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一路上尝遍了朝露鲜果,蹄声哒哒,他们终于回到了机羽国。

穆京城。

还没进城,曾小澈就不知道从哪淘弄了一个斗笠,戴在了头上,不仔细看看不见她的脸。她还恨不得在脸上缠几层面纱,被夏风影拦住才作罢。

“小澈,你干嘛把自己捂这么紧?冷吗?”

刘飞殊奇怪地看着曾小澈。

“嘘,”曾小澈把手指竖在嘴唇上,“你小点声,别被人家听见了。全穆京城的百姓都认识我,这要是被他们认出来了,哗啦啦跪一片,多麻烦啊。”

苏文菲从他们身后闪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

“放心,就算知道是你,也没有人会理你的。”

曾小澈:“……”

也是,上次抱着个枕头绕穆京城跑圈闹得人尽皆知,百姓谁不知道长公主是个平易近人的沙雕,就算认出来,打个招呼顶多了。

顺利过了城门,并没有人来接她。府里和宫里的人对她的性格很了解,她要是回国,必先在市井里逛一逛,然后步行回府。

如此甚好。

曾小澈四人带着为数不多的府兵,在街上逛得悠闲。夏风影渐渐脱离了队伍,停留在了一个小摊边,拿起了一盒脂粉发呆。

“诶这位公子真是有眼光,这是眼下最流行的玉茯苓,轻柔护肤不含有害物,最适合年轻的小姑娘了,公子要是拿去送给心上人,保准第二天就能去她家里提亲!”

小贩乐乐呵呵地介绍道。

这广告词好耳熟,貌似在陌陵看见这个的时候,小贩也是这样说的。

“这玉茯苓多少钱一盒?”

夏风影问道。

“只要二两银子,公子,过了这个时间,可就要涨价咯!入手不亏!”

二两吗?他怎么记得在陌陵卖四两?

也是,快两年了,发生了这么多事,玉茯苓还能上市,已是难得。

“我记得两年前是四两,现在怎么卖二两了?”

夏风影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害,公子有所不知,现在各大商家都改进了生产方式,降低了成本、扩大了生产,自然是要便宜一些的。但是公子你放心,材料还是好材料,不伤皮肤的。”

“来两盒。”

夏风影把钱递给小贩,小贩开心地给他包了两盒:

“公子拿好咯。”

知道夏风影没有跟上,曾小澈他们三个还在原地等他。然后便见夏风影过来,牵起她的手,在她手里放了一盒玉茯苓。

“都老夫老妻了,还送什么礼物。”

曾小澈脸颊上泛出了一抹红。

“什么老夫老妻,我们还没正式成婚呢,小澈。”

夏风影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唇印,把她身上的斗篷又裹紧了些。将近腊月,虽还未下雪,但也快了,天气凉得很。

苏文菲慵懒地倚在刘飞殊身上,小声嘀咕道:

“你看人家夏公子,小澈不怎么化妆还知道她玉茯苓用没了需要补货。你呢?真不知道你这种人哪来的媳妇。”

刘飞殊也不气,伸手揽住她,把玉茯苓放到她手里:

“别急,这不是来了嘛。”

苏文菲接过玉茯苓,货真价实,她一脸疑问:

“嗯?你什么时候买的?”

刘飞殊嘿嘿一笑:

“刚才夏公子买完了给了我一盒。”

苏文菲:“……”

算了,自己选的,不生气。

前面一对儿手牵手,后面一对儿手牵手。逛过了繁华的穆京城,已经没有什么他们觉得新奇的小玩意儿了,他们都已经成熟了,只想与身边的人厮守。

府门缓缓打开,公主府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栖影花谢了一半,枝头也挂了风霜。嗷呜一声,小鱼干许是好久没见到他们了,飞奔过来往他们身上扑。

夏风影蹲下身抱起了小鱼干,它现在已经这么肥了,夏风影还记得刚救起它的时候,它全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透亮,委屈地盯着他不放。

离开时还是阳春,回时已近寒冬了。

曾小澈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一堆小鱼干,喂小鱼干吃:

“吃吧吃吧,小鱼干,吃肥了好下锅。”

小鱼干闻言立刻从夏风影怀里弹开了,逃得跟一阵风似的,夏风影转过身摸了摸曾小澈的头:

“小澈,猫肉不好吃。”

“你怎么知道?你吃过?”

曾小澈一脸促狭。

“不是,我听说的。”

夏风影摘下了曾小澈头上挂着的一片枯叶。

“公主,皇上有请。”

曾小澈刚摘了斗笠,想在府里休息一下,宫里就来人了。她恋恋不舍地在夏风影那张清瘦的脸上摸了一把:

“乖,等我回来。”

夏风影却捏紧了她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我在外面等你。”

还真是一刻都不想与她分开呀。

“也好。”

她说。

皇宫龙楼凤池画栋飞甍一如往昔,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略微多了些喜色,不知哪寻了些红色的装饰点缀着。曾小澈一身侠气,擀面杖还别在腰间,与她离开时一个样。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她知道,她皇兄在等着她。

大殿里,鹤晴鸿依然执笔批奏折,谢化雨在一旁给他研墨。曾小澈微笑了一下,恭敬地跪下:

“臣妹鹤晴涟拜见皇兄。”

“免礼。”

鹤晴鸿慢悠悠地放下笔,起身向曾小澈走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曾小澈站起身,看向她皇兄的眼神里满是仰慕。

“看你气色不错,在冰启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鹤晴鸿的声音如一汪清泉,曾小澈感慨万千,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皇兄,臣妹那么聪明,当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啦。”

曾小澈开开心心地转了个圈。

鹤晴鸿抬手扣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是吗?”

曾小澈全身一激灵,结结巴巴地说:

“是,是啊……”

鹤晴鸿翘了一下嘴角,松开了手:

“皇妹,你还是受伤了。右臂,对不对?”

曾小澈愣住了。

她受伤已经是很多天前的事了,她皇兄只一个动作就探出了她曾经受过伤?

这……是有多深的内力,多敏锐的感觉啊!

“在皇兄面前不必逞强。最近好好养养身体,有空去礼司看看你大婚的准备是否齐全。你如今已不小了,驸马也有了,早日成婚,朕也放心。”

鹤晴鸿说。

曾小澈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真的可以结婚了吗?

恍若一场斑斓美好的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