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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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风搬了把椅子坐他病床边,心想这病房条件比自己家好一点,在这的沙发上躺几晚上不亏,一点都不亏。他伸出手,握住许乘月冰凉的手腕,放进被子里。
时间已是凌晨三点,还好是周末,第二天不用上班,熬一通宵也不至于太辛苦。他用力想打开一个水果罐头,使劲掰着瓶盖才好不容易打开。
这一晚上的经历太惊险了,他回忆着那辆横冲直撞意图制造交通事故的suv,市面上的车辆应该都没有这种选定目标撞上去的功能除非车主自己对自动驾驶功能做了改造。
能做出这种改造的个人有几个?估计寥寥无几吧。更有可能是一只团队的成果。
许乘月闭着眼在病床上干咳了几下,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缓缓地问他:你们两个怎么都来了?
顾云风:你给我打电话了。
应西子:顾队就让我一起来了。
应西子靠在墙上,身上披了一件深蓝色衬衣,这还是顾云风在自己车里找到的,说是晚上有点冷她可以套着。
许乘月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良久还是闭上了眼没有说话。他觉得太累了,几个小时前,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想,就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给顾云风打电话时自己说了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了。但他清楚地记得,晕倒前他做了一个梦,也许不是梦,而是自己曾经有过的某段记忆。
这种经历和上次晕倒时如出一辙,除了突如其来的失去意识,还有一段莫名生出的记忆。
他微微皱起眉头,轻叹一声。
你们不回去吗?他问。
现在都凌晨三点了,还是直接陪你到天明吧。顾云风伸了下胳膊笑笑:应小姐要不要先回去?我送你。
这个也不用了啦。她应景地打着哈欠,指着旁边说:我可以到我爸的休息室去睡一觉,反正他在外面出差,我去躺一下。乘月你呀,就好好休息吧。
说着她冲顾云风使了个眼色,朝门外努努嘴,意思让他借一步说话。
许乘月躺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他还能嗅到顾云风留下的一点味道,那是夏天汗水的气味。奇怪的是,他一点不觉得那味道难闻,反而让人安心踏实。
过了不到半分钟,空调的作用下所有气味通通散去,他闭上眼,不停回想起晕倒前最后看到的画面。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红丝绒礼盒,包装精美,还系了个完美的蝴蝶结。
这是什么?他问。这么花里胡哨的盒子,他是不喜欢的,华而不实,惺惺作态。反正都是盒子,能装东西就行,能安全地装下重要东西,才是他们应该追求的。
这就是你的研究成果啊,我包装了一下,是不是挺好看。一个不太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教授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不负众望。打开这个盒子,看看它最原始的模样。
我们可以用它,一起改变世界。
伴随着回忆里的笑声他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刚刚睡着了。
窗外已经有了亮光,他听见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过了一会儿顾云风拎着条毛巾走出来,竖起来的头发上还沾着水,水沿着发梢滴到衬衣上,浸湿了一大片。
他身上有一股沐浴露的味道,清香,甜蜜。他身上的每种味道都挺好闻。天色微亮,一束阳光从阳台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刚好照在他的左脸上。顾云风看了眼还有一半的吊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微微低下头剥着一个橙子。
也许是太困了,手里的橙子还没剥完,他就趴在床沿睡着了。手一松,黄橙子滚到地上。他衬衣的扣子只系了下面几颗,趴在那隐隐约约能透过被水浸湿的衬衣,看到结实的胸肌。
只能自己盯着了。许乘月无奈地叹息一声,睁大双眼望着头顶悬挂的吊瓶,窗外逐渐升起的朝阳,和旁边这个人熟睡的面容。
第36章
啊卧槽,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许乘月手腕上的表, 指针指向早上九点半, 太阳大的连窗帘都遮不住了。
针拔了吗?没过敏吧?人还好吧?还活着吧?还没睡醒顾云风就蹦起来, 左手按了按姿势不佳导致酸痛的脖子和肩膀, 抬眼看见两个空瓶子还挂那,低头发现许乘月半睁着眼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嘴唇发乌,整个人没有一点血色。
那一瞬间他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冰冷地向下落,颤颤悠悠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放在他的鼻尖处,也没有感受到空气的流通。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就算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还有值班的护士会进来查房。哪怕真的吊瓶空了, 也不可能把空气打进血管里本人还毫无察觉。
他倒吸口凉气, 后退几步, 冲上来惊慌失措地掀开盖在他胳膊上的被子一角,发现许教授手背上还贴着胶带,针倒是已经拔掉了。
然后就看见许乘月黑漆漆的眼眸转了一圈,贴着胶带的手抬起, 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笑起来。
许乘月笑得半坐起来,差点喘不上气拍着床铺干咳了数下。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许教授笑成这样, 之前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冷淡淡面无表情,连笑都很少,更别提恶作剧后捶地大笑了。
靠, 你快吓死我了。顾云风皱起眉头,气得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戳了下他鼻尖。
我看你睡着了,就自己拔了针。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从床边的抽纸篓里抽了一张湿纸巾,擦掉脸上的颜色,脸色又恢复到正常,嘴唇也不再是乌青发紫。
你这下了番功夫啊。顾云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流畅的动作,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为了捉弄自己费如此心机。
装死还装的挺像。
这是找拔针的小护士借的彩妆。他解释说:做戏就应该做全套,看你吓成那样,我特别高兴。说完他还眨了眨眼,靠在床头随手拿起一本书,假装看书,遮住清秀病气的脸。
顾云风:????
心想原来你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知道害臊遮脸的啊?
他哼哼了几下走到阳台拉开窗帘,病房瞬间明亮。室内有些闷就开了窗,不过这窗户设计的只能开个缝,怕得就是有人想不开跳下去。楼下有个不深的人工湖,有病人和家属在湖边散心,再往前住院部对面就是门诊,门外排着长队和车队,一到周末人山人海。
顾云风去接了壶热水,把药递给他然后洗脸刷牙剃了刚冒出的胡茬。他正拿毛巾擦着脸,刚好碰到小护士来查房,把前一天抽血化验的结果递给他,又重新给许乘月抽了三四管血。
这化验结果什么意思?他一脸迷茫地看着手里拿着几试管血液的小姑娘,对方本来冷着张脸,和他四目相对后莫名态度柔和起来:心律不齐,低血压,血液检测没什么大问题,还在做细胞切片。
脑部ct呢?他问:你们不是做了核磁共振吗?
小护士的脸色突然一沉:您是家属吗?
这过了好半天他憋出一句:我是他领导。
不好意思,结果还没出来,出来后也必须交给病人家属,这属于病人的个人隐私,您无权过问。
话刚落下许乘月就斜眼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书,轻轻睁开眼对小护士说:我没有直系亲属,所有需要家属做的事,都让顾警官代劳吧。
这些天顾云风大部分时间都陪在瑞和医院,做着给人端茶送水陪笑聊天的事情,不过他很喜欢这种慢节奏的生活,这些天没什么案子,没有明面上的危机四伏,也刚好找了借口逃过赵局强行给他开的安全讲座。
那天凌晨被应西子叫出去后,他最终还是朝她伸出一只手,仿佛达成某种合作一般:你拜托我的事,我会尽力调查的。
我相信你,乘月的坠楼不是意外。
那一刻的住院部相当安静,没有急诊室的喧嚣吵嚷大哭大闹,只有隐隐约约的抽泣和叹息。外面路灯亮着,没有月亮只有闪烁的星光。
师门聚会,觥筹交错,在一群醉醺醺的同门之间,传闻滴酒不沾又性格不合群的许乘月更有可能默默地转身离开,回到他的实验室,回到他的家里,备课,写论文,做实验。
而不是喝的不省人事爬到顶楼假装浪漫,却一脚踏空失足坠楼。
经过之前车祸的事情他显得尤为紧张,跟应西子约好了轮流呆在医院,千万不能让乘月一个人落单。舒潘找交警大队查了那个车祸路口当天的监控,那辆故意追尾撞向他们的雷克萨斯suv是辆套牌车,撞了两三下后就沿着宜山路一直往前开去,最后消失在某个不知名的郊区小路上。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到这辆车的踪迹了。
顾云风详细叙述了他晕倒那天遭遇的车祸,诡异笑容的娃娃,监控下孤注一掷的冲撞,以及最后突如其来的放弃。对方的中途放弃才让他一路油门,飞奔着到了医院。那时候许乘月在昏迷中,毫无知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酸痛关节处有部分擦伤,青一块紫一块,还以为自己被谁打了一顿。
你想想,有和谁结仇吗?顾云风坐在沙发上点了份炭烤牛蛙外卖,按照医嘱许教授最近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在熬了几天的白粥稀饭青菜后他终于崩溃了,自己点外卖,拒绝做饭,许乘月该吃什么,还是让他的专属私人医生去操心吧。
没有。他摇头,他怎么会和人结仇呢,每天就流转在三个地方,学校,刑侦队,和自己家。刑侦队里他是特别关照的新人,就参与过一个案子,里面涉及的嫌犯有仇也是跟顾云风结仇,跟他无关。家附近他没几个认识的邻居,自己过自己的,和周围人基本零交流。
这样看只有学校了,可他在学校也就是安安稳稳教书勤勤恳恳做项目而已,不至于评了个副教授就被人眼红嫉妒到杀人灭口吧?
还是用这么特殊的方法。
这几年研发自动驾驶车辆成功的公司就那么几个。他掰着指头想了想说:可他们犯不着跟我过不去啊。
说不准,指不定你做的什么研究动了人家的蛋糕呢。顾云风解决完他买的那几只炭烤牛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辣味,还没吃饭的许乘月硬是生生吞了几下口水,看着顾云风开门从别人手里拿来一盒小米白粥加青菜,拎到他面前晃了晃:应小姐真是体恤你,每天都这几个菜。
欸对了,你家的窗户我找人修好了。他拉上一半窗帘,开着电视坐在床边,双眼盯着吊瓶里慢慢减少的药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那天翻窗去你家,后来在玄关拿了你一把钥匙。
钥匙?许乘月一惊,拿他家钥匙没多大用啊,那门锁必须通过他本人的虹膜识别和指纹设备才可以打开。他皱着眉舀了一大勺白粥就着寡淡的青菜送进嘴里,没有任何味道。
顾云风得意地把钥匙放回他手里:还好走之前我灵机一动,把你家的电闸给拉了。装窗户时直接用这把钥匙开的门,你那些识别设备通通成了摆设~
说完他嘴角上扬,语调轻松:放心,修好之后就给你恢复了。
卧槽?一口白粥喷到自己身上,许乘月端着饭盒目瞪口呆,差点手一松全洒地上。
这是什么bug?大脑瞬间宕机,他一言难尽地望着顾云风笑嘻嘻的嘴脸,嘴角抽搐了下,心想之后得再装个临时供电设备,一定要保证他家的门,永不断电。
低下头,拿着手机刷起电商网站,突然手机一抖,一条新闻推送过来。他抬头看见顾云风也在手机一阵抖动后浏览起了新闻,大概率看到的是同一条推送。
荣华生物涉嫌非法制售药物已被正式立案调查,相关涉案企业停止正常运营,江荣华本人尚未到案。
江荣华。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不过现在也只是调查阶段说不准是有人陷害。顾云风向后仰,靠在叠起的被子上,抬眼看见吊瓶里的药已经基本没了,就按了床头柜上方的呼叫铃。
新来的小护士小跑着进来,她扎着马尾心情似乎很不错,看见病房里的二人更是笑盈盈的,手脚麻利地换了瓶药。
她正忙着收拾刚替换下来的医疗废料,王医生敲门走了进来,他身形修长,相貌白净又腼腆,从白色外衣的口袋里拿出病历和笔,弯腰看了眼病床上的标签。
王医生你怎么来了?小护士看见他脸红地点下头,问应主任出差回来了没。
后天就回来,我来查房。他温和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坐在床上刷新闻的许教授。许乘月是吧?这两天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
有头晕恶心的感觉吗?
他放下手机,侧身看着不知何时靠在窗台打电话的顾云风,然后冲医生摇了摇头。这些天他都被照顾得很好,虽然吃得过于清淡,但偶尔顾队还是会给他带点自己做的鸡汤开个荤。
那就好。王坤走上前去,调整了输液瓶的位置和速度,让小护士收拾好之后先关门离开。许乘月仔细观察着正认真记录病况的医生,他明明很年轻,但头发有点稀疏,估计是家族遗传。嘴唇发白,面色也比一般人苍白些,身体状态似乎并不好,也许是工作太累了。
王医生跟他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说这几次检查他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了,再留院观察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他比许乘月小一岁,说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太好,长大后就选择了学医,想着医者仁心悬壶济世。
顾云风站在窗台边上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手中的手机开始振动。他漫不经心接着电话,一看到来电显示又立刻紧张起来。
赵局?我在医院,嗯,在许教授这。大概因为最近真的没什么大案,顾云风已经习惯平淡摸鱼的日子了,接到赵川的电话很有些不自在。这半个月以照看许教授为借口,他已经逃掉了将近一半的批斗会,接到了几个没啥大事的故意伤害和自杀未遂案子,也就忙了几天去安抚家属和受害者。
出乎他的意料,赵局给他打电话,却问起江荣华的情况。他喝了口茶,说刚刚还看到关于这老头子的新闻,下一秒就听到赵川高亢又急迫的声线对他说:你马上去千源路,那边有个别墅区,江荣华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