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年

太后今日穿了一件紫色长袍，高贵庄严，满头银发梳到脑后，一双略显混浊的眼睛淡淡的注视着座下的女人们。

这是她儿子的后宫，曾几何时她也曾如坐针毡的坐在下面，如今她已经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了，实在让人感慨。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众人纷纷给太后行礼，太后点点头，示意众人坐下。妍玉和紫玉照旧找了个偏僻地方坐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梨花木做成的椅子。

皇后就坐在太后的右手边，与太后一道儿接受众人的朝拜，脸上的表情却是波澜不定。紫玉低声道：“姐姐，昨天晚上皇上一去不复返，皇后娘娘独守中宫，所以不高兴呢。”

说到昨天晚上妍玉心中百感交集，身上也隐隐作痛。刚入宫的时候教养嬷嬷教过她们怎么伺候皇帝，还告诉她刚开始有些不适是正常的，却没有告诉她如何掩饰这种不适。

还好现在是坐在座位上，身下的椅子上铺了厚厚的棉花垫子，妍玉多少觉得舒服些，才没有让人看出端倪来。

皇后的眼睛从妍玉身上扫过，却显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自从上次妍玉‘失宠’到现在，皇后已经完全不将这个小小的宝林放在眼里了。贵妃德妃这些品级比较高的女子她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六品宝林。

又等了片刻，宫里的女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坐在太后的大殿上浩浩荡荡一大群，颇为壮观。妍玉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有些感慨，当日她以为进了宫坐上大殿之上的宝座便可高枕无忧，却不曾想节外生枝，与皇帝生出这么多事情来，当真是造化弄人。

不等她感叹完，皇帝的妹妹凌安郡主黑着脸从外面进来，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凌安没有如同往日一样蹦蹦跳跳十分欢乐的模样，也没有凑到太后面前撒娇，而是径直坐到了太后左边的位子，两只眼睛红红的，却也没有掉下泪来。

妍玉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天真活泼的公主的，所以有些担心，凌安的眼睛与她对上，随意快速闪躲开了。

妍玉和紫玉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过了一会儿，凌安终于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艰难的露出一个言不由衷的笑，这下妍玉和紫玉更担心了。

什么人敢让衡阳唯一的公主露出这样的表情。

一边的太后看看自己的闺女，没有说话，面上也是波澜不惊，不过妍玉知道，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太后只是掩饰的好罢了。

太后端起一旁的茶水，润润喉咙，道：“今儿是大年初一，该是好好庆祝的日子，你们也不必拘束，在哀家宫里好好玩乐一番吧，过年的赏赐已经给你们送到各自宫里去了。”

众嫔妃纷纷起身，行礼，道：“谢太后娘娘。”

“嗯。”太后看着下面站着的一个个貌美妃嫔，各各低眉顺眼，温顺可人，不由得撇撇嘴：“哀家当年入宫的时候先太后已经没了，后宫之后只有当时的皇后娘娘。那时候先帝的妃嫔也是这般，浩浩荡荡的一群，貌美鲜亮，但是每一个都战战兢兢。皇后，你可要尽心统率六宫，以身作则，莫要让这些可怜的孩子整日生活在恐惧当中。”

柳思涵自从坐上皇后的位子，太后每年都要说一遍这些陈词滥调，仿佛是针对她一样，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她还是躬身行礼：“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她脸上的不快没有逃脱妍玉的眼睛，妍玉本来放松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一边的紫玉有些疑惑的看向姐姐。

妍玉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打鼓。柳思涵虽然是个心胸狭隘的女人，但过去在太后面前还是毕恭毕敬的，现在却开始懒得装，莫非……

太后没有看到皇后的眼神，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哀家知道你们一个个表面温顺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花花肠子，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伺候皇上，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些哀家都可以不管。不过有些脏东西若是传到哀家耳朵里，哀家绝不轻饶。”

坤元宫立刻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在这个档口触了太后的霉头。太后随即低头，茶碗里几根茶叶静静地飘在水里，她逛了逛手，手腕上的金镯子和茶碗中的银针一起起起落落。

“好了，差不多了，咱们好好热闹热闹吧。”

话音刚落，穆麟渊从外面走进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

今天是大年初一，皇帝穿的是祭祀时候穿的礼服，金色的衣服上绣满了五爪金龙，张牙舞爪却也意外的适合。他身材高大，身形优美，每一步都走的仪态万千，高高在上却不盛气凌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妍玉觉得她比冬日初见的时候又高了些许。

恰好日光透过宫门照射在大殿之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光路，皇帝背着光走进来，周身一圈金色的光晕，冰雪般俊美的容颜让人不忍移开眼睛。在场所有人都生出一种错觉，这不是皇帝，而是某位误入凡间的天神。

妍玉不自觉呼吸一滞，心跳开始加快，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人发现一般慌乱，身上好不容易忽略的酸痛又开始作怪，让她眼神飘忽起来。穆麟渊快步穿过大殿，经过妍玉身边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戏谑的眼神，让妍玉更加慌乱无措起来。

昨天晚上才紧紧纠缠过的两个人，此刻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背德的罪恶感让妍玉不自觉抓紧了手下的扶手。

妍玉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过是个男人，紧张什么。第一次的经历总会让人念念不忘，只是因为刺激太过强烈罢了，日后成了老油条，这种事也不过是平淡生活的调剂，那时候定然能平复下来。

皇帝大步走到太后面前行礼:“母后。”

太后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皇帝来了。”

“方才主持了庆典所以来的晚了些。”

“那便快坐下来好好歇歇。”

至此，天家的新年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