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当然不会放过在授勋仪式上彰显自己统帅地位的机会,他不但亲自给几个上将级的将领披上了勋带,而且还发表了半个多小时的训示。

场面宏大的授勋仪式结束之后,四战区接着又举行了盛大的庆功酒宴。但有幸参加酒宴的除了立功将士之外,就只有四战区和绥靖公署少将以上军官、广东省府厅长以上官员了。

对高级将领和官员们来说,这种宴会只是应个景,谁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放开吃喝,倒是谢昌云借着祝酒的机会,给前线回来那些官兵下了一道军令道:“你们桌上的酒菜必须全部消灭干净!军法处监督执行,哪桌要是剩下了,就把所获勋章都收回来,。”

谢昌云这样说一方面是为了吊起一些气氛,另一方面也是心疼这些作战一线的官兵,生怕他们受拘束而面对难得的好酒好菜不敢下手。

这道别致的命令还真起到了作用,只见两百余门官兵同时起立应“是!”再坐下之后便全都换了个样,虽不至于五吆六喝,但手上嘴上却都不再闲着了。

蒋介石看了赞许道:“爱兵于细微之处,此乃良将风范!伯南,我们也不必坐在这里碍事了,大家该休息该会友都各自安排去吧!昌云,你就把恩来安顿下来。”

蒋介石知道周恩来和谢昌云肯定有事要谈,而且他也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以便让谢昌云在新四军的问题上做做中共方面的工作。

谢昌云陪周恩来到了在战区小招待所为他准备的套房,亲手为周恩来泡上了一杯好茶,这才坐下把对新四军办事处的善后安排情况向周恩来作了汇报。

对谢昌云的安排,周恩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毕竟比九战区和三战区的情况都要好得多。

特别是三战区的顾祝同,与周恩来即是黄埔同僚、又可称得上是苏北老乡(周恩来出生于淮安),西安事变入主西北军政之后,不但保留了红军西南办事处、对中共的人员和物资往来不加限制,而且还在红军还未改编之前就拨给了红军几十万的军饷,可是这一次却咬住了牙,一点都不给周恩来情面,把四战区辖区内的新四军办事机构几乎全部列入了裁撤之列。

由于知道谢昌云已经与毛泽东通了气,于是大局方面周恩来也不便与谢昌云再谈论了,只是就如何保证中共在香港和海外经由广东过往的人员的安全、以及必要时将在香港的机构转移至广东等事项做了商议。

别看这些事情都不大,但要派一般人来和谢昌云谈根本谈不透彻。谢昌云的地位和作用现在不一样了,与他打交道的必须是能够作出决定的人。

最后,当听谢昌云说谢昌华正在韶关学习时,周恩来不脸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惊奇,于是便提出来想和谢昌云见一见。

谢昌云看了看时间也才八点刚过,于是便让卫士立刻回去把他的父母和弟弟都接来。

军官学校中级班今晚没有课,谢昌云知道弟弟现在肯定在家里。

周恩来一听谢茂学夫妇也在,便赶紧道:“昌云,就不要接了,还是我过去看看谢先生和嫂夫人。”

谢昌云笑道:“这样更好!周副主席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就让我母亲做点热乎可口的东西,再让我父亲陪周副主席随意喝几杯。”

周恩来起身道:“还是昌云知道我,我们这就走!”

看起来是临时起意的安排,但实际却是周恩来和谢昌云各自计划好了的一种行为,只不过是恰到好处的表现了出来。

周恩来要体现共产党与谢家的交往历史,而谢昌云也要表明与共产党的亲密关系没有改变。都有些对蒋介石做回应的意思在里面。

但蒋介石也不是善茬,当谢昌云陪同周恩来到了西楼,见门口有两名侍从室的侍卫低头行礼,就知道宋美龄正在里面。

周恩来也经常出入蒋介石的官邸,一见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边继续往楼里走一边笑道:“昌云,你这个看来风水不错呀!”

谢昌云道:“可不是!据说选址的时候廖先生是请大师看了风水,蒋夫人在这里住过,贺婶娘也很喜欢这里,什么时候让邓婶娘也来住住,我这里的风水就更旺了!”

周恩来道:“子珍同志在这里治疗和休养了以后像换了一个人,我倒真想让颖超也来住住,就要看有机会没有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客厅。

谢昌云原想让父母和弟弟都惊喜一下,所以事先没有打电话回来。

见周恩来突然出现,客厅里的人都站了起来,谢茂学夫妇更是赶紧笑逐颜开的迎到了周恩来的面前。

之前谢茂学夫妇对说是前来看望他们的宋美龄就有些不冷不热,见到这一情景,宋美龄知道自己再不能呆下去了,于是就势提出了告辞。

周恩来也很爽快,听宋美龄要走,于是便转头对谢昌云道:“昌云,我在谢先生和嫂夫人这里随便的很,你和欣怡就不用管我了,跟夫人一起到委员长那里去坐坐。”

自蒋介石下午到达韶关之后,都一直处于公众场合,所以按理说谢昌云也确实应该单独到蒋介石那里报个到了。双方围绕着谢昌云的较劲表面上差不多是打了个平手,周恩来也是见好就收。

而蒋介石也确实有事要找谢昌云谈,因此宋美龄听了周恩来的话便笑道:“都说周先生是礼仪君子,我今天又领教了!”

彬彬有礼、圆润处世、外柔内刚的作风,使周恩来能够长期周旋于各类人士和复杂环境之中,为中共争取了许多便利、同情和支持。中共得以夹缝中求生存并获得了巨大的发展,周恩来功不可没,谢昌云对此也是由衷的敬佩。

蒋介石的下榻处是上次与毛泽东一起来广东的中共人员住的那个山庄,属于广东省府所有,有山有水,环境比竹园路十号更胜一筹。山庄里一共有三栋别墅楼和两处平房院落,这次是蒋介石夫妇和冯玉祥、孔祥熙住在了这里,其他的大员们则都被安排在了四战区的小招待所。

谢昌云和何欣怡跟着宋美龄来到一号楼的客厅时,见只有蒋介石和冯玉祥坐在里面,两个人似乎刚进行过争执,脸上都显露着不愉的神情。

谢昌云一来,正好驱散了客厅里残留的火药味。

冯玉祥知道蒋介石和谢昌云另外有事,于是与谢昌云寒暄几句后,便在宋美龄和何欣怡的相送下回了自己的住处。

冯玉祥刚一离开,蒋介石就余气未尽的对谢昌云道:“共产党跟我抢地盘,冯焕章也趁机想捞一把,提出要成立一个苏鲁豫皖敌后战区由他来主持,实在是妄想!”

谢昌云道:“委员长息怒!这个事听听就行了。”

蒋介石指指沙发示意谢昌云坐下,然后又道:“昌云,你不了解冯焕章这个人。要是不答应他,他一天到晚就缠着没有个完。我们不说这个了,这次我倒广东想和你说一件事。日军占领宜昌之后,对重庆和成都的轰炸规模明显加强,周至柔他们已经吃不消了,你看是不是把华南空军抽一部分过去,另外能否和美国方面协商一下,在中央空军也搞一个航空志愿队起来?”

谢昌云道:“华南空军这一年重点是在加强轰炸机和运输机的数量,战斗机增加不是很多,几个方向上一分配就差不多了,腾不出多少机动力量来,我和黄光锐商量一下,尽量调配一些过去。再成立美国航空志愿队一事,我认为没有必要了。这一方面是因为目前美国也在备战,好的战斗机飞行员很难招收到。另一方面中央空军和华南空军自己培养的的飞行员数量正在逐步增加,只要是飞机足够,很快就可以形成不弱的战斗力。”

谢昌云不是推诿,美国的民间飞行员总共被陈纳德搜罗来了三百多,其中有一些还是美军特意从现役里提前退役下来的,要想再招到合适的人确实很困难。

蒋介石叹了口气道:“昌云,你是不知道,中央空军费用紧张,训练出来的飞行员一下很难担以大任,飞机和人员的损失都相当大,只不过对外没有公布罢了!”

看着蒋介石颓显憔悴的面孔,谢昌云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不管其他方面怎么样,在国力脆弱、一团乱遭的情况下,能把抗战维持到这个程度也确实够难为老蒋了!

就如刚才类似冯玉祥的举动,蒋介石也不知面对了多少?

想到这里,谢昌云便道:“委员长,其实现在大后方的防空力量薄弱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

蒋介石眼一亮道:“昌云,这话怎么讲?”

谢昌云道:“我以前也向委员长分析过,只凭我们的国力,要想打败日本人确实很困难。而要想获得外界的有力支援,一个是要等待国际局势的变化,一个就是要暂时让我们处在一个比较危机的地位上,同时继续让日本在中国战场上处于军事优势,这样才能使英美苏等国为了不失去中国对日本的牵制作用,而继续保持和扩大对中国的援助,也有助于日本将他的基本力量尽快的投入到别的方面。所以在日本没有向列强开战之前,除了印度支那之外,只要日军不向我们的必保之地发动进攻,别的地方我都不准备再大打了,尽可能暂时的维持住目前这个局面以休养一段生息。在这种策略下,委员长随时有可能会获得外界的大量援助。苏联和英国指望不大,应该主要是来自美国的。这方面我可以尽力为委员长多做工作。”

蒋介石的精神立刻振奋起来道:“昌云,这么说美国对我们大笔援助的时间已经为期不远了,是不是你从美国人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谢昌云摇摇头道:“没有直接的消息,但是从各方面动态上可以基本判断出来。一方面是对我们的直接贷款援助,一方面是扩大对日本的经济制裁,或其中之一、或两者皆有,我们尽力去争取后一种结果。”

蒋介石兴奋的站起来在客厅里走动了一个来回,然后猛停住脚道:“好!很好!昌云,就依你所说,我们就再忍耐艰苦一段时间。只要能解决了国际援助的来源,我们的抗战就一定能坚持到最后。”

由于宋美龄过了一阵之后又来加入了谈话,所以等谢昌云再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十点半多了,谢昌华也和王秋刚送了周恩来回来。

“哥,周副主席问了我很多我们部队的事,还让我在这里多学一些知识,以后回去更好的干!”受到了党的领导人的鼓励,略喝了一些酒的谢昌华显得很兴奋。

谢昌云笑着使劲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中央首长派任务了,你一定要坚决执行才行!等忙过了这两天,我要抽个时间考核一下你的学习效果。如果不合格,我可是要向周副主席报告的。”

谢昌华把肩膀一缩道:“哥,你考核的不算,要教官考核的才行!”

谢昌云道:“教官?你们学校的教官好多还是我的学生呢!我考核的结果比他们更有说服力。”

谢昌华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反正不让你考核我。教官都说你的要求太严。”

何欣怡见这哥俩闹的有趣,便上前劝道:“昌华,你哥是跟你说着玩呢!你不要信他的。”

谢昌华道:“大嫂说了,那我信大嫂的。”

一句话不止是把何欣怡,而且连带王秋一起被都闹了个脸红。

谢昌华就这么一个哥哥,虽然含何欣怡“嫂子”还早了一点,但也无可非议,可喊的是“大嫂”,其中含义就有所不同了。

几人正嬉闹间,就听门外的卫士喊道“报告!陈长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