有消息。”

裘岩并没有骗采月,他只知道萧天已经入院,但具体情况如何他还不清楚。他怕他一旦说出萧天入院之事,采月就会忍不住去看他。万一他情况不好,以采月现在这种情况,岂不是雪上加霜?

“还没有消息?你是不是在瞒我什么?告诉我萧天倒底怎么了?他出事了是吗?”

现在的采月无比的敏感,她亲眼看到萧天大腿上的伤,那些人是不会为他处理伤口的,这么久没有消息,就算只是流血人也会没了。

“我当然没有骗你。萧天的确是还没有消息。你放心,萧天不会有事的。你想他以前肯定执行过很多危险的任务,这点绑架的事对他实在算不了什么的。如果你现在不好好养身体,等萧天平安回来看到你现在这样,他得多担心!”

“你说的是真的?”采月怀疑地看着裘岩。

“当然是真的。我答应你,萧天一有消息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好吗?”裘岩的眼神没有一丝闪烁。

采月看裘岩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虽然还是有些怀疑,却也只是放在心里,没有再追问下去。

“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买些吃的,很快回来。”

采月点点头,裘岩就离开了。

裘岩离开后采月一个人呆在病房中发呆。只发了一会儿呆她就披上外套下了床,她要去看妈妈。

小腹一阵阵地酸痛,很是难受。身子一动就觉得下面一股热的东西流出来。一天没吃饭了,腿也是软的。采月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扶着墙壁、身子微微弓着,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了病房。

走过走廊坐进电梯按下到重症监护室的楼层按钮,电梯到了,走出电梯。她想去妈妈的那间病房,但非探视时间重病监护室是不对外开放的,她连楼层第一道门都根本进不去。

她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她现在要找妈妈。

她开始敲门,只是敲得并不重,因为这里住着的病人病情都很严重,她当然不想吵他们。但因为这里太过安静,她的敲门声还是清晰可闻。不一会儿她听到门后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不一会门开了。

“你是谁?走错楼层了?这里是重症监护室的楼层,现在是非探视时间,重症室不对外开放。你还是走吧。”开门的是一个护士,看采月穿着病号服,以为她走错了楼层。

“我知道这里是重症室楼层。我是今天上午住在这里的一个病人的女儿,她叫肖玲。”

护士一愣,立即就知道了采月是谁。因为就在她来开门前不久,大家还在议论今天有个女人真是惨,妈妈刚过世自己又流产了。而且之前萧天常来看肖玲,所以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认识了萧天,也因此大家对肖玲和采月的印象就更深了。

“哦,是你呀!你妈妈已经送进太平间了,现在就等你们家属来办理认领手续了。你现在还好吧?快回自己的病房去吧,你现在需要好好调养呢。”

“太平间?”采月有些发愣地重复了一句。她差点就脱口而出,你们怎么能把我妈送进太平间呢?那里那么冷,又全是死人。

可是又一想,妈妈现在不就是应该呆在那里吗?

世人总是喜欢把“永远”这样的词挂在嘴边,可是真正的永远是什么又有几个人真知道?

此刻那么清晰地从护士口中听到“太平间”三个字,采月才意识到,她是真的永远也找不回妈妈了!妈妈是真的永远也不可能再叫她一声“月月”了!

采月此刻才真正地体会到,所谓永远,要么就是希望的彻底断绝,要么就是美好的无限延续。而她现在面对的永远是希望的彻底断绝。

可是即使妈妈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采月也想要再次去看一眼妈妈,不管她现在在哪里。

她控制着自己不掉眼泪,哽咽地小声问护士道:“太平间在哪里?”

护士劝道:“你现在最好还是回病房去。你去了那里,那里的工作人员也不会让你进去的。除非你现在要给你妈妈办理死亡证明和火化手续,否则你去了也是白去。”

我只是想再看一眼妈妈,难道这么简单的愿望现在都实现不了吗?

采月只觉得头一阵晕昡,赶紧用手扶住了门框。她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是哪也去不了。

她只得冲护士低声说了句“谢谢你!”然后就低着头又弓着身子,转身慢慢地离开了。

她在脑中想像着妈妈一个人躺在那冰冷冷的太平间里,周围没有一丝的温暖,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一边走着,她的眼泪一边流了出来。

进电梯后她想要回自己的病房才发现自己因为过度悲伤,根本就没留意自己住在哪一层的哪一个病房。她的手指停在那一排排数字前却不知道应该按几。

现在是冬天的夜晚,她刚刚流产,因为急着找妈妈,她也没有多穿就离开了病房,这会儿她就觉得冷起来了。电梯间和楼道里安静得吓人,她无助地抱住了自己。

想了一会儿,她随便按了一层楼。电梯停住,出了电梯她慢慢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到了办公室门前她敲了敲门,然后才轻轻地推开门。

这会儿是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只有一位值班的中年男医生在。

采月小声地问那医生道:“请问妇产科怎么走?”她想自己是因为流产才住的院,那应该是住在妇产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