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玄冰长街,细雨夹着烟血,惶惶深秋,寒意阵阵。曾小澈背着曾小金一路奔逃,还要降低震感,避免把他的伤口扯开。

曾小金穿越以后的身形并不算小,比徐凌晨还要高一点点,曾小澈背他有点吃力,不过她的速度一直都没有降,尽管汗水淋漓。

她想着的只是尽快把他带到安全地带。

接近九王府,夏风影的人就散了,还是他们四个加一个曾小金而已。苏文菲开路,夏风影和刘飞殊在后面护着,护着曾小澈这个人肉救护车。

九王府门前,士兵们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他们身上都带着血。徐凌晨更是手握长枪立于门前,任漫天大雨浇在他的身上。

李静静站在他身边。

他们身上都有血。

曾小澈远远就看见了他们,诧异他们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想必也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不过他们状态还可以,身上的血应该是别人的。

“师妹!”

终于等到了他们几个,徐凌晨急忙上前接应,曾小澈依然飞奔,一直把曾小金背到房间里。

放下曾小金的时候,曾小澈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肺很疼,特别疼,汗水泪水雨水混合在一起,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

苏文菲和夏风影顾不上擦雨水,连忙上去查看曾小金的伤势。

徐凌晨全身湿透,头发还滴着水,手里长枪松开又握紧,说起来这些都怪他。

事到如今,他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先出去吧。”

曾小澈气喘匀了,看徐凌晨和李静静尴尬地站在那里,吐出了一句话。他们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带上了门。

曾小澈又看了刘飞殊一眼。

刘飞殊以为自己能帮上忙,但其实不需要他,他不太开心地出去了。

侍女们纷纷拿水和毛巾进来,夏风影和苏文菲手忙脚乱地剥开曾小金的衣服,把他搞得面色潮红:

“我……”

瘫坐地上的曾小澈似乎是知道曾小金在想什么,悠悠地一声:

“你放心,在医生面前,你只是一副没有人格的身体而已,不必害羞。”

曾小金:“……”

于是他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了他们面前,不过还好,他的伤基本都在上身。

拿开衣服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曾小澈也爬起来看。

曾小金身上,深深浅浅的有数十道伤,虽然并不十分致命,可,这得有多疼……

还在渗血。

曾小金面色苍白,苏文菲急忙给他吃了一粒救命的药,用毛巾为他擦掉伤口附近的沙砾泥水。

“嗯……”

曾小金闷哼了一声,眼睛都睁不开,难受,太难受了。

“疼就说出来。”

夏风影也给他擦着伤口,一下一下的十分小心。

“当时我让你说出来,你怎么不说啊。”

曾小金微微睁眼看了夏风影一眼。

夏风影:“……”

这话他当真不知道如何反驳。

苏文菲迅速处理好曾小金的伤口,转身煎药去了。夏风影想给他盖上被子,又怕被子压得他伤口更难受,不盖又怕他冷。

他床边,曾小澈和夏风影两双眼睛担忧地看着他。

沉默良久,曾小金终于动了动手指,虚弱地说:

“姐夫,你先……先出去吧,我想跟我姐单独待一会儿。”

夏风影和曾小澈对视了一眼:

“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嗯。”

寂静了,唯寒雨打窗声而已。曾小澈坐在他身边,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问:

“冷吗?”

“还好。”

曾小金伸手去握曾小澈的手,带着哭腔说,

“姐,我疼……”

曾小澈的视线模糊了,他才这么小,刚成年,还是个孩子而已,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姐,你别哭。”

出乎意料,曾小金竟开始安慰起曾小澈来了,曾小澈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哭的。

“应该哭的是我。”

曾小金说。

曾小澈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

“好,你哭吧。”

“呜呜呜……”

曾小金小声地哭起来。

也只有在他姐面前他才会这样哭,曾小澈还记得,他小时候贪玩摔断了腿,在小伙伴面前一声都没哭,见到曾小澈才放声大哭。

当然眼泪也可以用在其他地方,比如曾小澈抢了他的糖他向爸妈告状,比如曾小澈抢了他的玩具他向爸妈告状,比如曾小澈抢了他的女朋友……

咳咳,女性朋友而已。

曾小澈当时烦他烦得不行,就知道哭,他一哭,爸妈就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现在才知道,人啊,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因为要是别人抢了他的东西,他早把人家打趴下了。

他们就这样又爱又恨地生长着,打过架,也一起偷过游戏机玩,也许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就一起吃好吃的了。

她穿越就是与曾小金分开的最长的一段时间了,没想到还能在异世界相遇。因缘际会罢了。

曾小金哭累了,哭声渐渐小了起来,只是还在流泪。曾小澈抚摸着他的手,轻声说:

“安啦,这种事情姐经历了五次呢,还不是都熬过来了?你身上没有特别重的伤,半个月就能好,到时候又是个活蹦乱跳的曾小金。”

曾小金的眼泪瞬间止住,好奇地看着她:

“你经历了五次?”

曾小澈眉心跳了跳,她没想到曾小金会对这事情好奇。顿了一下,她解释道:

“被渣男害过一次,被羽家人追杀过一次,被毒蜘蛛咬过,被羽家严刑拷打过,还有上次在宜缘城瀚危山那天。”

记忆在脑中闪现,曾小澈突然觉得给他讲讲故事转移注意力也不错,她缓慢地说,

“你之前救过夏风影,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当时我在羽家,也经历过那些,和他一样,也是半个月。所以你看,他对火冽阁的恨意并不是很深,也许是为了赎罪吧。”

似乎是触及到了内心柔软的地方,曾小金叹了口气,又想起一件事来:

“姐,姐夫内脏的损伤是永久性的,不可恢复的。你记得体贴他一些,别再让他做什么重活了。当时羽家并没有对你下死手,可火冽阁的人可是不管不顾啊。”

曾小金不但不喊疼,还关心起夏风影来了,看来情绪有所好转。曾小澈欣慰地说:

“嗯,我会的。”

又注意到了哪里不对,

“什么?!永久性的内脏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