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送喜

工部尚书上官砚闻是京城最近的红人，从偏远苦寒的幽州调回京城，做的还是工部尚书，正二品。坊间有传，他般平步青云，是因为京城要变天了。

这事还得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当今圣上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太祖皇帝突然驾崩，留下一道圣旨，要年幼的太子继位，皇后监国，皇叔穆康雍为摄政王。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因为穆康雍正直年轻体盛，谁知道会不会哪一天突然改朝换代。

有这么一群文臣，当初太祖一手提拔的，对穆康雍怎么都看不顺眼，明里暗里戳他不痛快，结果没过多久通通天南海北的给支出京城了。

上官砚闻没出声，但作为太祖颇为器重的文官，也被赶去了幽州。

现在，皇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皇帝，那这些人自然都被他寻了个理由调回来了。上官砚闻回来，就意味着站在了皇帝这一边，将来无论输赢都无法反悔了。

……

送喜当日，尚书府门大开，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管家站在大门口迎来送往，账房先生抱着账本记录各家送来的贺礼单子，好不热闹。

妍玉与紫玉一早便醒来，穿上了新做的衣服，薄施粉黛，娇美可人。姊妹二人五官本就有七分相似，不过紫玉常年卧床，面上不免有些苍白。

妍玉给她擦擦胭脂，看起来红润了许多。

“我们紫玉果然是天生丽质，稍加打磨便光彩照人。”妍玉摸摸紫玉的头发，夸赞道。

紫玉害羞的笑，道：“姐姐你又拿我开玩笑，明明姐姐才是最美的那一个。我若是能作为姐姐身上的一部分降生就好了，也不用生病，还那么聪明。”

妍玉敲她的脑袋，道：“再胡说。”

她的妹妹，或许是在娘胎里被她抢走了什么，才总是这般娇弱。妍玉没办法把自己的健康给她，所以只能为她谋划一生。

上官府没有正夫人，三夫人在内厅招呼前来送喜的女眷。

京城不比幽州，女子从衣着装饰到谈吐举止都完美的挑不出差错来。三夫人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吃不消，几十双眼睛盯着她，让她如坐针毡。

正尴尬，门口传来一阵躁动，两位身着藕荷色长裙的女孩走了进来，二人相貌有六七分相似，皆是明亮勾人的双凤眼，柳眉弯弯，浅笑自然，一边脸颊上有个浅浅的梨涡，宛若夏日河间两朵并蒂白莲，凌波微步款款走来。

妍玉身着藕荷色长裙，粉蓝底缠枝宝瓶云纹缎袄，一头柔顺的黑发用粉蓝色丝带绾起，插了一只黄金蝴蝶步摇，随着她的脚步摇摇晃晃振翅欲飞。

而紫玉下身穿了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裙子，上身则穿了淡紫色蝴蝶花纹兔毛镶边的夹袄，面色白皙中透出淡淡的粉红，头上别了一只淡青色玉簪。两人并排走来相似的容貌，却是两种风情，那一种都赏心悦目。

这般情态姿色，即便是在京城内也少有的倾城佳人，一时间内厅人人屏息观望，猜想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妍玉同紫玉走到三夫人跟前行礼，道：“三娘。”

这是才有人反应过来，上官砚闻多年前的正妻是名动京城的韩家大小姐，二人曾育有一双女儿，算着年纪也该这么大了。

三夫人盼来个救星，这两个姑娘太过长脸，让她腰板都挺直了不少，将二人招呼到自己身边向众人介绍。

“这是我们尚书府的嫡小姐，上官妍玉、上官紫玉。”

妍玉紫玉一一向众人作揖，道：“见过诸位夫人、小姐。”

看到两位姑娘举止温文有度，神态带着说不出的韵味，一时间不少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私下里切切私语：“上官大人好福气，这样的女儿别人一个都求不来，他却有一双。”

“上官大人从年轻时候起就是个有福气的，当年韩家大小姐可是个名动京城的才女，多少青年才俊围着韩府打转，那韩家小姐独独就看上他一个没权没势的。”

“确实，全京城都晓得上官大人好命呢。”

……

女人，聚在一起就那么几个话题，八卦是她们的天性，就算是京城的女人也是一样。她们聚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这家叨叨那家，却能悄无声息的影响整个京城。

妍玉惊艳出场，当真引起了一番热烈讨论。

二人落座，一众女人的目光盯着他们这桌，低语之声不绝于耳。有几个甚至亲自过来打招呼，妍玉紫玉一一作答行礼，不一会功夫便见了一堆人。

有中年女人拉住妍玉的手问道：“上官小姐才貌过人，不知可有婚配。”

妍玉心道，来了来了，她之前便算到会有人问，这会儿不慌不忙，低头浅笑，有些羞涩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回崔夫人的话，我与紫玉尚未婚配。”

一时间那些竖着的耳朵都收回去，妍玉今日之行的算是达成了。才貌过人的适龄小姐，父亲是炽手可热的新任工部尚书，母亲是当年名动京城的韩家小姐，这下京城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

她急需新的靠山，在上官家站住脚并不是她的目的，她现在依靠父亲的怜爱尚能自在几日，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放长线钓大鱼，她需要找个京城最能让她得到权利的人！

那个梅棠的存在不知是好是坏，妍玉时刻惶恐那人会突然出现，她对那人一无所知，万一被上官砚闻知道了，事情就麻烦了。

那位崔夫人和自己身边的几位衣着华丽富贵身材的女人互相商量一番，冲三夫人说到：“尚书府二位千金国色天香，如灿灿明珠，让人见了心生欢喜。我这年纪大了，就爱干那为人牵线搭姻缘桥的事情，以后若有青年才俊，可否来找上官夫人相商？”

三夫人看向妍玉，妍玉看向紫玉，紫玉面色微红，赧然一笑：“多谢夫人抬爱，紫玉全凭三娘做主。”

妍玉也道：“全凭三娘做主。”这话给足了三夫人面子，便是在全京城面前将她的身份给提高了。

能给嫡小姐做主的，地位能是其他小妾可以比的吗？

三夫人只觉神清气爽，心下不能更畅快了。

宴会结束后，各府家眷散去，京城隐隐传出一条消息，说是上官家有两位才貌双全秀外慧中的美丽小姐，风采不输其母当年。

有人称赞她们为上官双珠。

妍玉听后推脱道：“是各位夫人谬赞。”但她到底怎么想的，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