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韩府

下了车，行至韩府门前，门内，一个老妇人领着二三丫鬟与几个仆童已经等候多时了。

韩将军府富贵泼天，便只是几个丫鬟仆从，也具是衣着华丽，因为是武将府邸，一众丫鬟的服饰不是寻常人家常穿的襦裙，而是在短裙下面穿了裤子，一举一动彰显将军府的气度而又不失女儿的娇美。

妍玉对此十分眼热，多年未见的服饰，透光十年光阴将她一瞬间带回了儿时，胸腔眼眶都满满当当。

“二位小姐远道而来，可要坐轿？”老妇将二人带到门内，两顶四人抬的金顶小轿就停在一边，轿帘上绣着四喜石榴。

妍玉晓得，应该是老夫人怜惜紫玉身子柔弱，心下感动不已，不过紫玉该见见太阳了，也就拒绝了轿子。老妇人在前面开路，妍玉同紫玉并肩而行，一众奴仆跟在身后。

“小姐，随我来吧，想来车马劳顿本该让小姐歇息片刻，怎奈老夫人甚是想念，今早就开始念叨二位小姐了呢。”

韩府较之十年前更加气派，妍玉边走边悄悄地打量起这边的景致。

将军府内红墙黛瓦，中有槐柳错落有致，过小桥，可见水中鱼儿嬉戏，不远处可见有一凉亭，红漆朱木，上有彩绘，别具一格。入别门、进内院、穿游廊、周有翠竹簇簇，廊上彩绘甚是精心，穿山廊旁树木排列，间隔不远有石凳石桌，处处可见精心细作。

一路走来，见几多丫鬟忙碌却未见步履匆匆毛躁之辈，可见教养。妍玉微笑，她近年来克己守礼，端的是大家闺秀，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小瞧了去，但是多年前可不是这个性子。当初因为自己顽皮，走路生风，可没少和母亲起争执，而舅舅这个时候就会上来护着她。

不多时，一行人终于到了正院。

“姑娘小心台阶，我们到了。”

妍玉点头，小心拉着妹妹走进去。是一间颇为朴素的房间，一位鸡皮鹤发的老人坐在椅子上，衣着富贵整洁，但是神情灰败。

妇人上前，道：“太君，两位姑娘来了。”

老人抬头，一双眼睛浑浊不已，但是站起身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

“外祖母。”

妍玉紫玉上前欲行礼，被老夫人制止。

“我苦命的孩子，快过来叫外外祖母瞧瞧。”老夫人边说着便冲她们二人招手。

二人上前，跪在老妇人跟前。

“孩儿不孝，十年来未能在外祖母跟前尽孝。”妍玉说着低头一磕。

紫玉满眼含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咚咚朝老夫人磕了两个头。

老夫人抱住她们两个，呜咽着哭起来，妍玉姊妹也都声泪俱下，围在一旁的侍女仆妇也都跟着抹泪，场面一时难以控制。

“你们俩的娘亲是我唯一的闺女，当年闺阁之中最是怜爱，没想到我的翠儿十年前一别竟然再也不能相见。”

“祖母，娘亲远在幽州但是对外祖母一直心有挂牵，直到临终前也不敢忘怀。”

妍玉越说，老夫人哭的越痛，两个孩子长得和绿昇年轻时太过相似，怎能不叫老人触景伤怀。老夫人年轻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老来丧女，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再见外孙女，那种怜惜之情几乎要满溢出来。

一众人上前劝慰，老太太和两个外孙女抱头痛哭良久，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才慢慢擦干了眼泪坐下来。紫玉一哭就有些憋气，脸色通红。妍玉给她吃了颗顺气丸，拍了好久的背。

待众人皆安静下来之后，老夫人坐在两个外孙女中间，握着他们两个的手道：“你们两个这些年不见，家里的小辈儿想必也不甚熟悉，我给你俩念叨念叨，以后在京城，也有人给你们帮衬。”

妍玉点头，道：“幸得外祖母垂怜，我们姊妹二人不求谁能助力，但求能家庭和乐美满，再享天伦之乐。”

说话间，几个几名丫鬟开路，引来一群衣着华美的妇人，一个个皆是昂首挺胸步履稳健，颇有大家之风。洛玉送喜那日，韩府送了礼但并没有人来，毕竟韩绿昇已经不在了，韩家人没有亲自给一个姑爷的小妾送礼的必要。

众人行至韩太君跟前一一行礼，韩太君便一一指给妍玉紫玉两姊妹。

“这是你大舅母韩柳氏，这是你二舅母韩姜氏，当年你二人出世的时候她俩还抱过你俩呢。”

二人行礼，道：“见过大舅母，见过二舅母。”

大舅母韩柳氏年逾五十，保养得当，当下走上来亲昵的拉住紫玉的手道：“一转眼两个姑娘都这么大了，当真出落得亭亭玉立，与小妹当年别无二致，难怪老太君一直念叨着叫你二人来府上小住呢。”

韩老太君笑道：“我好容易才忍住眼泪，你又招我哭。紫玉身子向来不太好，便就此打住休要旧话重提了。”

韩柳氏道：“这真是天大的冤屈，我也是被两个姑娘的美貌所震惊，一时冲昏了头脑，老夫人莫要怪我。”

二舅母韩姜氏看着约莫四十上下，眉目祥和安静，笑道：“两位姑娘刚进京城便已是出了名的闺秀，前几日听大理寺徐大人的夫人讲过，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上官双珠了，老太君有福气，得了这么一双可人的外孙女。”

妍玉道：“是京城各家大人的抬爱，二舅母莫要拿此事羞我们姊妹二人了。”

韩老太君闻此不禁感叹：“当年绿昇尚在闺阁的时候也是如此光景啊……”

妍玉叫到：“外祖母。”

韩老太君回神：“瞧我这记性，刚刚才说过掀过此事，真是该打。”

一众人等又是上前去安慰。

韩老太君道：“你们外祖父并两个舅舅如今在边疆走不开，前一阵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趟，下次再见，怕是要等到今年年底回京述职了。你外祖父念你俩也是念得紧啊。”

妍玉安慰道：“我们二人既然来了京城，下次再见便容易了。”

韩老太君点头，问韩姜氏：“雅文呢？”

韩姜氏道：“被几个朋友叫出去了，明儿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