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济流民可不是只管饭就行,要安置完毕,就要购买农具和相应的生产物资。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只有粮食,那就是干养着这些流民,无法组织他们再生产自食其力。

但大明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粮食也只是暂时无忧,流民再多些,只怕真扛不住。

成国公朱希忠这个时候犹豫不前,但是他脸上的神色也被嘉靖看到。

“成国公,你有什么话想说?”嘉靖对于成国公,是相当的信任亲近。

朱希忠只得上前施礼道:“启奏陛下,昨日犬子朱时泰曾对我言。裕成超市为众勋贵所有,开业数月已有营余,此皆受浩荡皇恩所赐。勋贵之家与国同体,世受圣恩沐浴岂无报效之心。因此,他们已经着人采买粮食十万石,旬日即可送至通州。”

其实,这么说都是朱时泰教的,而朱时泰则是收到了朱载坖的信。朱载坖在信里,叮嘱朱时泰要说服自己的老爹朱希忠。不然这事不好交待,朱载坖以后的计划,也无法打着商号的名义实行。

“这裕成超市,竟能如此赚钱?”嘉靖吃惊不小。

下面的朝臣们立时交头接耳,对此议论纷纷。裕成超市,不就是裕王牵头搞的吗?现在居然如此财大气粗,十万石的粮食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关键是,大家多多少少在与裕成超市有些利益关系,暗喜的同时又有点肉疼。这钱,大家可都有份。但也没谁会去反对,就当是捐助了吧。

如此一来,朝堂上的声音不免大了,显得比较喧哗。

严嵩皱皱眉头,斥道:“诸位大人,朝堂议事理应肃穆,吵嚷至此不亚于市井,有何体统!”

朝堂上的声音立时小了许多,但也没小多少。

欧阳必进看向朱希忠,“成国公,你所说的可是当真?”

“犬子虽然顽劣,可他信誓旦旦,岂敢拿国事开玩笑。”朱希忠对于欧阳必进的质疑有些不满。

严嵩也对朱希忠道:“据我所知,令郎也才二十出头吧。如此大事,他真的能一言而决?”

接连被朝中重臣怀疑,朱希忠也有些不敢肯定。但事已至此,想到裕成超市规模甚大,儿子的话应该不假。

“老臣以人头担保,犬子句句实言!”朱希忠被逼急了,他狠狠的道。

这下子,朝堂上没人再怀疑朱希忠说的话了。大家都对这裕成超市,抱有了极大的兴趣。

原本与裕成超市有合作关系的,沾沾自喜。没有关系的人,也垂首琢磨,是不是与之一起做些什么。

只不过一家店铺,将勋贵们绑到了一起,竟能暴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也让许多朝臣产生了警惕。

严嵩就是最为警惕的一个,他对裕王本就不看好,多次阴沉算计。现在裕王牵头建立的超市出了如此风头,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想不到啊,只是一家店铺,竟然有此等富可敌国的财力。”严嵩感叹,向嘉靖拱手道:“老臣恭喜陛下,众勋贵皆为忠良,共同出力解了朝廷的一大忧虑。”

朱希忠接着道:“犬子说了,这些粮食只是杯水车薪,不如让流民充实边镇。他听行商所言,辽东黑土肥沃,虽是苦寒,但沃野千里。哪怕每年只收一季,也能顶得上江南两季所产。”

“成国公,你对令郎太过宠溺。他年纪轻轻,说的这些你却都信了。此乃国之大事,不能戏言。”徐阶也加入讨论道:“依老臣所见,应该稳妥一些。先将通州的粮食发放与流民,使之暂时果腹。山东河南的流民选其精壮,以工代赈疏浚黄河。至于移民边镇,却也是步不错的好棋。可着各边镇派人到通州,统计移民发给迁徙口粮。”

户部尚方钝急忙补充道:“这些流民到了边镇就能活了?没有耕牛和农具,粮食吃完依旧是隐患。若是将边镇都搞得大乱,岂不是坏了边防。”

这时兵部尚书聂豹躬身道:“启奏陛下,边镇各卫所下面,都辖有兵器局,命其自行打造农具即可。耕牛虽缺,但也不是必需,只要多费些人力也是能耕田的。”

严嵩这时站出来,对嘉靖拱手,“陛下,诸位大臣果然是国之干臣。通州昨日起,就已开仓放粮。老臣回了内阁,便使人给山东河南布政使司及边镇拟旨,待陛下御览后便送出。如此,通州十数万流民,旬月之间就可散去。”

“甚好,各位卿家辛苦。”嘉靖扫了一眼朝堂中的众大臣,“此事马虎不得,若有事随时报与内阁。”

朝会效率不算低,只不过嘉靖不是个勤政的皇帝。最后一句有事报与内阁,深深的出卖了他无心政事的心思。

只是诸位大臣们,有意无意之间,忽视了裕成超市所捐出的十万石粮食。

成国公朱希忠还想再说,但是看到大家都没有兴趣,便也不再多说。反正此事已经上告陛下,如此情势之下,也不用争什么功劳。

其实,这正是朱载坖想要的效果。让大家知道就好,用不着大鸣大放的去做。到时该放粮放粮,该招募人口就招募人口,都能名正言顺。

朱载坖在通州并没闲下来,高拱看到朱载坖并没危险,便与他一起组织人手开放粥篷。

并且另立了个篷子,挂牌招募移民铁岭卫之人。

待遇给的很优厚,每口人给地十亩免税三年,并发放安家费一两银子。

铁岭卫地近女真领地,但是女真人向来都是以打猎为生,并不从事耕种。因此那边的平整土地,尽可开垦出来种植庄稼。

尽管条件给的不错,可是询问者很少,问过之后也没人肯去。

若是能活下去,又有谁愿背井离乡?现在朝廷已经开始放粥放粮,大家混过这饥荒,就又能回乡了。

朱载坖看出,他们抱着这种心思,不由得有些着急。

这些流民目光短浅,就不想想回家乡之后人多地少,只怕过不了一年就又要逃荒出来。

让田义找了一面铜锣,朱载坖吩咐道:“田义,你去篷子外面敲锣拉人,如何才能说动这些人,你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