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从我生下来,就和母亲一起被关在一个冰冷的小黑屋里,每天有人给我们送饭,可是没有人愿意接近我们,只除了况家的老夫人和大太商瑤美。”

说到这里,他的心有丝抽紧,额上浮现细细的汗珠,温度的升高使得他的身体出现敏感反应。

原来他从小就被关在冰冷的小黑屋里,她的心陡然一紧,心疼地搂紧他的腰肢,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喘息。

伸手,她将车里的温度调控器调低,眉头深锁,眸底拂过一丝不忍。

这个男人的体贴与温柔让她感动得快要化成一滩水,“澈,我们一定可以找到适合彼此的温度,我不要你勉强自己来将就我。”

“委屈你了。”他抱紧她,怜柔地亲吻一下她的额心,继续说道——

“老夫人不喜欢我母亲,因为我母亲有一双摄魄人心的眸子,和我一样,银瞳。

况家的人觉得,这样妖异的眸子,是不祥之物。

母亲一进门,况家就发生了很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所以老夫人更加觉得我母亲是不详之人。

而商瑤美,她对我母亲恨之入骨!

因为我母亲在我父亲还没有娶商瑶美之前就已经私下好上了,这也是为何,我能成为况家最年长的孩子的原因。

只可惜……我父亲生性懦弱,不敢反抗老夫人,还是顺从地娶了商瑤美,将我母亲一个人丢在她的国家。

结果,没多久,我母亲便发现怀有身孕……很快,被她的家族所不容,母亲受了很多苦,最终还是被驱逐出来……

不得已之下,母亲怀着身孕去况家找父亲,却没想到,父亲已成家立室!”

他的声音有丝愤恨的哽咽!

她扬起眸,忍不住轻吻上他的唇,“澈……”

她懂他的心痛!

懂他母亲那种切肤之痛!

他深吸一气,尽管外表冷静如常,然而眸底浮现的那抹震痛却显露了破绽。

“每个人都很清楚,成家立室代表什么?那一刻,母亲很绝望。

和父亲曾经的海誓山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换来的,却是正室夫人的冷嘲热讽,暗地迫害!

他们把母亲关在一间冰冷的黑屋,没错……那个屋子真的很黑,很冷……

母亲当时还怀着我,有一次,因为体寒差点流产!

几经艰难之下,母亲才生下我。

可我并没有遗传到父亲的东方容貌,尤其没有一双黑色的眼瞳。所以,我与况家的人格格不入。

我和母亲一样,生来一双妖异的银瞳,使得他们再次认为我和母亲都是不详之人,绝对会为况家带来厄运!

因此,他们将我也一起关在那冰冷屋子里,每日每夜忍受着冰寒之痛!”

“你的寒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蔚晴一阵鼻酸,想象着从母体直到出生,那么小的孩子,天天忍受极寒的折磨,不死已是奇迹了!

原来,这就是他患上体寒之症的原因么?

常年被迫呆在极寒的地方,身体机能已经因为冰寒环境严重失调,导致他从此只能适应冰寒,不能适应温暖!是这样么?

“……是!因为孩子本身抵抗力很弱,再加上我属于长年累月的折磨,身体对温感的机能已经全被破坏掉,即便是后来,他们不关着我,我也离不开那冰冷的屋子了!”

蔚晴哑然!

潜移默化的摧毁一个人,况家用这么可怕的方式,折磨着一个不被祝福的孩子!

那么……也太残忍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母亲哪儿也不肯去,痴痴守着父亲,哪怕是做小的,也甘愿跟他一世!

可痴情有何用?一句爱你,敌不过已经变质的心!她的爱情,对父亲至死不渝的爱情最终被埋藏一座冰冷的山下,做了无主孤魂,到死,况家都不愿给她一个名分!”

他冷冷地几乎是带着控诉的怒吼,拳头无意识地握紧,似是心底那份痛苦,那份仇恨至今仍那么清晰地在他心间凌迟刀剐!

“你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替他心疼、心酸,无法想象他很小的时候究竟受过多少磨难,只知道冰冷……对于他来说,其实是最可恨,却又最无法离开的东西!

恐怕这就是所谓的极度的身心折磨吧!

“……”他顿了顿,嗓音有些发哑,“冻死的!母亲是被活生生冻死的!”

蔚晴骇然!

“你是说……你母亲是被冻死在那间……冰冷屋子?”她瞠目结舌!

他沉痛地点点头,银色的眸子闪过丝丝痛楚:“母亲生下我之后,身子一天比一天弱!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抱着我,给我取暖,一声声督促我,如果可以,宁愿我一辈子戴着面具,死也不能摘下来!可是最后……她还是冻死了!她死的时候,怀里还抱着我!”

蔚晴双目潸然,她无法想象,一个伟大的母亲被冻死的惨状,这和谋杀又有什么分别?

“我一直质问自己,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反而我却越寒身子越有力气,越热,身体越虚乏!”

他握紧拳头的手,冒出冷汗来,连身子都是震颤的!

“澈……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宝宝!”

她满脸泪痕,心被狠狠揪疼着,她从来不知道,况家是如此对待他的!

也从来不知道,他致命的寒症,来自于况家的折磨!

况家对一个小孩,并且对拥有况家血统的孩子,都是如此冷酷无情!

“晴!”他猛然将她抱紧在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心口巨大的黑洞弥补,“我很怕我们的孩子将来会和我一样,真的很怕……所以,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他没多说什么,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她可能不明白,或许她肚里的这个孩子……将是他此生唯一也是最后一个孩子!

她明白这个奇迹,是多么不可思议么!

她明白他有多重视么?

“放轻松,澈,宝宝有一个那么疼他(她)的父亲,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孩子!所以你别担心,过去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有我们陪着你,好么?”

她笑得一脸恬淡,那冷静的容颜里,终于浮现一抹温暖的颜色。

她的晴天,因为他,开始有温度……

情不自禁地握起她纤长的手指,凑近他的唇边,他激动地亲吻着,仿佛那是世间的珍宝,他生怕她在他怀里融化!

“晴,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孕育我的孩子……谢谢你……”

他对她不仅仅只是感激!

他爱她,他曾梦想着她为他生子,如今已是梦想成真,可他却仍觉得不踏实,害怕这些得来不易的幸福,会像泡沫一般散去!

“傻瓜,那也是我的孩子!”

她并不只是为他孕育他的孩子,那也是她的孩子!她也爱着宝宝!

望着他银澈的眸子,她干净剔透的泪淌涌出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她真是爱极了这张绝世妖孽的脸庞,谁说他是妖异怪物?

他在她眼里,是任何男子都无法媲美的!

只是……他眉骨额上那跋扈的展翅之鹰的刺青,彰显着他从里透外的冷焊杀气!

令人不寒而栗!

那鹰的线条勾勒得栩栩如生,不但无损他的俊美,反而将他那张绝色容颜增添了一丝王者霸气!

可是——

她凝眉,幽深的眸子里透着一丝疑惑,“你的刺青其实很好看,毕竟它只是在你的眉骨之上,并不影响你的容貌,为什么你要用那么……那么锋利的面具遮掩起来?我记得,那面具是钢钉钉进脑颅的吧……”

想起来就心颤,她的手曾被他的面具刮伤,而当她企图揭开他的面具时,才发现扣得如此紧实,还有钢钉的印迹……这太可怕了,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啊?

忍住心痛,她的手指轻轻深入他鬓角的发丝里,清晰地摸到那些一颗一颗的疤痕!

幸好有发丝掩盖住,否则,她不敢想象,那些伤疤哧裸裸地呈现在她眼前时,会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他薄翘的唇瓣微微一勾,扬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在我有记忆的时候,面具就已经钉在我的脑颅上了!

小的时候,很疼很疼,我常常敲自己的脑袋,我祈求妈妈让我摘下面具……可是每次,摘到我鲜血淋漓,面具还是完好无损地挂在我的脸上!”

蔚晴冷抽一气,仿佛能感受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啊!

“为什么不能摘下来?你母亲忍心看你饱受折磨,却也要隐藏你的容貌,为什么?”

他痛苦地闭上眸子,用力吸了一口冷气,摇摇头:“小时候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母亲去世之前,才终于跟我说,她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甚至还让我发誓,终身不得摘取面具!”

蔚晴哽咽!

她震惊地凝视进他冰凉的银眸:“可,可是……你的面具……”

她记得,他曾说过,他的面具是为她而摘!

只愿她留在他身边!

这么说,他为了她,背弃了他母亲的承诺么?

她的心不安地跳动着,是感动也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