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的战斗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红军已经有一个多团的部队进入了复兴镇内,并控制了三分之一的地方。不过,据守在每栋房屋内的敌人也越来越多,再往前也越来越难打了,红军的伤亡也开始逐渐增加。

看了参谋报上了歼敌数字之后,谢昌云道:“按计算敌人还有两千多一些兵力,平均十平方米就有两个,核心地方的密度还要大。命令部队暂缓一下进攻,用迫击炮每隔一到两分钟随意选择目标打两三发,再给敌人再施加点精神压力。”

谢昌云这招可谓阴坏到了极点!这么漫无边际的打,比明着挨炸还要让人难受,镇内的敌军都不知道下一发炮弹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当然,敌人也不是傻瓜,打来打去,他们从红军的战法和部署上也逐渐看出来了,红军这是要赶自己走呢!

这个仗打得实在难受,要走当然可以。但两军相对峙,有的地方甚至是犬牙交错,想走就那么容易走得掉吗?阵型一旦混乱,到时候对方紧贴着不放就麻烦了。

敌军旅长正在犹豫之时,就听到“轰轰”两声巨响,大地都震得抖动了起来。这显然不是迫击炮弹的爆炸声,敌旅长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一会儿部下就跑来报告了,说是红军不知用什么东西隔着好几十米投了两个炸药包过来,一下就死伤了好几十个弟兄。

几分钟之后,又是两声巨响传了过来。

部下又来报告,几十个弟兄又完了!

一次几十,十次几百敌旅长再不敢往下想了,于是忙叫来了两个团长紧急商议后下令道:“传我的命令,交替掩护撤出复兴场。卫队给我看着,谁要是敢乱跑就当场枪毙。”

可是震破敌胆的炸药包伺候就没有再响了。

红军用临时做的抛射器抛出去的四个二十斤的炸药包,一下就把全师还存的炸药用去了一半,谢昌云也不敢再用了。

在连续几次发射炸药包之后,见敌军还没有后撤的迹象,刘亚楼就对陈光道:“师长,给军团首长发电吧!说明情况,请求将占领复兴场的时间延迟至明天中午。”

陈光沉着脸点了点头,便向参谋口述起了电报稿。

就在这时,就听有人喊道:“敌人撤了!敌人开始撤退了!”

刘亚楼忙站起身问道:“是谁在喊?”

话音刚落,就见四团的一个通讯员跑过来道:“团长政委让我报告首长,敌人已经向后撤了五十米,只有一些来不及撤的敌人被我们包围在房子里了。团长政委请示要不要追击?”

谢昌云道:“一次只退了五十米,一定是交替掩护,通知各部队成松散队形慢慢跟上去,不要追紧了。如果敌人确实全部撤退,就保持距离跟到镇外五百米处布置警戒。你回去告诉二连刘副连长,选几个好目标,远距离打几枪给敌人送送行。”

这是此次战斗谢昌云发出的最后一道命令。

随着敌人的全部后撤,一个多小时之后,有惊无险的复兴场之战即宣告结束。

陈光看了下手表道:“快给军团发电报,我师已占领复兴场,守敌一部被歼、大部逃窜。”

接着陈光又转向谢昌云,“谢副参谋长,你的算计和指挥的都不错,就是炮弹和炸药用的多了点,要是敌人还不撤我们就赔本了。”

谢昌云笑了笑没说话。

毕竟是打了个击溃仗,让师长发两句牢骚也没什么。

但陈光很快又高兴了起来。因为经过对战果的盘点,二师还是毙俘了敌军八百余人、并缴获枪支三百余枝,手榴弹一百余枚,子弹二万六千余发,而自己仅伤亡九十余人。

而真正让陈光高兴的是居然还得到了五万多斤敌人来不及带走的粮食。

有这么多的斩获,虽然是打了个击溃战,但也不能算是消耗战了。

刘贵跟踪敌人时还击毙了一个敌团长和一个营长,这也是后来才被红军知道的。

先是中途建议改变计划而歼敌数千缴获无数、并亲手毙敌二十余人,后又临阵指挥、以较小的代价迫敌后撤。两战之后,谢昌云在二师和一军团再次成名!

连在红军中享有“常胜将军”美誉的林彪,也不禁称赞道:“对无防备之敌实行围歼,对有准备之敌以势相逼。谢昌云打仗不拘常理、曲张有道。发报给谢昌云,以后在作战方面有什么建议可以直接报给我。”

其实林彪这一做法也是不拘常理。红军中从未见过有谁隔了好几级,向下级、而且是非主官下级要求建立直接联系的。

红二师虽然连战连捷,但局部的胜利并没有改变敌人步步紧逼的局面。

在形势不妙的情况下,红军的最高指挥机关还是做出了在土城一带川军围歼川军一部的决定。这也是历史上导致红军付出了极高代价、但也使得川军不敢再紧逼红军的“土城战役”。

不过这次的情况却有所不同了。由于一军团二师之前歼灭了两个团本可以投入土城战场的敌军,其后又没有了复兴场的拖坠而得以迅速的折返增援,使得敌我双方在土城一带打了个昏天黑地、难解难分,最后以川军郭勋祺部率先退出战场、而红军也无力追击打成了一个平手。

两个对手,谁都知道了谁的厉害。但川军邻近自己的地盘,有源源的供给和补充,而一仗就损失了一千多人、又未达到歼敌目的的红军却承受不起这样的消耗。

土城之战后,由于中央仍未放弃就近渡江北上的方针,中央红军又奉命渡过赤水继续西进,意图在宜宾和泸州之间打开一条到达长江南岸的通道。

见到红军这次真的进了四川,而且坚持要渡江深入四川腹地,还免不了会把遥遥跟在后面的中央军带进来,这样不死在红军手里,也会被老蒋趁机夺了地盘。所以,四川军阀刘湘这回是拼了命了,在红军前进的方向上布置了重兵层层堵截。

红军攻克了川军据守的一些要地后发现,像这样一点点打下去,还不等打到长江边,主力部队就消耗殆尽了。

于是,红军再次掉头渡过赤水进入了黔北,并开始了二夺娄山关和再占遵义的战役计划。

由于中央的战略意图始终是在坚持在川南北渡长江和在黔北发展根据地这两项选择之间变换,所以难左大局的谢昌云,这段时间只得在跟着来回跑路的同时,尽量的在一些小规模战斗的战术运用上多动一些脑筋,以求在完成作战任务的前提下,尽力减少部队的伤亡和争取多一些的缴获。

正当人们对谢昌云转而平淡有所不解时,谢昌云却再度闪现出了光芒。

这次红军再返遵义地区作战,主要目标就是打击由乌江北上、在遵义以南伺机进攻红军的国民党中央军吴奇伟纵队,以解除这股迫近的巨大威胁。

在接到军团的奔袭命令之后,谢昌云自告奋勇亲率四团一营为前锋,借着雨天漆黑的夜色为掩护,突然从右侧的黔军防线的一处空隙里插了进去,以迅猛的动作直捣吴奇伟的指挥所,虽然因夜色漆黑辨别不清分路逃窜的敌人而没有抓到吴奇伟,但在袭击战斗和其后的勇猛追击中,四团还是击毙和生俘了一批中央军将校级军官,并从富裕的中央军身上缴获了大量的武器物资。吴奇伟所辖的中央军两个师随即全线崩溃,残部被红军一直追到了乌江对岸,遵义也再次回到了红军手中。

自此之后,再没有人敢在谢昌云回红军的动机上说三道四了。

不过事后谢昌云也有些庆幸。因为吴奇伟不仅是广东人,而且还和廖广泽是保定军校六期的同班同学,两个人的私交一直很好,后来虽然是各为其主,但彼此间的书信来往却一直不断,廖广泽也时常在谢昌云面前提起这些事。因此谢昌云如果真是率队击毙或者俘获了吴奇伟,有朝一日在廖广泽面前确实不好解释。

当然,对这个秘密谢昌云只能埋藏在自己心里。

虽然红军在一个方向上取得了重大胜利,但其它方向的敌人却趁机源源涌来,而且越压越近,在此情况下,红军二度弃守遵义已不可避免。

由于红军无法北渡长江,而在黔北一带又站不住脚,特别是兵源和粮食补充极为困难,被动的局面一直摆脱不掉。所以,毛泽东此刻已开始考虑谢昌云离开遵义时留下的建议了。

于是,当再次渡过赤水转移到川黔边界后,毛泽东就于中央政治局会议上适时的提出了如下建议:

在川滇黔边一带再与敌周旋数日,等敌人后方空虚之后突然南下直逼贵阳,虚晃一枪之后转头向西进入云南,在实力相对较弱的刘文辉防区寻机渡过金沙江,再图北上与四方面军会合。

这个建议就与原来的历史一致了,只不过是提前了半个月、由毛泽东系统的提了出来。